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嶼哥兒和雙胞胎一個挨一個蹲在木盆邊,眼巴巴看著,謝若抬頭問:“哥哥,什么時候可以吃?好香啊。” 嶼哥兒和謝景君也如出一轍地看著他。 謝景行挨個摸頭,“等涼了就可以吃了。” 周寧要蒸魚,今日晚飯肯定會晚些,剛好這幾碗酥酪可以墊墊肚子。 嶼哥兒鼻子一抽一抽的,香味兒直往鼻子里鉆,他挺久沒吃奶制品,奶粉也早已斷了,他覺得自己已經長大,再喝奶粉不像樣。 趁著周寧做晚飯的功夫,謝景行又將剩下的牛奶倒出來,然后往里加了黃茶、青鹽和醍醐,又熬了些奶茶出來,本來還需要加些奶油,可今日晚了,奶油一時半會可做不出來,只能做個簡易版的奶茶。 奶茶香味更濃,嶼哥兒和雙胞胎本還一直守著被涼在井水里的酥酪,現在卻聞著味兒又湊到了謝景行旁邊,今日真的太幸福了,這么多好吃的。 謝景行看著他們的饞樣就好笑,忽然想起奶茶里加的黃茶有治療消化不良和食欲不振的效果,他看這三只饞貓根本就用不著,哪有吃不下東西的樣子,只怕還不夠。 若是愛吃,下次可以跟那老板商量一下,給他留著牛奶,可以多做點,他親手弄的,也沒加現代各種添加劑,不用擔心不健康,謝景行想著,將奶茶倒了出來,晾在了一邊。 他走哪兒,后面三個就跟到哪里,看他們蠢蠢欲動的模樣,謝景行將奶茶端去飯廳放好,“先不忙,現在太燙了,待會兒飯后再喝。” 三人還直勾勾地盯著,這是有了奶茶又忘記剛才的酥酪了,謝景行無奈牽著雙胞胎去了內院,嶼哥兒也只能跟上。 摸了摸木盆里小碗的內壁,井水涼,現在溫度已降得差不多了,謝景行去廚房里拿了勺子,給他們三人一人端了一碗,“先吃這個。” 又端了兩碗進去給周寧和謝定安,兩人幾口吃完,他們也快將飯菜弄好了。 回來時,嶼哥兒和雙胞胎兩人已經吃得一臉滿足,看他過來,都道:“哥哥,好吃。” 謝景行過去摸了摸雙胞胎的肚子,“待會兒還能吃下飯嗎?” 謝景君自己也摸了摸,然后挺了挺小肚子,道:“可以,小篩子可以吃很多。” 謝若也在一邊點頭,他也能吃。 嶼哥兒這時已經將一小碗酥酪吃完,將碗泡進木盆里洗了洗。 謝景行見狀,將自己那碗沒有動的酥酪端到嶼哥兒面前,“夠嗎?不夠我這里還有。” 嶼哥兒搖搖頭,“不吃了,下次再吃,待會兒吃飯后還有奶茶呢,我得空著點肚子。” 謝景君在一旁看著,聽到嶼哥兒不吃便扯了扯些景行的衣衫,“小篩子還吃。”為什么不問他呢?他還可以吃的。 謝景行捏了捏小篩子的胖臉,“你再吃了這個就吃不下其他的了。” 謝景君偏頭想了想,也是,待會兒還有那么香香的奶茶呢。 謝景行舀了一勺,淡淡的奶香味加上醪糟的甜香,和他在現代做的味道大差不差,甚至還更香濃。 嶼哥兒洗著洗著,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側頭悄悄看著一旁謝景行溫潤清俊的側臉,鼻梁高挺,輪廓流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謝哥哥最近好寵他呀。 想著想著,他的臉便慢慢得紅了,眼里像浸入了一層蜜。 謝景行吃完酥酪,回頭正對上他那雙眼,愣了愣。 嶼哥兒恍惚驚醒,收回視線,急急將手里的碗洗了干凈,甩了甩后,拿給一旁的謝若,“快來,我幫你們把碗洗了。”動作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在掩飾些什么。 剛把兩個碗洗干凈,面前又多了一個碗,嶼哥兒順著看過去,謝景行笑著看他,“幫我也洗了吧。” 嶼哥兒接過碗,把碗洗了,什么更寵他了?分明是錯覺,全是錯覺! = 因為吃了酥酪,謝景行還做了奶茶,周寧并沒有做多少菜,就一道清蒸鱸魚,一道紅燒排骨,再加一盤清炒時蔬。 