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猞猁一般只攻擊狼的幼崽和懷孕的母狼,很少主動攻擊人類,畢竟人類對它們構不成威脅。 除非,謝景行將眼神移向那只猞猁的腹部,很明顯的突出,顯然是一直懷孕的猞猁。 這只猞猁應該是懷孕后離開了原來的伴侶,尋了一處這附近的地方做窩,還將周圍當成了領地。 謝景行和嶼哥兒的出現,讓懷孕時敏感的母獸感覺到了威脅。 猞猁弓著背沖他們露出了攻擊姿勢,嶼哥兒被嚇得呼吸一頓,可他沒有退縮的余地,喉頭干涸,他好不容易才發出聲,“貓貓,我很快就離開,你站那別動,我們馬上就走,再不來擾你了。”聲音干澀,幾不可聞, 身上的力氣早已經快耗盡了,嶼哥兒深呼吸兩下,鼓起勇氣,又提起一股勁,面朝猞猁慢慢往后挪。 謝景行也全身心關注著猞猁,希望它能看在他們主動退后的份上,不要攻擊。 猞猁也確實沒動,只看著他們退遠。 嶼哥兒和謝景行離了猞猁有十幾米遠,兩人漸漸放下心,嶼哥兒仍然是后退著,不敢將謝景行朝向猞猁。 頂上的月光只能透過樹葉縫隙灑下來,嶼哥兒適應了后勉強能看清眼前事物,可他后退著,完全不知他腳后不遠有一塊突出的石頭。 抬起腳,嶼哥兒正想繼續退,腳后跟突然被絆了一下,“啊!”他本就如驚弓之鳥,猝不及防之下,驚叫出聲。 謝景行心臟縮了一下,馬上看向對面的猞猁。 只見猞猁一弓腰,四肢往地上一蹬,疾如閃電般向他們攻擊而來。 第063章 嶼哥兒被嚇地眼睛都不敢轉一下,腦里一片空白,卻下意識張開雙臂想擋住撲過來的猞猁。 謝景行瞪大眼睛,盯著猞猁身上順風而動的毛發,根根入眼,心里盈滿絕望和恐懼,今天怎么就恰巧,他帶著嶼哥兒來了這里? 眨眼間,周寧、謝定安、雙胞胎,一個個從他腦海里閃現,感受最深的是身下人顫抖的脊背,他什么也來不及想,風呼嘯著從耳旁閃過,連血液都應和著疾風在身體里奔涌。 后頸處突然像是有東西冒了出來,謝景行身體一抽,一瞬間有了點力氣,還來不及做點什么,那股勁又隨著后頸冒出的東西全部消失。 謝景行閉眼苦笑,自己這一世本就是白得來的,沒了只能怪自己命該如此,自己眼一閉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他卻不敢深想,到時謝定安和周寧會多難過。 還有嶼哥兒,他明明還有很長的人生要走,今日卻要陪他殞命在此。 “大貓貓,你是想跟我們玩嗎?”耳邊突然響起嶼哥兒顫巍巍的聲音。 謝景行猛然掀開眼皮,發現剛剛還一臉兇相的猞猁,這時正帶著滿身的慵懶,繞著他們來回轉圈,不是抽動鼻子深嗅。 “怎么回事?”謝景行不禁在心里默默問。 嶼哥兒像是知道他的疑惑一樣,說道:“謝哥哥,剛剛這只大貓貓都要抓著我了,卻突然一扭身跳到了一旁去,然后就開始繞著我們轉啊轉,剛才還用鼻子在我腿上聞了聞又避開,好奇怪。” 危機眼看已經過去,他也學著猞猁抽了抽鼻子,嗅了一口微冷的空氣,“咦!” 又嗅了一下,鼻尖傳來了一股清晰又濃烈的像是草木的香味,“好好聞!”隨著香味絲絲縷縷地逐漸彌漫在進鼻尖,嶼哥兒剛才因為害怕一直緊繃著的身體,漸漸放松了下來。 謝景行這才注意到身周的異狀,他也聞到了一股草木香,香味充斥在他整個鼻腔,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這是分化成天乾了。 祝世維的嘴是開光過的嗎? 才說他極有可能分化成天乾,他就真分化了。 可周圍所有人都沒曾提到過,分化時身體會有這么多異常,要是他知道,怎么可能在這個緊要關頭帶著嶼哥兒進山。 