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飯
因為負傷,帝王免去了這段時日太子的早朝。 可這人不安分,重傷第二日,還是跟個沒事人似的,跑到宴碎的寢宮來,和往常一樣陪她用早膳。 但他坐下來以后,又一副虛弱到不行的樣子,眼巴巴地望著她。 宴碎一邊責他不老實待在自己的寢宮里養傷,一邊又心軟得很,認命地喂他吃飯。 吃完東西,他又要拽著她給自己換藥。 他端坐在桌前,把后背給她。 裹著層層迭迭的紗布,卻還是見后背上的傷口處有鮮血滲出來。 宴碎輕輕揭下紗布,見到了血rou模糊的傷口。 他還真沒夸張,宴碎看著都疼。 換做是她早就疼得躺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一下了,哪還有精氣神從一個寢宮跑到另一個寢宮去,坐著吃早膳。 宴碎真是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人。 一起吃飯如此重要嗎?非要折騰自己。 她努力保持鎮定,但眉頭緊緊皺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神中滿是心疼。 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傷口周圍的血跡,動作輕柔地給他上了藥,再纏上新的紗布,而后在胸膛前系了一個蝴蝶結。 從前面看,此人健壯的胸肌上,掛著一個蝴蝶結,怎么看都有些禁欲,其誘人程度不輸制服誘惑。 剛才還在他背后吸著鼻子輕手輕腳給他涂藥的人,一轉到面前來,心疼又變成了欣賞。 不愧是小姑娘,小腦袋里裝不住幾件事。 封銘站起來,展開雙臂將她環進懷抱,把她的腦袋按進自己的胸膛,頓時惹得她臉紅心跳。 宴碎的耳朵正貼著他的胸肌,能清楚感受到它的柔韌堅硬,還能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他低笑,看她緋紅的臉:“meimei總罵我流氓,明明自己也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小壞蛋。” 被揭穿,宴碎羞赧推他,矢口否認:“胡說……我沒有……” 封銘倒也不去真的追究這個問題,在她額上落下一吻,隨即松開她,整理自己的衣袍。 “你乖乖待在東宮,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行,等我晚上再回來陪你。” 宴碎看向他,不解:“你要去哪?” “不是meimei替我爭取了秋闈案?我總不能辜負meimei的期望。” “可是你還受著傷。” 宴碎很少這樣嚴肅語氣:“你就不能好好安生休養幾日?而且你不會先交代給手下去辦嗎?” 電視劇里的大佬一般不都會有一些能力超群忠心耿耿的下屬。 他昨日才剛從生死關頭闖回來,今日就非要親自去辦事嗎? 封銘卻是微微彎腰,去看她有些生氣的眼,語帶笑意:“meimei心疼我?” 她多年來內斂慣了,始終學不會直白表達自己的想法,但他每一次都能輕易看穿,偏要替她說出來,偏要將她剖析。 卻不是為了嘲笑,而是為了逗她玩的同時,直接地同她交流感情。 不要遮遮掩掩,不要拐彎抹角,我們可以坦誠,可以無所顧忌。 宴碎也知他每次都在引導她表達自己真正的想法,握了握拳,許久才發出一聲“嗯”。 封銘對她真是無奈至極,怎么要她承認心疼他還要做很大的心理準備似的? 算了,他早該習慣了。 小姑娘心里有他就夠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放心,我答應過你的,我死不了,等你晚上見到我的時候,我就變得健健康康的了。” 胡說八道。 真當自己是神仙,而她是叁歲小孩嗎? 宴碎一整日在東宮都坐立難安,藏書閣也不去了,就待在寢宮里,時刻注意外面的動靜。 聽見一點腳步聲,她就立馬站起來,先偷偷從窗前瞟一眼。 因為大多數時候,都是宮女經過。 午后,有人從外面來了。 是賀夢溪。 宴碎站起身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皺起眉頭。 來人身后跟了幾個丞相府的仆從,大箱小箱地抬進了殿。 “二公主,那日清松湖邊實有誤會,幾個女婢不知輕重,差點傷了二公主,實在抱歉。” 宴碎看著她打扮得明艷動人的臉,淡聲道:“太子哥哥不是說過,不用大小姐親自登門嗎?” 賀夢溪還是笑:“太子雖這么說,但此事確實是我有錯在先,怎能不賠禮?” 伸手不打笑臉人,宴碎不想再多說什么,倒是對方環顧四周,問道:“聽聞太子重傷,我代父親帶了些補品前來探望,不知可方便?”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目的,要是誠心道歉,前幾日就該來了。 宴碎的聲音不自覺冷了一個度:“不方便。” 賀夢溪沒想到她會這樣毫不猶豫拒絕,“為何?” “哥哥臥床養傷,大小姐作為外女,怎可入殿探望?” 聞言,后者愣了愣,只好道:“是我唐突了,確實不便探望,那便請二公主替我問候太子,等太子休養幾日,我再來。” 可別來了,那心思都寫臉上了。 賀夢溪走后,宴碎望了眼地上的箱子,哼一聲,氣鼓鼓地回到自己的寢宮。 臭流氓,盡會招桃花。 封銘回來時,就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著的人。 滿桌的菜,一樣都沒有動過。 真像,等丈夫回家吃飯的小妻子。 燭火投下來,映在她的面頰,柔和得不真實。 在每一個與她相愛的瞬間,他都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停駐。 外界的事情他一樣都不想管,反正結尾就那樣。 封銘走到一旁取來毯子,輕輕披在她身上,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來,安靜地看著她。 又過了一會兒,像是有所感應,熟睡中的人兒緩緩睜開眼,看見他以后,囈語一般軟糯:“你回來了? “嗯。” 他說,“我回來了。” 宴碎徹底清醒過來,直起身,“吃飯吧,剛剛熱過一次了,可以趁熱吃。” 她聲音有些淡,封銘沒動,看著她,“等太久生氣了?” 宴碎看了他一眼,平著語氣:“今日賀家大小姐來看你了。” 原來是吃醋了。 他“嗯”一聲,問她:“然后呢?” “她給你送來了一堆補品。” “還有嗎?” “她說過幾日再來看你。” 封銘沒太放在心上,伸手指了指她面前盤子里的冬筍,“我要吃這個。” 又要她喂。 宴碎不干了,叉著手臂斜睨他,“你不是很能折騰嗎?自己吃。” 封銘看著她,嘴角抿了抿,眼尾往下耷,輕輕眨了眨眼睛。 又裝可憐。 但這次宴碎決定不心軟了,別過腦袋,不看他,免得又被他蠱惑。 哪想身后傳來他明明很平淡,卻怎么聽怎么叫人狠不下心的話語:“早上陪碎碎用完早膳,到現在沒吃東西,好餓的。” “活該。” 宴碎執起筷子,夾了一塊筍送到他嘴邊,惡狠狠道:“餓死你算了。” 封銘見好就收,張嘴吃下去,沖她微微一笑。 “meimei不是舍不得我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