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是很多。

    顧長思抱著狐裘，鼻尖縈繞著玄門里清淡雅致的檀香味兒，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馬車一晃，突然停下了。

    顧長思睜開眼睛：“怎么了？”

    “怎么了？我來抓人了。”

    車簾一挑，霍塵那張相別不過半個(gè)時(shí)辰的臉猝然出現(xiàn)，像是他們第一次在嘉定城相遇時(shí)那樣，只是彼時(shí)顧長思眼風(fēng)如刀，此時(shí)他那凌厲的眸色都被不舍的情緒一卷而空，落下的只是訝異和惘然。

    “不打一聲招呼就跑啊，你都沒跟我說再見呢。”霍塵不由分說地鉆了進(jìn)來，拉住顧長思微涼的手，在手心里揉了揉，“跑得真快，幸虧我借了馬，終于趕上了。”

    顧長思大夢初醒般：“你怎么……”

    “我不跟你走，我來送你。”霍塵溫柔地笑，“我是你帶來的，你帶來長安的，那么你要走，得換我來送你。”

    第52章 垂涎

    霍塵不等顧長思反駁什么，腰一彎就鉆了進(jìn)來，大馬金刀地往他旁邊一坐，伸手在車門上拍了拍：“走吧。”

    顧長思一哽：“……你不用當(dāng)值嗎？”

    “我同子澈換了兩天班，前前后后加起來我這可要一口氣連值七日了。”霍塵揉了揉后頸，“就這，小王爺也不感動嗎？”

    “我不是說……”

    “是啊是啊，你不讓我跟你走，我也沒從中軍都督府離職，只是請假幾日送你回去而已。”霍塵掰著指頭給他算，“長安出去一路向北，翻過祁恒山就會進(jìn)入晉州轄內(nèi)，出了晉州便回到北境。我送到晉州城外就回來，好吧？”

    顧長思剛想說什么，霍塵便繼續(xù)道：“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的，皇帝今日是一個(gè)想法，明日說不定又會改一個(gè)主意，你能安順地離開晉州，那就是能夠安安穩(wěn)穩(wěn)回去了。不僅是你心里惴惴不安，我也是。”

    “所以，為了你能夠平安回去，也為了我能夠吃好喝好睡好，小王爺就別推辭了，嗯？”

    霍塵那雙桃花眼太有蠱惑性了，尤其是說這種話的時(shí)候，眼睛里的虔誠和期盼讓人根本拒絕不了他的要求，只消拽著顧長思的袖口晃一晃，什么就都是他的了。

    顧長思只好認(rèn)栽。

    霍塵笑了，從背包里翻翻找找，獻(xiàn)寶似的變出來一只小木盒。

    顧長思眉心一跳：“這是……”

    桂花糕？

    “我從秋大人那兒求了好久讓她透露給我的，她怕我慣著你，給你吃太多了，牙齒吃壞了。我可是再三保證過才拿到的地址，剛才來時(shí)匆忙買了一盒，還熱乎著，看看好不好吃。”

    長安城西老字鋪?zhàn)鰱|西很考究，整只木匣用紅檀木做成，盒蓋上面用金粉繪了一枝葳蕤的桂花，里面的桂花糕香氣幽幽透過盒子傳出來，活像是折了一枝真的別在紅木上。

    顧長思手指不自覺地去摸上面的圖案：“……我都多大了，也就長若姐天天拿我當(dāng)小孩子看。”

    “你在玄門里還能撐得起師兄的架子呢？”霍塵逗他，“我可是聽說了，長字門五個(gè)人，除了苑長記就屬你最小，長念長若按照年齡都是你的兄姐。”

    “那又如何。”顧長思斜睨他一眼，帶了些警告，卻不似以往那般淬了堅(jiān)冰，反倒讓那飛揚(yáng)的眼尾像是一只小勾子，一把攥住了霍塵的心神，“入門早就是有這種權(quán)利，再者而言，我不像師兄嗎？”

    霍塵足足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愣愣道：“啊……有，像、像。”

    顧長思唇角勾了勾，伸手把盒子打開，捻起一塊慢條斯理地入口。

    霍塵不知怎么，眼神愣是從他身上挪不下來。

    他眼瞧著顧長思瘦長的手指托住了晶瑩剔透的桂花糕，動作間桂花糕在半空顫顫巍巍地晃，顧長思像是怕它跌下來，歪頭過去用嘴叼住了一小塊兒。

    霍塵的手指不自覺地蜷曲了一下。

    顧長思眼睫微垂，高挺的鼻梁落下一點(diǎn)陰影，遮住了桂花糕上點(diǎn)綴的細(xì)碎花瓣，桂花糕潔白無瑕，襯得顧長思那雙微微張開的唇愈發(fā)紅艷，像是只唇角染血的艷鬼。

    明明他表情那么正經(jīng)，動作也那么正經(jīng)，霍塵卻明顯感覺到自己呼吸急促起來。

    驀地，他從顧長思抬頭的動作里窺見了在桂花糕上一閃而過的舌尖。

    那一下動作太快了，舌尖在桂花糕上一觸即收，軟糯的糕點(diǎn)在這樣輕巧的力道下還是彈了彈，霍塵一瞬不瞬地盯著顧長思泛著水光的唇，偏生那人好像無知無覺，還伸出舌尖再度舔舐了一下唇角。

    “果然還是剛出爐時(shí)好吃——”

    “啪”地一聲，霍塵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顧長思驚詫地望著他：“……你怎么了？”

    馬車晃晃悠悠的前行，隔三差五還能聽到祈安在和外面的車夫閑聊，石子叮叮咚咚地被馬車車輪碾起又彈飛，細(xì)碎地敲打在車壁上，那一刻，霍塵的心跳比這些小石子還要雜亂無章。

    “我……”

    再近一點(diǎn)點(diǎn)、只要再近一點(diǎn)點(diǎn)，就能夠嗅到他唇角桂花的幽香，再過分一點(diǎn)，還能夠?qū)⒛悄ㄓ南阃倘氪烬X中。

    顧長思的唇會比桂花糕還要柔軟嗎？

    霍塵的拇指摩擦在他的手腕上，毫不避諱地在內(nèi)心里承認(rèn)，他是有些忍不住了。

    顧長思的一切都在吸引他、勾著他、扯著他，讓他想要把這個(gè)人據(jù)為己有，讓他那雙冷肅卻又漂亮的眼睛里再也看不下任何一個(gè)人，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