因為是謝景行說的要吃魚,一上桌周寧就先給他夾了一筷子,又加了一塊魚腹上的rou放到嶼哥兒碗里。 謝景行道:“阿爹,別管我們,你自己吃。” 嶼哥兒在一旁點頭附和。 周寧的手藝很好,清蒸鱸魚味道清甜,鮮嫩可口,關鍵是沒有一絲腥味,紅燒排骨也是醬香味濃,很是下飯。 飯后,謝景行給早就迫不及待的雙胞胎一人用小碗裝了半碗奶茶。 其他四人卻是滿滿一大碗。 雙胞胎站在桌前眼巴巴地看著,謝景君趕忙道:“我要這碗。”手伸向了大碗。 謝景行攔住了他,“不行。” 謝景君不愿,“小篩子肚子能裝下,可以喝大碗。” 謝若立在一邊,也可憐兮兮地看著謝景行,一雙眼睛里滿是渴盼。 謝景行沒有心軟,卻也沒有獨斷,而是蹲下身溫聲細語說:“你們倆還太小了,這個奶茶喝多了你們容易拉肚子,到時肚子會疼,也吃不下其他東西了。” 一旁周寧也蹲下身,抱住雙胞胎幫著勸,“都聽哥哥的,要是之后再想喝,讓哥哥又給你們做。” 雙胞胎還是很聽謝景行的話,雖然還是不舍,卻也各自端著自己小碗喝,剛一入口,眼睛便一亮,但又舍不得太快喝完,只能一點一點地往嘴里抿。 嶼哥兒看著心疼,偷偷瞄了兩眼謝景行,看謝景行沒注意他,一點一點挪到了雙胞胎旁邊,用身子擋著,背朝著謝景行偷偷摸摸將自己碗里的奶茶給雙胞胎碗里一人倒了一點。 沒敢倒多,他知道謝景行說的對,害怕雙胞胎到時鬧肚子。 雙胞胎眼睛晶亮亮地看著嶼哥兒,笑地眼角彎彎。 嶼哥兒將食指豎在唇前,輕輕“噓”了一聲。 雙胞胎連忙跟著他也輕輕“噓”了一下,三個人對視著抿嘴笑,神情跟偷腥的小白一模一樣。 謝景行眼里閃過一絲笑意,裝作沒注意,移開了視線。 早知道嶼哥兒會這樣干,自己還能不知道他們三人關系好,一開始就有意地給雙胞胎少倒了些。 第116章 又到六月月底,一早,謝景行和嶼哥兒到了府學門口,臨分別時,嶼哥兒忽然探頭探腦地往值守室看。 謝景行心里奇怪,也看過去,“怎么了?” 嶼哥兒臉上有絲迷惑,“值守室夫子沒在?”府學每日都派有夫子在此值守,一是擔心有外人無故進入府學,二是迎來送往新舊學子,從無例外,可今日他怎么看著里面好似沒有人。 謝景行比他高,看了一眼,蹙了蹙眉,確實無人。 兩人正疑惑時,從上面階梯下來了一位四十來歲的漢子,他蓄著滿臉絡須胡,看著卻不顯亂,被打理得整整齊齊,露在胡子外的臉面無表情,仔細看去卻能看出些緊張。 發現謝景行和嶼哥兒站在值守室門前,連忙肅了神色,揮手趕人,“都快到上課時間,你們還在此作甚?還不快回課室。” 謝景行和嶼哥兒對視一眼,滿臉疑惑互相道別,各自去了課室。 到了課室,課室中學子雖都在誦讀課文,卻有熟識之人間不時互相打眼色。 今日府學氛圍好似不太尋常。 “府學今日是又出什么事了嗎?”課室十幾個人只有孟冠白和蕭南尋在靜心讀書,其他人今日都顯得略有些浮躁。 這話當然是問的孟冠白,他可以說是府學的萬事通,什么都知道,就是原先不知道的,他也能想方設法打探到消息。 孟冠白挑高一邊眉,臉上帶著似激動又似幸災樂禍的神情,道:“這你問我可問對了,我今日來時可撞上了大場面。” 謝景行配合孟冠白,問道:“什么大場面?” 孟冠白頓時眉飛色舞,“我今日一來,居然看到府學的山長和所有夫子都到了大門處等著,當時可嚇到了我,還以為他們是來等我的,都準備去向他們問好,結果是我想多了,還被陳夫子呵斥了兩句,讓我趕快回課室。” 謝景行作為貓黨,根本理解不了二哈的腦回路,孟冠白只是丙級課室的一名學子,怎么有這么大的臉認為自己能讓府學山長和全部夫子出面迎接。 他的神色將自己的內心想法表現得如此明顯,孟冠白呵呵笑了兩下,沒再胡扯,“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等著看,你猜怎么著?