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顧長思收回目光:“臣參見陛下。” 宋啟迎沒有接話,只是沉沉地看著眼前的兩封手書。 岳玄林開口道:“陛下,手書之事,臣已經同定北王大致講過了。” “講過了還敢來,而且瞧著還挺磊落的。”宋啟迎終于動了動,“想必話術也想得差不多了吧?” “回陛下,臣沒有什么話術,如果非要說,臣只有一句,不知道什么手書,也不曾與葛指揮使交流過。”顧長思拱手道,“不過臣也知道,區區幾句辯駁,在鐵證面前顯得蒼白無力。” 宋啟迎揮了揮手:“你自己拿去看看。” 顧長思從內侍手中接過來手書,細細地分辨了一下。 不得不說,若不是他十分確定自己沒有寫過這東西,單憑這封手書上的字跡,是他自己都會懷疑的程度。 太像了,不,就是一模一樣。 他在這邊仔細地瞧,那邊宋啟迎三步并兩步晃了下去,然后緩緩抬腳,重重地碾在了葛云的腦袋上。他的動作看上去還有些大病初愈后的吃力,但力道之大都能聽見葛云痛苦的呻.吟。 “朕要你仔仔細細地講明白和定北王之間的事,不許說其他,否則朕也不在乎你后面到底是什么人了,現在就拔了你的舌頭,聽懂了嗎?” 話畢,他才松開腳,讓宋暉扯掉他嘴里的布料。 口涎落了一地,葛云艱難道:“定北王……事情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說是同謀他還不夠資格,但也不清白無辜。” 顧長思放下手書,隨手遞給一旁的內侍。 “他臨出長安前,說要送陛下一份生辰大禮,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誤打誤撞地,他知道了我要行刺的消息,于是同我講,他改變主意了,不想要單獨送了,要與我一道。” 葛云身上皮開rou綻,說兩句話便會有傷口崩開,鮮血從那里流出來,弄臟了明德宮的毯子。 “他說,要想行刺,最難的不是皇帝,而是太子,太子坐在左下首,那是個無論如何安排刺殺計劃都會很輕易地沖出來阻止的位置,所以,他讓我……先給太子的酒里下軟骨散。” 葛云攥起拳:“只是誰能想到,太子他那一夜身體不適,沒有飲酒。可箭在弦上,我也只能拼死一搏,果然,如定北王所言失敗了。” 宋啟迎看向顧長思:“你同他說過這些?” 顧長思只是回望。 “何大人……”葛云突然又開口道,“何大人是書法大家,如果連他都能看走眼,試問長安城中有誰能夠偷天換日到如此地步?定北王,于情于理,你都很有理由的,不是嗎?” 眾所周知這個于情于理是指什么,剎那間宮中極靜,宋暉怒道:“放肆!!!” “我都放肆到同狼族公主一起刺殺皇帝了,還在乎這一句兩句嗎?”葛云陰冷地笑,“皇帝陛下,你也知道,于情于理,你都占了人家的位置,不是嗎?!” 這是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敢直接跟他將遺詔的事捅出來講! 宋啟迎暴怒,一腳踹在葛云肩頭,只聽清脆的一聲響,那本就傷痕累累的右臂瞬間以一個扭曲的姿態吊在肩膀上,葛云痛苦地大叫了一聲,冷汗簌簌滾落,捂著斷掉的胳膊不住顫抖。 “你竟敢……你竟敢!!!”宋啟迎目眥欲裂,“你是真不怕被朕拔了舌頭,那朕如你所愿!!!” “父皇——” “還有你!”宋啟迎雙目充血,“顧淮,他說了這么多,朕給你最后一個機會,你當真沒有任何話要為自己分辯了嗎?!” 顧長思垂下眼:“臣看了,那些字,的確與臣的筆跡如出一轍。” 宋啟迎的表情瞬間很復雜:“……你是認了?” 第63章 清白 顧長思頓了一下,才開口道:“臣沒有寫過這封信,但在筆跡上連何大人都看不出偽造的痕跡,所以臣也覺得很奇怪。” 宋啟迎緊緊盯著他:“你是什么意思?” “陛下,給臣一柱香的時間。”顧長思說罷,便不再看皇帝那怒火中燒的神色,轉而走到何呂面前,伸手把人拉了起來。 何呂哆嗦著擦汗:“王爺。” “何大人別慌,我不是要怪罪何大人說這兩張手書出自同一人,的確,就連我自己都看不出什么區別。”他將那密信重新細細卷好,擱在何呂的手心,“只是我身在其中,說什么都顯得有幾分詭辯的意思,所以想請何大人幫個忙。” 何呂趕緊拜下:“不敢,王爺請說。” “何大人在書道上是大家,想必應該也能學幾分本王的字跡,如此,辛苦何大人模仿我的手書,重新寫一封密信,試圖向陛下還原一下,我是如何寫出這封密信的,又是如何交給葛指揮使的。” 顧長思笑了一下:“當然了,后面如何交給葛指揮使的就不勞何大人費心了,只需要寫出一封來,不知何大人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這……”何呂偷偷地覷宋啟迎的臉色。 皇帝一甩長袖:“他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朕也很想看看,定北王到底是真冤屈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依舊在狡辯。” 不多時,內侍就抬著桌案和文房四寶走了進來,那封密信鋪平攤在何呂的左手邊,他顫顫巍巍伸出左手,拎起毛筆沾了沾墨,落下了第一個字。 整個明德宮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