這香味還有點熟悉,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聞到過? 前世大學時宿舍老大的臉在記憶里閃現,“是纈草香!” 老大曾為了一門考試失眠很長一段時間,他女朋友給他送了一瓶纈草精油,說是可以溫神安眠,安撫狂躁情緒和緩解焦慮。 也確實有用,老大用了當晚便睡了個好覺,就是用了多久,就做了多久刷題的夢,關鍵夢還特清晰,每每醒來后都拉著寢室眾人吐槽。 謝景行原是聞不習慣纈草味,可他散發出的纈草味興許是變異了,里面那股讓謝景行不適的味道一點沒存在,只有一股淡淡的類似中草藥的味道。 猞猁的異常表現也能解釋得通了,絕大多數貓科動物可都抵抗不了纈草的味道。 難怪剛才兇猛的猞猁,現在恨不得一直跟謝景行兩人挨挨蹭蹭。 嶼哥兒沒有再多耽擱,抓住謝景行的雙臂硬往上提了提,“大貓貓,我們不能跟你玩了,謝哥哥還生著病,我得趕緊帶他回去。” 背著謝景行,嶼哥兒總算是滿頭大汗地爬上了山頂。 猞猁也跟了上來,這里已經到了它的領地邊緣, 猞猁看面前的兩腳獸還要往下走,戀戀不舍地用頭蹭了嶼哥兒一下,低吼了一聲,轉身三兩步跳進樹叢中,消失不見。 嶼哥兒呼了口氣,沒有大貓貓陪著他了,“沒事,謝哥哥還陪著我呢。” 他卻不知謝景行現在心里是何等的擔憂,嶼哥兒只顧著往前行,渾然不覺自己的體溫正在一點點上升。 謝景行耳邊聽著嶼哥兒呼哧呼哧的喘氣聲,臉頰貼著嶼哥兒的側臉,只覺一片guntang。 嶼哥兒發熱了,溫度還不低! 謝景行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焦急地不知怎么辦才好,病急亂投醫,將自己的信息素,一刻不停地往外散。 許是天性使然,謝景行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信息素如指臂使,乖乖地從他后頸腺體溢出來。 山腳下,周家村的農戶中,已經零星地點起了燭火,透過稀疏的草木,嶼哥兒看見了燈火通明的周家。 頭腦逐漸變得昏沉,后頸一處位置里面,好像有個蟲子想往外鉆一樣,悶脹著疼,“可能是背著謝哥哥太累,都出現幻覺了,皮膚里面怎么可能會有蟲子呢?”嶼哥兒舔了舔下唇,眼睛迷蒙了一瞬。 “快了,很快就到了。”嶼哥兒默默給自己加了把勁,伸出腳踩實了才往下走。 下山更比上山難,尤其是在背著個人的情況下,嶼哥兒的腿劇烈顫抖著,身體也越來越無力。 謝景行逐漸聞到了一股荊棘玫瑰香味,某一瞬間,玫瑰香濃烈的讓人迷醉,卻又轉瞬即逝,變得若有若無。 小拇指神經般地一抽,玫瑰香不會是嶼哥兒的信香吧? 不等謝景行坐實心中猜測,身體忽然失去重心,嶼哥兒腳底一軟,帶著他一起摔下山去。 兩人一起翻滾著向下,那件一直謝景行系在嶼哥兒身上的衣衫,半途散開,兩人分別滾向了不同位置。 謝景行眼前景物不斷變換,碾過雜草矮樹,最后停在了一塊坡地中間的排水溝里面。 他沒有關注自己被各種樹枝擦破的皮膚,也沒有理會砸在地上時磕到的左腿。 謝景行焦急地轉動著眼珠,現代城市里幾乎在也看不到的滿天繁星,也勾不住他的心神,嶼哥兒掉哪去了? 緊咬住后槽牙,脖頸上青筋暴起,謝景行仿若要耗盡生命力般,才總算讓頭部轉向了一側,眼睛慌張地四處看,他記得嶼哥兒是往這邊滾的,人呢! “嗬…嗬、嗬…”謝景行竭力從喉嚨里憋出了聲音,“嶼哥兒。” 嶼哥兒是撞進了一處灌木叢才被攔了下來,迷迷糊糊地撐起身,“謝哥哥。” 沒有得到回應,嶼哥兒又低低地說:“好疼啊。” 謝景行察覺到了那邊的響動,眼睛一順不順地聽著晃動的灌木叢。 