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伸出手將顧紹嘉臉上的淚水擦盡,安庭軒臉上露出一個小時的笑容,皮道:“阿娘可別哭了,若是再為我多掉幾滴眼淚,阿父心里不得多埋怨我呢?” 安庭遠和安淮聞還在拉動他,不想讓離別顯得更加悲切,安庭軒順著力道起身,一一擁抱面前這三人,“就別送了。” 說完,他往后退了幾步,深深看了面前三人幾眼,眼里有感激、愧疚,走下階梯,跨上馬,不等顧紹嘉三人多說,一揚馬鞭,馬便飛竄了出去。 快馬加鞭,他還來得及繞路去見嶼哥兒一面,送出的信應該就快到嶼哥兒手里了吧? 等再見不到安庭軒的身影,顧紹嘉才恨聲道:“張家幼子在鄉間魚rou百姓的罪狀收集齊了嗎?” 安淮聞抱住她的肩膀,“快送進京了。” 張文進本是貧家學子,雖然自幼聰慧,于科舉一途上甚有靈性,可在毫無根基的情況下,以四十來歲的年齡就爬上內閣學士的高位,這其中自然有何懷仁出手相助。 一朝得勢,張家可不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而被寵壞了的張家幼子在京城也是橫行霸道,不過前次撞上了一塊鐵板,居然招惹到了三品官員之女。 言語輕浮,動作也不干凈,若不是光天化日,當著眾多人之面,還不知能發生什么事情? 如此行徑,自然被言官一狀告到了朝堂之上。 張文進教子無方,被罰了俸,又在家思過一月,才回到朝堂,未免再出事,也為了避避風頭,張文進將張家幼子送回了鄉下反省。 可他在鄉下更是無法無天,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顧紹嘉有天下商行的情報來源,自然對此了若指掌,現在只等證據和苦主上京了。 顧紹嘉眼色一厲,“我總不能讓我兒白白被送出京。” 第128章 京城里局勢緊張,可通州府卻一片熱鬧,今日就要舉行通州府學的羽毛球比賽和馬球比賽了。 一大早,謝景行從房間開門出來時,雙胞胎已經在內院里互相追逐打鬧了。 謝景君很有作為哥哥的自覺,不只平日里會幫著謝若背黑鍋,玩樂時也會讓著謝若,兩人此時正繞著井邊跑,得虧有先見之明,井上蓋著有井蓋,不然憑他們這般鬧騰,一失足掉下去,那就不是鬧著玩兒的了。 謝家夫夫早已將東西收拾好,兩個小水壺一個裝著水果和點心的小布兜,已經放在了大堂桌上,等吃完早食就可以出發了。 謝家五口人自來了通州府后,難得有一同出門玩的時間,能陪著阿爹和阿父還有哥哥一起出去玩,謝若和謝景君都樂瘋了,一直前前后后地繞著家里人跑。 連早食都吃不暢快,謝若碗里的飯只吃了一半,就跑去搖著周寧的手,催他們快點,謝景君還算老實,將碗米飯吃完后才下桌,不過以往碗里干干凈凈一顆米粒也不剩,可此時碗的邊緣上還粘著不少飯粒。 三人只能加快速度,謝定安還將謝若剩下的飯倒在了自己碗里,一同吃了個干凈。 等匆匆忙忙將碗筷洗好,謝若和謝景君早已經迫不及待地跑去了謝家院門口,一腳在外一腳在內趴在院門門檻上,一直沖著三人招手。 周寧無奈笑笑,過去將兩人牽起來,拍了拍他們的褲子,牽著往前走。 有謝定安在時,謝景行身上絕對是空的,水壺和小布兜都在謝定安身上,謝景行就只剩下關門的活計。 等他們出去正街,正撞上了來找他們的嶼哥兒,得了,人都到齊了,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前往校場。 嶼哥兒和雙胞胎的關系不只是一般的好,只要三人在一起,什么都玩得起興。 通州府街上的道路是由大塊大塊平整的青石磚鋪就的,嶼哥兒一遇到雙胞胎就跟個孩子一樣,他們三人走在前面,不,不是走,是跳。 嶼哥兒當頭跳在一塊青磚上,又斜著跳到左側離著有三步遠的青磚上,整個人呈“z”字形往前跳,后面跟著兩個學人精,嶼哥兒跳到哪里,他們就跟著跳到哪里,撒下一路歡笑。 陽光已經冒頭,橙黃色的光灑滿整個通州府,謝景行看著前面的三人,眉角眼梢,連頭發尖兒都溢滿了溫柔。 嶼哥兒跳在最前方,離著謝景行三人已經有快五丈的距離,他轉回頭,見著謝景行和謝家夫夫跟在那么遠的后面,沖著后面招招手,“謝哥哥,謝伯伯,周叔么,快點。” 謝若和謝景君一前一后跟在后面,都跟著往后看,謝景行三人加快腳步,揚聲答道:“來了。” 