第47章
書院是人心中的高潔之地,多是拜訪求學者,無事闖進去的幾乎沒有。 不算闊朗的大門上方,黑底燙金匾額上寫著牧云書院四字,左右兩個楹聯,左言學達性天,右言治世安邦。 斛律風沒讀過什么書但尊重多少還是有的,理理衣服踏上了石階。 “遠道而來的少年人?是來求學還是會文?” 剛抬過門檻的腿又收了回來,他轉身看去,是一個年輕男人。 穿著絲綢長袍生得秀雅高挑,手中拿著把紙扇,唇邊含笑,見他回頭,那人用紙扇輕輕遮住了笑意。 “用這種眼神看人可是很不禮貌的。” 斛律風中斷視線右手握拳扶上左肩,想想又收回,揖手行了漢人的禮。 “我找尤子書尤先生。” “哦?” 眼前人將紙扇移至胸前輕輕搖扇,視線在他身上游移片刻又笑了。 “尤先生不知道他有來自燕西的朋友呢。” “是謝辭。”斛律風拿出謝辭的玉佩舉起來,“我是謝辭的朋友,來找尤先生。” 男人走近從他手中接過玉佩前后看了一遍:“從那個潑皮手中搶到東西,應沒幾人能辦到,暫且信你。” 玉佩還回來,男人收合扇子輕輕敲了下他的肩。 “進來吧。” 斛律風跟著進入書院大門:“尤先生現在在書院嗎?” “你那么急著找他?” “急。” “哈哈,他在呢。” “太好了,那請你帶我去見他。” 男人回頭看他,紙扇再一次遮住嘴唇,可眉眼的笑意卻遮蓋不住。 “是個有意思的小朋友,你要找的尤先生遠在天邊,近就在你眼前。” 斛律風一愣:“你是尤先生?” “如假包換。” “你不像啊。” 尤子書微張開手臂左右看看又晃晃:“哪里不像?” “漢人的教書先生不都是老頭子嗎?” “哈哈哈哈...”尤子書這回是真沒忍住笑,“你就當我是個老頭子吧,別傻站著了,長途跋涉不想歇歇腳喝口茶?” “想,現在就很渴。” 尤子書收起扇子又敲了下斛律風的肩:“那還不快跟我走。” “奧。” 斛律風跟在尤子書身后,盯著這個人,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皇城的風軟綿綿的,人也一樣。 所以,這漢人的教書先生走起路來,和他們這群習武的粗人一點都不一樣。 “你來得巧,剛好遇上書院的休沐日,皇城附近的都回家去了,遠地來求學的也出去逛著玩,所以白日里學生少。” 走著走著尤子書忽然停下腳步,沒回頭聲音帶著些不掩藏的笑意:“小朋友,我說過一遍了,用那種眼神盯著人看是很不禮貌的。” “你背后長眼睛了?”斛律風合理懷疑,突然意識到另一個問題,“我不是小朋友。” “沒長眼睛,你是。” 兩句話皆有回應,尤子書繼續為斛律風帶路,兩人走進一間書房,尤子書將正熱著的壺拿起來為斛律風倒了盞茶。 “給。” 斛律風深深呼吸了下絲綢袍子輕揮帶過來的氣息,而后從對方手中接過茶盞。 帶著久居塞外而偏深色的手指剛好與蔥白的手指擦過。 尤子書收回手,走到一邊坐下示意斛律風也坐,兩人平行而坐,中間只隔了個小小的四方案幾。 “長松讓你來尋我,是為了何事?” “你真是尤先生?” “若是不信,你便隨意找來個學生問問。” 斛律風放下喝干凈的茶盞,將謝辭寫給尤子書的信交到了正主手上。 信箋展開來龍去脈大致清晰。 “猜到你來自燕西,卻不曾想是燕西世子,既是長松所托,你便先在這里住下吧,書院后面有一處空廂房,我會讓人收拾出來。” 斛律風道過謝想起正發愁的一件事:“尤先生知不知道照雪?” “長松的那匹白馬?” “對,那是謝辭的寶貝,良駒識途,我想請尤先生明天幫我去嘉良侯府看看照雪在不在。” “為何是明日?”尤子書執扇輕笑,“又緣何有此憂慮?” 斛律風將來龍去脈告知,尤子書又是不以為意地笑笑。 “不用擔心,想是去琢州了。” “能找到?” 尤子書點頭:“那個潑皮訓的馬,走一遍路幾年都不會忘,比人記得清楚多了。” “果然是寶馬良駒,可惜不是我的。” “哈哈哈哈...想要的話,何不搶搶試試?” 斛律風誠實道:“想搶,打不過謝辭。” “哈哈哈,他呀也算個奇才,就是太皮,總氣得人想揍兩下。” 第五十七章 先生的手真好看 尤子書說罷起身離開喚小童去取藥箱,拿著回來放到了案幾上。 “看斛律世子臉色不佳,想是身上有傷吧,脫了衣裳幫你換換藥。” “行,謝謝。” 斛律風利落干脆地解衣服,沒有一絲絲遲疑,倒是讓尤子書拿藥的手停頓了一剎。 “你這人還真是不客氣。” “謝辭說不用跟你客氣。” “哈哈..他倒是會說,行吧,等那小潑皮回來我可要好好問問他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