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柳柒被迫吃到了爽脆甘甜的蓮子,不答反問:“你何時摘的?” 云時卿又給他喂了一顆:“離開了然亭之前,你二人正在談話,我便順手折了兩枝。” 柳柒懶得數落他,在他接二連三的伺候下漸漸享受起來。 蓮子清甜,生津止渴,盛夏食用尤其爽利。一枝蓮蓬剝盡,柳柒當即制止道:“我有些乏,不吃了。” 云時卿用手帕擦凈雙手,一拍大腿道:“躺上來。” 柳柒倚在另一側的車壁上,默默合了雙眼。 瞬息間,他被一只結實有力的手攔腰摟去,還未來得及掙扎,半個身子就已枕在云時卿的腿上了。 “你從前來寺里,都是像今日這樣聽琴參禪?”頭頂傳來一聲詢問,讓柳柒止了起身的念頭。 他淡淡地應道:“嗯。” 云時卿又問:“不覺得枯燥乏味?” 柳柒道:“習慣了。” 云時卿捋開他耳際的鬢發,指腹狎昵撥了撥他的耳珠:“我記得你少時從不禮佛,從什么時候起有了這個念頭的?” 柳柒合上眼簾,水波不興地道:“忘了。” 他說得這般敷衍,反倒教云時卿無話可問。 林木蔥郁,日光難以滲入,整片山野都透著一股子涼意。 馬車悠悠前行,云時卿靜坐片刻,又忍不住問道:“五月為先帝祈福時,滿朝文武都在紅綢帶上祈了愿,柒郎寫了什么?” 柳柒不耐地道:“河清海晏,政清獄簡。” “就這樣?” “嗯。” 云時卿笑道:“可我看見你掛了兩條紅綢帶,莫非你一條只寫一句?” 柳柒豁然睜開眼,起身瞧向他:“你今日來此,便是去尋我的祈福紅綢?” 云時卿湊近,貼著他的呼吸說道:“對啊。” 柳柒眸光翕動,氣息不復往日的沉穩:“那你尋到了嗎?” 云時卿微微點頭。 柳柒道:“說說看,我所寫為何。” 他二人挨得極近,呼吸緊緊纏繞著,在窄小的馬車內迅速升溫。 云時卿勾唇,壓低嗓音回應他:“你寫了十四個字。” 柳柒心頭一凜,面上卻故作鎮定地綻出了嘲意:“你若知道,直接說出來便是,何必在此故弄玄虛?” 云時卿笑道:“柒郎心虛了。” 柳柒道:“不至于。” 云時卿道:“既如此,那我就直說了,柒郎在紅綢上所寫的,正是‘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柳柒暗暗松了口氣,卻也忍不住慍惱:“誰要跟你做比翼鳥和連理枝?” 云時卿道:“柒郎別不承認,你寫的明明就是這一句。” 柳柒道:“你說是那便是。” 云時卿蹙眉,旋即又道:“我看走眼了,其實是‘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柳柒懶得搭理他,索性轉向一側,靠著引枕閉目小憩,云時卿卻糾纏不休,一股腦兒又念了不少前朝詩人的名句,柳柒忍無可忍,怒道:“云時卿,我又乏又累,你能否消停些?好歹我肚中還裝著你的孽種呢!” 云時卿當即噤聲。 馬車進入內城已盡酉時,柳柒來不及回府,即刻讓柳逢駕著馬車往御史府邸駛去。 韓瑾秋雖然只下了一張請柬,但云時卿和柳柒同路而歸,也厚著臉皮來到了韓府。 他二人隨小廝來到中廳,韓瑾秋早已命人備好了晚宴,入目所見,除了滿桌佳肴之外,還有一位柳柒想見已久的客人。 沐扶霜紫衣著身,神色憊懶,卻又帶著一股子渾然天成的媚意,若非知道他的年紀,恐怕真要被這副保養得宜的面容給欺騙了去。 兩人與韓瑾秋見禮后相繼入座,柳柒的視線不自禁投向沐扶霜的手腕,那串名為“飛霜榴火”的骷髏樣金鈴兒寒芒乍現,無需搖動它,便能讓柳柒心生不適。 沐扶霜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由晃了晃手腕:“你怕這個呀?” 鈴兒未響,柳柒的呼吸卻有些凌亂。 云時卿不悅道:“用蠱鈴恐嚇他人,可不是一教之主所為。” 沐扶霜笑道:“你急什么,這鈴鐺需用內力cao控方能搖響。我若真想誘他體內的蠱,有的是法子。” 柳柒穩了穩心神,問向韓瑾秋:“不知韓御史今日邀我來此所為何事。” 韓瑾秋道:“先用膳罷。” 用過晚膳,韓瑾秋開門見山地道,“柳相一直想弄清楚是誰對你用了蠱,教主今日正好在我府上,你問問他罷。” 沐扶霜悠悠地道:“還是那句話,我沒見過那人的真面目,只是憑一塊令牌給了他想要的東西。” 柳柒蹙眉:“令牌?什么樣的令牌?” 沐扶霜道:“一塊可以決定執天教存亡的令牌。” 天底下能決定執天教生死的人并不多,能讓堂堂執天教教主奉出教中禁蠱的人更是屈指可數。 柳柒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見他面色蒼白,云時卿擰眉問向沐扶霜:“那人有何特征?” “一個戴面具的男人而已,能有什么特征?”沐扶霜不以為意地撥弄指甲。 四周頓時一片死寂,無人再開口。 良久,沐扶霜笑道,“對了——那人除了拿走昆山玉碎蠱之外,還從我這兒要了一枚噬心蠱,柳相,你可得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