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臉上頓時陰云密布，“嘭”的一聲，茶杯摔碎在林楠績腳邊，濺起的碎瓷劃過臉頰，劃出一道鮮紅的血痕。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迷惑皇帝！禍亂我大齊江山！”

    林楠績抬手摸了摸臉上刺痛的地方，手指上沾染猩紅的血液。

    他咬緊牙關(guān)，目光透明：“微臣從不敢有這樣的念頭，身為大齊子民，身為前朝官員，微臣不敢有禍亂之心，請?zhí)竺麒b。”

    太后冷笑一聲：“滿口胡言！”

    “哀家從前真是看錯了你，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出勾引皇帝的勾當(dāng)！皇帝身邊只能是高貴的女子，怎能由你染指？哀家已經(jīng)為皇帝挑選了合適的皇后。”

    林楠績頓時渾身一僵，心亂如麻。

    太后語氣冷硬：“你做出這樣的茍且之事，本應(yīng)該以死謝罪。念在你曾經(jīng)救過皇帝的份上，哀家便饒你一命，剝奪官身，貶為平民，永遠不得踏進京城一步！”

    太后身邊的姑姑板著一張臉，輕蔑地看向林楠績：“還不快領(lǐng)旨謝恩？”

    林楠績跪在冰冷的地面，袖中雙拳緊握，眼眸堅定地抬起來，定定地看向太后，語氣輕緩而堅定：

    “微臣不能領(lǐng)旨。我不能辜負(fù)皇上一片心意，請?zhí)竽锬锼∽铩！?/br>
    太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她沒有想到，林楠績居然敢當(dāng)著她的面違抗旨意，不禁到抽一口氣：“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林楠績的腦海中一瞬間涌入很多事情，但能遇到李承銑，他不后悔。他愿意留在此地，愿意與李承銑情意相通，這沒有什么不可見人的。

    他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傳遍慈寧殿每一個角落。

    “微臣與皇上情投意合。”

    太后被他口中的情投意合四個字灼傷，放在案幾上的手微微顫抖：“如此說來，你是一定要哀家來當(dāng)這個惡人了。”

    林楠績抬著頭，脊背挺直，神情堅若磐石。

    太后怒極反笑：“好好好，來人！給我仗責(zé)五十大板，關(guān)入慎刑司！”

    此話一出，連太后身邊的姑姑都震驚了，尋常三十大板便可要了半條命，如今要仗責(zé)五十大板，這是不想讓林楠績活著走出慈寧宮啊！

    姑姑連忙壓低聲音，對太后說道：“這林楠績畢竟還是前朝官員，此舉是否cao之過急？”

    這時候，錦衣忽然站出來說道：“姑姑此言差矣，皇上已經(jīng)被此人迷惑心神，若是不快刀斬亂麻，恐怕要遺患無窮。”

    太后聽罷贊同地點頭：“不錯，看他不知悔改，為了皇上，為了大齊的江山社稷，哀家便來當(dāng)這個惡人，來人！”

    兩邊的太監(jiān)聽命上前，鉗制住林楠績的肩膀，就要將他拉去殿外施刑。

    林楠績深吸一口氣，微微閉上眼睛。

    不會吧，他難道真要死在仗責(zé)之下？

    就在這時，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急速走進慈寧宮內(nèi)，高聲喝止：“母后這是做什么？”

    林楠績睜開眼睛，看見熟悉的身影，眼眶不禁微微發(fā)熱。

    李承銑一把拉過林楠績護在身后，與太后對峙。李承銑看見林楠績臉上的傷痕，心中銳痛，拿起柔軟的帕子輕輕擦拭傷口上的血珠。

    “我來了，別怕。”

    林楠績心中忐忑不安地點了點頭。

    太后沒有料到，李承銑居然會這個時候來慈寧宮，臉上有一瞬間的不自自然：“皇上此刻不是應(yīng)該在紫宸殿召見大臣，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不過來得正好，哀家在替你清理身邊居心不良的人。”

    李承銑冷笑一聲：“母后向來專修佛法，不理前朝政事，平日里更是寬懷馭下，忽然見要喊打喊殺，莫不是受了什么人的蠱惑？”

    錦衣頓時有些不自在，目光躲閃了一下。

    太后有些不高興：“皇帝這時什么話？”

    李承銑低聲安撫了林楠績幾句，林楠績搖了搖頭：【我沒事。】

    李承銑用目光示意他不必?fù)?dān)心，然后走上前去對太后說道：“正巧，朕這里查到一些東西，母后不妨看過再做定論。”

    太后疑惑：“什么東西？”

    李承銑宣來太醫(yī)院的方院判：“方院判，你來說說。”

    方院判先向太后行了個禮，說道：“卑職手下這幾日整理太醫(yī)院的診斷記錄和用藥庫存，發(fā)現(xiàn)太醫(yī)院燒了幾位藥材。卑職不敢聲張，只能悄悄觀察和記錄，發(fā)現(xiàn)金一姑娘從太醫(yī)院領(lǐng)了不少藥材，卻沒有記錄在案。”

    “這其中就有可以引發(fā)頭風(fēng)癥反復(fù)發(fā)作的岐麻。卑職斗膽推斷，太后娘娘的頭風(fēng)癥之所以反復(fù)發(fā)作，遲遲不見好，正是錦衣姑娘故意對太后用藥。”

    太后聽罷，面色震驚，好半天沒說出話來：“什么？”