看到嶼哥兒搖搖晃晃站起身,“嶼哥兒。” 聽到謝景行在叫他,嶼哥兒轉動著身體朝向了這邊,眼睛好不容易才聚焦在溝里躺著的謝景行身上,“謝哥哥。” 隨即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距離一米遠時,謝景行眼看著嶼哥兒腳一軟,身體偏了一下,連忙喊道:“小心!” 嶼哥兒沒有穩住身體,在身體快要落下時用手掌撐了一下地面,沒有站起身,他的腳實在沒有力氣了,小手臂撐在地上使力,往前挪到了謝景行面前。 “謝哥哥,你能說話了,真好。”嶼哥兒咧著嘴笑了一下。 謝景行看著他白凈的臉頰上沾滿污跡,心臟一抽,“嗯,多虧嶼哥兒帶著我。你呢,有沒有哪里受傷?” 嶼哥兒搖搖頭:“沒有。” 他的眼皮都快睜不開了,“謝哥哥,我沒力氣了,暫時背不動你了,等我先休息一會兒,很快的,很快的。”話語聲逐漸減弱,最后消失,嶼哥兒的頭落在了謝景行的手臂上。 謝景行大駭,“嶼哥兒,嶼哥兒。” 濃烈的玫瑰香又散了出來。 “景行。” “小少爺。” 隱隱傳來了有人叫喊的聲音,謝景行側耳傾聽,是謝定安和徐護衛。 “這里。”謝景行連忙回應。 謝定安聽到謝景行的嘶喊,打著火把找了過來,看見兩人的慘樣,“你們怎么變成這樣了?” 走近后,纈草和玫瑰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濃烈得刺鼻,謝定安當即明白,謝景行這是分化了,而且,嶼哥兒也在不斷散發信香。 謝定安是天乾,當然知道嶼哥兒之前身上是沒有信香的,雖然天乾地坤成年前只有剛分化時濃烈,之后信香會變得微弱微弱,知道成年身體發育成熟后,使信香才會再次濃厚,可也不至于一點味道都沒有,加上嶼哥兒一直在吳老大夫那里治病,他心里或多或少猜到了嶼哥兒的情況。 沒想到謝景行分化和嶼哥兒能散發信香撞到了一塊。 謝定安一腳跪地,摸了摸謝景行的額頭,“別害怕,天乾分化時會有一段昏睡時間,期間會全身無力,有時會伴隨高熱,時間有長有短,我當年昏睡了一天一夜,你別強撐著,先睡,我馬上帶你回去。” 謝景行根本顧不上自己,“阿父,你先看看嶼哥兒,他全身發燙,還昏倒了。” “好好,你別急,地坤身體比天乾弱些,分化時也會有同樣情況發生,是正常的。” 嶼哥兒雖然生來就是地坤,可他一直沒有信香,現在被謝景行分化刺激,開始散發信香,就和普通女子分化成地坤一樣,不吝于是在經歷一場分化,少不得也要有這些異常反應。 “他還從山上摔下來了,得帶他去看看大夫。”謝景行還是擔憂。 徐護衛剛離這里遠了些,現在才趕過來,看見嶼哥兒滿身狼狽地躺在地上,臉色大變,沖了過來,隨即他也聞到了兩種味道,臉上神色盡管還是不好看,可眼里卻冒出了一絲驚喜之色,嶼哥兒居然也能散發信香了。 謝定安對徐護衛說:“我們先將他們送下去,你趕著馬車來的,現在馬上趕回鎮上,他們都需要大夫檢查一番。”他看出來了,謝景行和嶼哥兒都是從山上滾落下來的。 再不多說,一人抱起一個,腳步匆匆地下了山。 謝景行本該在剛開始分化時就昏睡,只是硬撐著,剛才在分化期還強行控制了信息素的釋放,消耗更大,再堅持不住,也昏了過去。 第064章 謝景行醒來時,正對上周寧紅彤彤的雙眼。 周寧連忙倒了一杯水給他,“先喝點水潤潤喉,你睡了一天兩夜,肯定渴了。” 謝景行確實覺得口渴,接過水幾口喝完,把杯子遞回給周寧,“阿爹,嶼哥兒怎么樣?” 坐直身,他才發覺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