不只是他們,府城里有不少人和他們一個方向,一個個呼朋引伴的,有老有少,有六十來歲老翁牽著幾歲的小孫子、小孫女,也有剛新婚的小夫婦,連往日常在深閨待著,少有出門的閨閣大小姐、大家哥兒也乘著馬車往校場趕去。 越離校場近,人就越多,趕車的,步行的,騎馬的,嶼哥兒緊牽著雙胞胎等著謝景行三人靠近,六人一同,不然被人潮擠開了,到時還得花時間找人。 不過人來得太多,也不是任由人潮翻涌,靠近校場一里路遠時,就已有兵士做好準備,在邊上維持秩序,連著橋面上都有。 兵士分列道旁,人群只能順著兵士隔開的路往里行,雖然人擠人,不過沒有出現擠踏的情況。 河邊柳樹綠意盎然,金黃色的野花仍然開得正盛,嶼哥兒作為辣手摧花的高手,走到河邊時,順手又摘了兩朵,給謝若和謝景君頭上插上了。 謝若人小,可已有了愛美之心,笑的兩頰的小窩窩深陷下去,跑到后面三位大家長面前,仰起頭用一雙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看著他們。 周寧最是配合,當即“哇”的一聲,“我們小糯糯可真好看。” 謝若又轉頭看向謝定安和謝景行,謝定安唇角勾起淺笑,“好看。” 謝景行還伸出手幫著他調整了一下位置,“我們家小糯糯是整個通州府最好看的小哥兒。” 謝若聽到夸贊,笑得眉眼彎彎,滿足地拉著謝景君在前面一蹦一跳著走,背影無比輕快。 嶼哥兒這次沒跟上去,而是悄悄挪到了謝景行旁邊,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戳著謝景行的后腰,“糯糯是整個通州府最好看的小哥哥哦?” 謝景行將手往后伸去,跟后背長眼睛似的,準確地抓住在他后腰上作亂的手,捏在手里不放,“那可不是,我們家糯糯難道不是整個通州府最好看的小哥兒嗎?” 他居然又重復了一遍,嶼哥兒將手往下抽,不想讓謝哥哥拉著了,這次謝景行主動拉他的手他也不太高興了,連上揚的唇角都被拉平,雖然他也承認糯糯好看,可是自己呢? 原來走在他身旁的周寧和謝定安已經往前走,到了謝若和謝景君的身后,他們二人倒是落后了幾步。 謝景行繃不住了,將剛從他手里滑落的手一把抓過來,在嶼哥兒又要動作前,湊近他耳邊說:“我旁邊這個就是通州府最好看的大哥兒。” 嶼哥兒手上的力道靜悄悄地松了,唇角往上翹一下,被他摁下去,沒一會兒又往上翹,最后兩邊唇角都高高向上揚起,乖乖地被謝景行抓著進了校場大門。 和昨日比起來,校場已經大變樣,本來演武亭兩側都是空著的,不過只過去了一夜,兩側都立好了供通州府百姓們觀看比賽的看臺,看臺是木制的可移動看臺,大炎朝好的木匠手藝精妙,看臺很是牢固,用了十來年也沒見壞過。 校場中間仍然是一塊平整的平地,不過分成了兩邊,中間用網樣的東西攔住了,一邊幾乎占了校場五分之四的位置,剩下的部分又分成了兩邊,場地中間都架著有羽毛球的球網,很明顯這處是比賽羽毛球的地方。 剩下占地較寬的則是舉辦馬球比賽的場地。 連校場外都有兵士守著,校場里面自然更是處處都是。 周寧和謝定安第一次進來,心里都驚嘆,沒想到通州府城里面居然還有如此大的一處校場,往日只聽謝景行說起過,今日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里面的人更是多得讓他們不知從何處下腳。 人確實太多了,連謝景行都被校場里面摩肩接踵的人群撞了好幾下,雙胞胎更是只能緊緊趴著謝定安的大腿,看過去看過來都是一條條大腿,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見。 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他們二人動也不敢動,生怕被哪只腳踩到。 謝景行從人潮中走近周寧和謝定安,將謝若抱起,放在了謝定安的肩頭。 謝定安立即懂他要做什么,將手中的小布兜和小水壺讓周寧拿著,抓住謝若垂落在胸前的小腳,將謝若頂在了脖子上。 謝景君眼巴巴地看著謝景行,沒讓他多等,謝景行反手一提一揚,將他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這下兩人成了全場最高的,一眼望過去就是黑壓壓的人頭了,可他們仍然高興,小手緊緊抓住手邊的耳朵。 人之所以這么擠,完全是因為比賽場地被單獨隔開,不讓人進去,只能順著旁邊的不足兩張寬的空道走。 