    她看向錦衣，眼神中充滿了懷疑：“可有此事？”

    錦衣眼中閃過一抹驚慌，強裝鎮(zhèn)定：“方院判可是看錯了，我何曾故意給太后娘娘下藥。不能因為太醫(yī)院治不好太后娘娘的頭風(fēng)，就反過來指責(zé)于我。”

    太后又看向方院判，神情半信半疑。

    李承銑冷嗤一聲：“好一招推脫罪名的招數(shù)。母后仔細想想，往年頭風(fēng)發(fā)作也就兩三次而已，為何今年如此頻繁？似乎正是這個錦衣來之后，才如此發(fā)作。”

    太后凝神思索，目露驚疑，好像的確如此。

    錦衣狡辯道：“太后娘娘，您得信我啊！”

    李承銑微抬下巴，示意方院判繼續(xù)說下去。

    方院判：“別狡辯了，方才皇上已經(jīng)命人去搜索過你的住處，你平日里給太后服用的安神藥丸，有過量的岐麻。你故意給太后吃引發(fā)頭風(fēng)癥的藥丸，再施針緩解，以此獲取太后娘娘的信任，你才是居心不良之人！”

    方院判將搜出來的藥瓶放在太后面前。

    錦衣一看那瓶子就慌了：“我，我沒有……太后娘娘，救我！”

    太后不敢相信地看向錦衣：“你竟然害哀家？”

    錦衣慌亂搖頭：“我沒有做，這是污蔑！”

    李承銑懶得再聽她說話：“來人，把她拖下去，交給錦衣衛(wèi)審理，有什么想說的，去詔獄好好說。”

    第一百零五章

    錦衣被拖走以后,太后還有驚魂甫定的，不敢相信自己身邊留了一個什么樣的人。

    “沒想到居然引狼入室，哀家真是瞎了眼。”

    李承銑重新給太后倒了一杯茶：“母后壓壓驚,好在沒有到不能挽回的地步,母后放心，您的頭風(fēng)癥我已經(jīng)尋到可以醫(yī)治的人。”

    太后又動容起來：“難為你，還惦記著我這頭風(fēng)。”

    她的目光回到林楠績身上，才想起今天的正事：“那這林楠績，你當(dāng)真要留。”

    李承銑手中的動作停下，走到林楠績身邊跪下：“兒子的鳳印都送出去了，母后若要責(zé)罰，就責(zé)罰兒臣吧。”

    太后雙眸睜大：“什么？”

    鳳印送給林楠績了？！！

    “你把鳳印給他了？”

    太后抬手扶著額頭,兩眼一翻,身子軟綿綿地向后倒去。

    身旁的姑姑大驚失色：“太后娘娘暈倒了！”

    太后一暈，整個慈寧宮都陷入混亂之中。

    李承銑臉色一白，疾步上前扶過太后：“母后！”

    方院判連忙上前查看太后的臉色：“掐人中,掐人中！”

    李承銑深吸一口氣：“母后,您千萬不能有事。”

    任憑李承銑怎么呼喚,太后都軟綿綿的暈著，雙眼緊閉。

    姑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可如何是好啊！”

    方院判將手搭在太后的手腕上，給太后把脈。把到一半,他的神情忽然一僵，抬頭瞄了一眼皇上的神情,額頭冒出了汗，支支吾吾的：“這……太后娘娘許是急火攻心,這才暈了過去。”

    姑姑服侍太后多年，沒忍住說道：“急火攻心就急火攻心,怎么還或許呢？”

    方院判被懟得老臉一紅。

    林楠績跪在不遠處的地上，心中焦急，但又不敢上前，只能焦灼地看著。

    然后他就看見太后垂下的手動了動。

    【……】

    【原來是裝暈？】

    林楠績嘴唇微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承銑焦急的動作也頓住，他偏頭看了看方院判為難的神情，偏頭好笑地嘆了口氣。然后對著太后緊閉的雙眼，義正言辭說道：“母后，您再不醒來，兒子只能以死謝罪了。”

    越說越激動：“母后生養(yǎng)兒臣，養(yǎng)育兒臣這么多年，兒臣卻未能為母親盡孝，如今又惹得母后急火攻心暈倒，實在是天理難容，罪該萬死！”

    “住嘴！”

    李承銑一低頭，就看見太后瞪著眼睛瞧他。

    “死不死的，是能隨便說的嗎？”

    李承銑乖乖挨訓(xùn)：“母后教訓(xùn)的是。”

    那欠揍的表情，一早看穿她是裝暈的。

    太后看了看油鹽不進的兒子，又看了看頭低得像個鵪鶉似的林楠績，忍不住問：“你怎么知道我裝暈的？”

    旁邊的太監(jiān)姑姑和方院判全都裝作沒聽見一樣，抬頭望天，低頭看地。

    李承銑嘴角抽搐：“從前父皇還在時，母后不就喜歡用這招。”

    太后被拆穿，感覺臉上有些掛不住：“畢竟是鳳印，哪能這么草率就送出去了。”

    李承銑點點頭：“母后說的是，依兒臣之見，還需要三媒六聘，舉辦一場盛大的封后大典才是。”

    “混賬！”

    李承銑語氣堅定：“兒臣此生非林楠績不可，況且也是皇家欠林家的，等榆兒長大，朕就將皇位傳給他，沒有什么不妥。”

    太后惱恨得嘆了口氣：“你倒是都想好了。”

    太后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林楠績，忍不住說道：“他長相是不錯，除此之外，到底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