新任知府居然來了府學,山長他們是在迎接知府呢。” 知府乃是一府長官,職責是“掌一府之政,宣風化,平獄訟,均賦稅,教化百姓。”(注) 州府學校自然也受知府管轄,如此,知府來府學,山長和夫子才會這般鄭重相迎。 “你看著吧,知府來的陣仗不小,今日夫子他們是定不能準時來課室的。” 一語成讖,過了半個時辰,才有一位不認識的夫子過來,說今日的教習課改為自修課。 一直到課中休息時也沒見到陳夫子的人影,孟冠白出去了一趟,回來后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知道夫子們為什么沒來上課嗎?夫子們正在被知府考課呢。” 以往都是夫子們讓他們考試,現在輪到夫子們被考了。 謝景行疑惑問:“不是說夫子們的考課都在年末嗎?怎么這才六月,知府就過來考課夫子了?” 府學的夫子并不是終身制,要來官學做教官,須得經過考試,合格后才能入職。而且入職之后也不代表就能高枕無憂,每年會由知府或學政主持一次考課,成績合格者才能繼續擔任官學教官,反之就會被罷黜。 若是嚴格,光是合格也不成,考課的成績不夠好也會受斥責,若是三次都不夠優秀,同樣會被貶黜。 孟冠白道:“不是正式考課,只是隨意choucha一番,應該是想要看看夫子們是否認真吧?也可能是知府新上任,想讓新任知府看看夫子們的水平。” 謝景行恍然,高知府剛上任,應該是想要好好抓抓通州府的文教,通州府的文教一直都比不上周圍其他府城。 孟冠白見謝景行不語,過來撞了撞謝景行,“謝兄,你說我們陳夫子被考課時,也是那幅嚴肅的面色嗎?” 謝景行看他樂呵,淡淡道:“明日就輪到我們了。” 孟冠白瞬間又蔫兒了,看著在休息時間課室都有不少學子在捧著書看,他心里冒出了些危機感,他到時成績不會又墊底吧。 他連忙回了座位,將書拿了起來,他也得抱抱佛腳,不過,他與謝景行幾人一同苦學了這么久,怎么也不該還是排在最末。 沒等孟冠白多翻幾頁書,今日一直未見人影的陳夫子卻來了課室。 他站到了課室最前面,看向課室的所有學子,等所有學子安靜下來后,他緩緩開了口,“明日乃是六月二十九,大家都知是月末文考的日子,以往的文考題目都是由府學幾位夫子共同擬出,再由山長隨即挑選。” 說到此處,他面色嚴肅,“此次文考卻不同,乃是由知府出題,連我們都不知道題目,考些什么也都不知,還請大家此次認真對待。” 謝景行轉頭同一旁的幾人對了對視線,心里都有些驚訝。 不止他們,其他學子也紛紛驚訝互看。 陳夫子沉聲道:“知府知曉府學文清苑還有十幾位女子、哥兒讀書,還交代了此次文考,你們會同文清苑一起進行,題目也都相同,屆時會與文清苑學子一同排名,大家可得打起精神。” 言外之意是,若是他們的排名比文清苑中女子、哥兒排名還低,臉上可不好看。 課室中人一聽,瞬間熱鬧起來,學子們這下都沒沉住氣,紛紛出聲。 謝景行和寇、蕭、丘、呂五人卻顯得若無其事,反正他們只參加文考,不會參與排名,沒有這么多的壓力。 孟冠白卻是更緊張了,畢竟輸給其他漢子學子他已經習慣了,可要是輸給了文清苑那邊的哥兒或女子,他就真沒有任何顏面了。 這邊最后一排的謝景行幾人面色淡淡,孟冠白緊張兮兮,前面的其他學子卻有人忽然說:“既然這次是同文清苑那邊一同考試和排名,文清苑的寧嶼不就也會參加?” 本還若無其事的謝景行,猛地看過去,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了嶼哥兒。 “定是,那便可以通過此次文考見識一下腹有詩書的寧嶼是不是真如傳聞那般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