空道兩端都有兵士守著,演武亭兩端的看臺每隔一段距離都寫著有木牌,旁邊居然還有府學的勤學工學子們在旁邊引導,每一處木牌上都寫著通州府城各個街巷的名字。 通州府城的居民不是第一次來校場觀看通州府學,往年也一樣,都是分街巷坐的,通州府居民有的甚至不用人招呼,彎都不帶拐,就到了自己街巷所在的位置,招呼親近的人過來,當先在看臺上找了一處視野好的地方。 前一年的馬球比賽謝景行因故沒有參加,更前幾年的射箭比賽,他覺得他就是來丟臉的,躲都來不及,甚至連比賽都不會進來看一眼,好不容易逮著放假的時日,他定是要好好休息的。 蹴鞠,他不感興趣,而騎馬,他覺得以他的技術就是來欺負人的,贏了也沒意思,都沒來參與,這也是他第一次看見如此盛況。 嶼哥兒印象中倒是參加過這樣的活動,不過還是在京城時,他那時還小,印象也不深了。 不過好在謝景行早已對負責此事的學子們打了招呼,沒有讓周寧和謝定安帶著雙胞胎去文昌街春閑巷那邊,而是將幾人帶去了通州府學學子觀看比賽的區域,這里人少些,雙胞胎待著安全,所以盡管謝景行不喜特權行事,為了雙胞胎,他仍然去求了人。 作為舉辦賽事的主辦方,府學還是有一定的特權的,最起碼府學學子觀看比賽的位置就在演武亭最近的看臺上,視野最好,能將全場比賽盡收眼底。 隨著人群走到演武亭旁邊,謝景行總算遇到了府學的熟人,同是甲三班的學子,他們班參加比賽的就他一人,其他學子要么被淘汰,要么本就沒參加比賽,全都坐在一處,正摩拳擦掌地欲為他加油鼓勁呢。 有同窗看見他帶著幾人過來,連忙將位置讓開,將四人迎進去坐好。 周寧和謝定安分坐兩邊,將雙胞胎夾在中間,不過雙胞胎到底還小,坐下后直接就被前面的人頭擋住了。 他們可憐巴巴地左看右看,最后只能看向謝景行。 謝景行還沒動呢,都知道這對雙胞胎是謝景行常掛在嘴邊的弟弟們,真是如謝景行平日所說的一般可愛,有熱情的學子連忙說:“來,這個。” 他變戲法般,從他腳旁邊拿出了兩張可折疊的凳子,凳子一支開便穩穩立在看臺的座位上,凳腳呈十字交叉形狀,中間用木釘固定住。 怕謝家人不放心,他將凳子支好后還用手晃了晃,“看,很是穩當,可以讓弟弟們坐在這上面。”謝兄的弟弟不就是自己弟弟嗎?學子笑得熱情。 雙胞胎在陌生人面前很是乖巧,兩人露出甜甜的笑容,“謝謝哥哥。” 學子恨不得沖上去將兩個孩子抱在懷里,一人親一口,怎么會有這么可愛這么乖的小孩子?他隱含嫉妒地看了一眼謝景行,算了,既然是謝兄家的,他就不往家里面偷了。 謝景行莫名其妙地承受了同窗莫名的眼神,不過沒想到,他考慮得居然比自己還周到,在雙胞胎坐好后,他握拳拱手:“多謝吳兄。” 吳學子爽朗一笑,“小事情。” 謝景行的比賽在第二場,需得另兩組賽出高低后,他們這一隊再去同另一隊賽出一二來。 比較起來,倒是嶼哥兒的羽毛球比賽更早進行,且羽毛球比賽進行得速度可快得多。 謝景行將自家人安排好后,就同嶼哥兒離開,去了自己候場的地方,府學為此次參加比賽的學子們都安排了專門的位置,供他們休息和候場。 嶼哥兒跟在他身邊,轉頭四顧。 謝景行跟著看,問道:“找什么呢?” 嶼哥兒將入眼的地方都看了個遍,都沒找著,回答說:“找林涵哥,可我怎么一直都沒看見他?時間都快到了,不會還沒過來吧?” 謝景行拿手固定住他還在到處亂轉的腦袋,“別找了,我知道他在哪里。” 嶼哥兒驚訝,“在哪兒?” 謝景行拿手按著嶼哥兒的腦袋往左一轉,嶼哥兒順著他的力道看過去,對面那處不是參加比賽的隊員們呆著的位置嗎? 他凝神一看,那里居然真的坐著林涵,還有其他幾位明顯不是參加比賽的學子。 嶼哥兒高興地笑起來,真的是林涵哥,他迫不及待得踮起腳,揮手喊人,“林涵哥。” 林涵規規矩矩地坐在凳子上,旁邊都是其他隊員帶過來的親屬,他一個也不熟,雖然他跟著師傅也算是見過了不少場面,可他仍改不了同陌生人打交道時的不自在。 不再是戒備,就是單純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他也沒有躲著避著,而是淡然地坐在那里,仿佛間聽到有人叫他,他隨著聲音看過去,是嶼哥兒,他眼睛一亮,立馬沖著那邊揮手。 嶼哥兒笑得更開心,揚聲叫道:“我馬上過來。” 林涵高興地點頭。 嶼哥兒轉頭,問:“林涵哥怎么去那里了?” 謝景行道:“參加馬球比賽的隊員們以權謀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