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說完這話后才覺得有些過分,便下意識看向床上,然而視野里漆黑一片,只能聽見平緩而又沉重的呼吸聲。 少頃,床榻上那人冷聲道:“滾。” 云時卿不為所動,靜默片刻后試探道:“你明日要去圍獵嗎?” 雖說文官持不動弓箭無需入林狩獵,但若是有官員想要試一試,圣上定會派皇城司和殿前司的侍衛(wèi)貼身保護。 柳柒的騎射之術(shù)與他的刀法一樣出色,只是這些年一直遵循師命隱藏鋒芒,沒甚機會施展拳腳罷了。 許是方才云時卿的話太過出格,柳柒側(cè)身向里,沒有搭理他。 云時卿又道,“林中多猛獸,不太安全,你就別去了。” 說罷來到窗前,打開窗葉躍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柳柒擰緊眉梢陷入了沉思——他和云時卿之間雖然因昆山玉碎蠱而有了一些不明不白的糾纏,但彼此立場分明,縱然云時卿再胡鬧也絕不會在春蒐這樣的場合與他扯上關(guān)系。 今晚的借宿不過是個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恐怕就是最后這句話——林中多猛獸,不太安全。 莫非……他們要對二殿下不利? 翌日晨間,昭元帝攜群臣用過早膳后便前往天鹿苑圍獵場。 柳柒心里一直記掛著云時卿的話,雖然他至今還沒想明白云時卿為何要將此事透露給他,卻不得不警惕起來,圍場內(nèi)本就兇險,若有人再在林中動個手腳,二殿下便是兇多吉少。 臨出發(fā)前他換了身湖綠色窄袖圓領(lǐng)勁裝,長發(fā)高束于腦后,身上書生氣兌減,憑添了幾分英武之姿,不由令人刮目相看。 師文淵正在替三殿下擦拭弓箭,余光瞥見遠處的柳柒,打趣道:“柳相今日這身打扮,乍一瞧去竟像個練家子。” 趙律衍笑道:“待他入林子后,表哥試他一試便知是不是練家子了。” 云時卿正在撥弄石桌上的茶筅,聞及此言當即接過話說道:“師大人可是殿前司指揮使,功夫與徐靖不相上下,若師大人出手,柳柒還有活路嗎?” 趙律衍側(cè)眸看向他,戲謔道:“你心疼了?” 云時卿無奈一笑:“殿下此話從何說起?” 趙律衍轉(zhuǎn)而將視線落在柳柒身上,瞇了瞇眼:“上元佳節(jié)時,柳相可是在金明池夜宴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他欽慕于你,京中各大書坊為此還刊印了不少話本,堪稱是一段佳話呢,如此俊美無雙的一個人物,你難道就毫不動心?” 云時卿否認道:“我對他沒興趣,更何況我們都是男子,何來情愛之說。” 趙律衍搖搖頭,意味深長地道:“男子自有男子的妙處。” 師文淵將調(diào)好的弓箭遞給一旁的內(nèi)侍官,沒好氣地拍了拍趙律衍的肩:“如今正值緊要關(guān)頭,阿衍你可得收斂點,別叫他們抓住什么把柄。” 趙律衍忍不住叫苦:“這話母妃說、舅舅說、晚章說,如今連你也掛在嘴邊念叨,我耳朵的厚繭恐怕要一把寶刀才能削下來。” 三人調(diào)侃一番后便翻身上馬,隨護衛(wèi)一道往林苑走去。 云時卿握緊韁繩,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柳柒也不知在與趙律白說什么,兩人手挨手肩擦肩,舉止甚是親密。 趙律白飲了半杯淡茶,再次問道:“硯書,你當真要隨我去林中狩獵?” “殿下莫非是擔心臣拖累您?”柳柒笑道,“您且放心,陛下派了皇城司的護衛(wèi)隨侍在臣的左右,柳逢也與臣同行,斷不會出什么意外。” 趙律白欲言又止,末了只得輕嘆一聲:“罷了罷了,隨你。” 柳柒問道:“殿下的馬可有仔細檢查過?” 一名侍衛(wèi)拱手應道:“回柳相,昨晚卑職等一直守在馬廄,沒讓任何人靠近,馬具方才也查驗了,并無任何不妥之處。” 柳柒點頭:“如此甚好。” 他腦海里時不時浮現(xiàn)出云時卿的那句話,心里莫名不踏實,故而懇請與趙律白同行,倘若真有什么意外,或許他還能解決一二。 朝中一應武將皆已整裝待發(fā),這廂他們也打馬去了林苑,待內(nèi)侍省都知清點入林人數(shù)后,昭元帝適才下令讓眾人前往林中。 天鹿苑坐落在姒山腳下,姒山巍峨,林中多猛獸,朝廷便在山麓修建了瞭望臺和屏障,每年春蒐秋獵之前由狩獵人員入山驅(qū)逐兇獸,只留下一些殺傷力低微的野物在圍場內(nèi),以供王公貴族們獵殺。 圍獵場外圍有不少兔鹿等溫順膽小的野物,一部分抗得動弓箭的文臣們便在此處獵些野兔,而幾位皇子殿下和眾位武將則直奔姒山深處,欲獵得猛獸而歸。 五皇子趙律桓尚年幼,且他對狩獵并無多大的興趣,便帶著一群侍衛(wèi)來到了山澗里,以戲水捕魚為樂。趙律衍及師文淵、云時卿等人則往東面的叢林而去。 柳柒定睛凝視著三殿下離去的方向,似乎在人群里瞧見了一道略熟悉的身影,不待他深究,就聽趙律白喚道:“柳相,在看什么?” 柳柒收回視線,微笑道:“數(shù)一數(shù)三殿下帶了多少人。” 趙律白不禁打趣:“難道柳相善心大發(fā),擔心他們會輸給我們?” 柳柒笑了笑,握緊韁繩道:“殿下莫要拿臣打趣了。” 趙律白道:“走吧,咱們?nèi)デ懊媪肿忧埔磺疲犝f今日放了兩頭猛虎出山,也不知能否碰上運氣,獵一只獻給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