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云時卿說道:“云某真心實意為大人考慮,大人不領(lǐng)情便罷,非得說幾句令人傷心的話才肯罷休。” 柳柒掰開他的手,不露聲色地放下褲腿:“你不是餓了嗎?” 云時卿適可而止,握著佩劍走出了山洞。 邛崍山的風雪一時半刻不會停止,兩人烤了一只野兔果腹,又在此處將濕透的鞋襪烘干之后適才啟程。 雪山刺目,又無日光照耀,不知時辰幾何。 鬼渡河的流水聲近在耳畔,可行了許久也不見其影,直至天色漸暮,云時卿和柳柒總算來到了鬼渡河畔。 誠如烏魯森圖所言,鬼渡河寬約二十丈,高百尺,僅有一根銹跡斑斑的鐵索橫于河上,水流湍急,深不見底,儼然是鬼神不可渡。 嘩啦啦的水聲幾乎掩蓋了天地之間的其他動靜,兩人佇立在河畔,面上神色無不復(fù)雜。 須臾,云時卿說道:“我輕功比你好,我先過去看一看。” 說罷踩上鐵索,運氣往前走去。 河面上的風格外狂肆,也極為濕寒,那襲玄色衣袍獵獵翻飛,如燕也似,靈巧而過。 直到他落了地,那鐵索上的積雪都不曾抖落多少。 兩人相隔甚遠,云時卿說的話全被河澗給吞沒,他見柳柒站在對岸一動不動,只得再次踩著鐵索返回,調(diào)侃道:“大人莫不是被嚇傻了,怎么一動也不動?” 柳柒凝視著鐵索,沒有理會他的話。 云時卿垂眼,目光落在他的左腿上:“傷口又疼了?” 柳柒搖了搖頭,淡聲說道:“走罷。” 他的傷口的確有些疼,雖不妨礙過鐵索,但比正常情況要費勁些許。他做不到像云時卿那樣身輕如燕,每一步都需要借助鐵索的著力才能前進,待行到對岸時,左小腿竟劇烈疼痛起來。 柳柒轉(zhuǎn)身瞧去,云時卿也跟了過來。可就在此時,他發(fā)現(xiàn)對岸叢林深處有人影幢幢,下一瞬,一群夷人精兵豁然出現(xiàn)。 電光火石間,一支冷箭穿透風雪而來,柳柒厲聲開口:“小心!” 云時卿聽見身后有利刃破空的聲音,當即側(cè)身閃避,卻不料腳下落了空,猝然墜入河澗。 “云時卿!”柳柒飛撲過去抓住了他的手腕,若非他及時扣住鐵索,恐怕兩人早已被湍急的水流吞沒。 那群人迅速朝鐵索逼近,柳柒用力往上抬了幾次手腕才讓云時卿有機會施展輕功重回岸上,旋即他又伸出手將柳柒拉了上來,兩人頭也不回地往青崖棧道跑去。 那群人的身手雖不如云時卿和柳柒,但他們卻隨身攜帶有過鐵索的勾繩,在腰間系牢實后將其勾在鐵索上,身體便隨之滑向?qū)Π叮H為迅捷。 青崖棧道沿山腰修建,底下是云霧繚繞的深淵,外圍無任何防護,若是失足摔下去,必將粉身碎骨,尸骸無存。 夷人追兵很快就趕過來了,他們手持弓弩,無需靠近也能打出傷害。 柳柒腿傷撕裂,速度大大放緩,他用佩刀斬斷了好幾支箭羽,傷口滲出的血液幾乎穿透了外袍,在墨藍色的布料上留下一塊惹眼的痕跡。 云時卿當即折回將他推往前面:“你先走,我斷后。” 棧道狹窄,只能容一人通過,柳柒留下來只會拖后腿,遂聽從他的吩咐往前趕去。 趁著夷人補充羽箭時,云時卿揮劍斬斷了幾根棧道的木料,通道頓時空缺了一塊,夷人愣在原地,停步不前。 他迅速追上柳柒繼續(xù)行進,然而沒過多久,夷人精兵又追了上來。 這群人常年生活在環(huán)境惡劣的雪域,這點阻撓并不能勸退他們,反而激起了他們狩獵的本能欲望。 冷箭嗖嗖射來,均被云時卿用劍擋了去。 天色愈來愈暗,兩人一邊防守一邊氣喘吁吁地前進,至一處拐角時,眼前竟出現(xiàn)了一條岔路。 云時卿說道:“青崖棧道長約百余里,我們此刻無法走到盡頭,只能任他們宰割,從這兒上去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柳柒認同他的話,轉(zhuǎn)身沿岔路而去。 那群夷人精兵速度奇快,不費吹灰之力便已追來。眼見一場惡戰(zhàn)在所難免,柳柒也不再浪費體力逃命,索性與他們交起手來。 這是一條青石鋪就的小路,兩側(cè)積雪頗厚,打斗間漸漸震落了積雪,露出幾尊石雕的羅漢像。 見柳柒隱有動容,云時卿譏諷道:“這個時候就別念著你的菩薩你的佛了,若神佛顯靈,何須讓你在此遭受劫難?” 柳柒只守不攻,顯然是被佛像震懾了。 云時卿不似他這般仁慈,怒道:“佛既不渡我,我必在佛前犯下殺業(yè)!” 話音落,長劍橫掃,立時割破了幾個夷人的咽喉。 柳柒只分了一瞬的心,右臂就已被人砍傷,他雖不如云時卿下手那么狠,卻也令所有靠近之人都負了傷。 他手里的佩刀是柳逢留給他防身的,即使用得不趁手,但保命綽綽有余。 然而夷人精兵前赴后繼無休無止,兩人即使武功再高也難以招架抵擋。 這時,云時卿忽然開口:“柳柒,你可還記得那招‘刀劍合璧’?” 柳柒猶疑地看向他,旋即點頭:“記得。” 云時卿注視著山壁上的一尊彌勒佛像,柳柒的眼神隨之望去,頓時會意。 下一瞬,云時卿揮劍刺向佛身,柳柒輕身一躍,足尖踩上云時卿的劍刃,繼而揮刀,與云時卿一齊刺向那尊彌勒佛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