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祈安從中琢磨出了一絲不同尋常,閉著嘴巴趕緊跑了。 顧長思緊緊摟著霍塵,他身上干燥溫暖,霍塵被摟得舒坦極了,下意識往他身上靠。 “別動。”顧長思蹙眉,“一會兒一摔摔兩個,明早衣服都你洗。” “可以啊,我什么都會干。”霍塵笑嘻嘻地,轉頭看著他的側臉,“小王爺是在特意等我嗎?” “不然呢?我喜歡被雨淋,我喜歡大半夜不睡覺站在冷風口里賞雨。”顧長思譏誚道,“我真有詩情畫意啊。” “那我可太感動了。”霍塵曖昧地笑,“香囊看了嗎?喜歡嗎?” “看了,喜歡。上臺階。”顧長思專注地盯著腳下,如果他此時抬頭,霍塵那眼神幾乎能讓他灼傷。 “你身上為什么總是那么香啊,玉檀香真好聞。”霍塵深深地嗅了一口,“在雨里都聞得見。” 顧長思忍著這個醉鬼:“……祛藥味兒。” “什么藥?” “你話怎么這么多?到了,進去。” 顧長思來不及收傘,直接把傘隨手丟在了地上,以此騰出手來開門,屋里已經貼心地攏起了火盆,整個房間溫暖又明亮。 霍塵身上濕淋淋的,顧長思沒讓他碰床褥,把人按在了桌子前面,勉強扶著他趴下,才終于正兒八經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就愣住了:“……你哭了?” 霍塵連忙眨眨眼:“沒、沒有。雨水砸進眼睛里了。” “我就讓你專心看路,垂著眼睛不就沒事了?”顧長思半蹲下來,盯著那雙桃花眼,眸光瀲滟,像是外面的雨絲飄進了桃花林里,“還難受嗎?” 霍塵趴著看他,眸光攏在眼珠里,顯得人愈發深情。 他答非所問:“我知道了。” 顧長思奇怪道:“你知道什么了?” “異姓王。”霍塵醉酒后,聲音壓得很低,那把嗓子就像是久經歲月后釀出的酒,又沉又緩,“難怪你當時是那種反應。” 顧長思唇角微翹,起身去拿干帕子:“梁執生跟你說的,原來你之前真不知道啊。” “我若是知道,又怎么會拿這件事情戳你心窩?” 顧長思動作一頓:“這不算什么戳心窩。” 他抓起霍塵的濕發,一點一點攥干雨水,被霍塵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不難過么?明明是這樣不公平的事。” 顧長思沉吟了片刻,慢吞吞地把手腕從他手心里抽出來,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過去,別亂動。” 霍塵執拗地看著他。 這人是真的喝多了,以往的那些進退得宜、點到即止全都忘了干凈。 顧長思內心嘆息,把干帕子覆在了他的頭頂。 “如果你指的是改隨母姓的這件事,有什么不公平的,父母之姓都是姓氏,在我眼里,宋氏沒有因為是國姓就比顧氏高半頭,我母親生前家中唯她一人,能夠以顧為姓,我覺得很好、很榮幸。” “如果你指的是遺詔的那件事……”顧長思動作頓了頓,“為了一封并不清楚是否真正存在的遺詔,去感嘆命運不公,甚至以一種‘撥亂反正’的心態去搬弄是非、顛覆朝堂,在我眼里,就只有兩個字。” 他將攥干了的發松開,那一瞬,霍塵看見了他眼底深不見底的寒意。 “愚蠢。” “連你都不知道遺詔……” “我不知道。”顧長思伸出一根手指,壓住他還要說話的唇,“別再問了,霍塵,今夜你是個醉鬼,我不跟你計較這些事。放在平日,任何一個人敢在我面前提‘遺詔’這兩個字,你看他第二天嘴里還有沒有那條會說話的舌頭。” 霍塵怔了怔,隨即笑了,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那我還是想留下的。畢竟……” 他輕輕握住顧長思壓在他唇角的手指:“我還沒有討得小王爺一個吻的垂愛呢。” 第17章 朦朧 一縷晨光流連在他眼角,霍塵被硬生生晃醒了。 他昨晚喝得太多,怎么出的酒樓都不知道,只依稀記得好像喝到最后,他一遍一遍地罵岳玄林害他雙親、使他家破人亡、使他淪落至此,他明明可以考取功名、建功立業,卻都成了過眼云煙。 罵到最后,他累了,嘴也累心也累,趴在桌上喃喃道:“可這又不關阿淮的事,我只是……喜歡一個人……而已呀。” 梁執生的大手輕輕撫摸他的發頂,好像什么都沒說。 宿醉后的頭痛沒有往日那般劇烈,霍塵緩了好久,才終于把手從眼睛上拿了下來,轉頭掃了一圈,剩下那點兒瞌睡就全然不見了。 顧長思坐在桌邊,左手攥成拳頂著太陽xue,睡得正沉。 幸虧屋中的椅子是圈椅,還能讓顧長思擺成個放松的姿勢。他閉著眼睛,晨光從他的右肩頭潑下,一路撒到左腿上,像是守護夜晚安睡的神明,在寂靜的清晨打了個盹兒,就忘了回到天上去。 顧長思大概昨夜都沒怎么合眼,眼底有淡淡的烏青,就這么守了一夜,那雙眼睛閉上的時候,眼尾的弧度就愈發明晰,霍塵輕手輕腳走過去,他都沒有絲毫反應。 霍塵輕輕攥住圈椅的把手,微微俯下身去,心如擂鼓。 這是顧長思第一次毫不設防地在他眼前,就算……就算他現在做些什么,可能顧長思都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