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吳老大夫總不能拆謝景行的臺,而且他說的也是實話,只能點了點頭。 黃娘子有點驚訝謝景行表現出來的聰慧,那明顯不應該是十歲孩童該有的的,她總不能一直和一個孩子推拉,直接問:“那你想把這方子賣什么價?” 事情能這么順利,讓謝景行覺得有點意外。 奶粉在現代的價格可不便宜,隨便一罐好點的都得幾百塊,但在大炎朝,奶粉能賣多少錢,他也不清楚,而且方子實在太簡單,賣的價格低了,他覺得不劃算,價格高了,說不定會讓本來還平易近人的幾人惱羞成怒。 思慮再三,謝景行最終還是決定做人要誠實點,價錢就由買家決定吧,“我也不瞞你,這制作奶粉的方法很簡單,但你剛才也聽著了,奶粉的用處是不小的。” 黃娘子拿著一雙眼瞧著謝景行,漫不經心地問:“有什么用處?” 為了將方子賣出高價,謝景行也是拼了,表現得像個推銷員,“像我們家這種剛出生的孩子,母親沒有足夠母乳喂給他,就可以用奶粉替上,身體弱的喝了奶粉能強身健體,而且不拘孩子大小,喝到十幾歲都成,老年人也可以喝,喝了后骨頭會更強硬,不會一摔跤就骨折。” 突然想到他曾經在奶粉廠去采訪時,奶粉廠老板給他介紹的奶粉起源,靈機一動,開始忽悠:“還有軍隊,軍隊的士兵要長途奔襲時,來不及做飯,不吃東西身體支撐不住,只能隨便吃些生菜生rou,卻又容易導致腹瀉,損傷腸胃,水土不服癥狀加劇,大多數士兵最后都是這樣倒下的。” 看黃娘子和那個護衛都朝他看了過來,謝景行心里知道事情可能已經成了一半,繼續侃侃而談,“奶粉就不一樣了,連本來體弱的老人、小孩都能喝,更何況是身體本就強健的士兵了,而且還不麻煩,只需用水沖泡,不耽擱時間,無論是追擊還是奔逃,都是一大利器。” 想到面前這兩人跟軍隊無關,手下握著的不是軍隊,而是商行,才找補到,“當然,除了士兵,你們商行的護衛也用得上,商行總得將貨物運到各處去,路上不免會遇到一些措手不及的情況,來不及做飯時就可以用奶粉將就一下。” 謝景行不知道的是,后面關于商行護衛的話,黃娘子完全沒注意聽,在他說到軍隊時,黃娘子心里就涌起了波瀾,甚至在沒人注意的地方,她的手緊緊捏住了絲巾。 黃娘子不易察覺地看向徐護衛,兩人不動聲色地對視了一眼,確定了兩人心中想法一致,黃娘子裝作若無其事的開口,“聽你這么一說,這奶粉用處確實不小,那你想將這方子賣多少銀子?” 謝景行心下已有了八成把握,笑著看著黃娘子,“我就不開價了,小子就是個村里人,也不知這奶粉方子價值幾何,黃娘子出個實誠價就成。” 黃娘子臉上又露出了笑容,“你倒是聰明。” 沉吟片刻,要真像這小子說的一樣,這奶粉對士兵這么有用,想到大公主府和皇宮那位對邊境的籌謀,黃娘子心里想著,無論如何也得買下來。 不過,她可是堂堂大公主的心腹,居然被一個十歲小孩牽著鼻子走,總不能讓他太順利了。 剛剛兩人在談買方子的時候,嶼哥兒本來一直站在黃娘子身旁,不作聲地聽著,聽見黃娘子有買方子的意思,知道自己以后能喝奶粉了,就放下了心,有了心思注意旁的東西。 無聊地看著這個小房間,嶼哥兒才注意到,房間的地上居然躺著有一只活物,凝神看了眼,發現居然是一只被綁著的白狐,他以前只在皇宮的御獸園遠遠見過,家里人怕白狐野性不馴,不小心傷了他,從不讓他靠近。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看白狐,毛茸茸的,睜著一雙眼睛看著他,里面似乎有著同人一樣的情感。 嶼哥兒忍不住蹲下身,悄悄伸出手,摸了摸眼前雪白的皮毛。 那只白狐似乎真的通人性,沒有掙扎,乖乖攤開身體,讓嶼哥兒撫摸自己柔順的皮毛。 嶼哥兒越摸越大膽,動作也越來越放肆,怎么摸著這么舒服?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 白狐由著他摸,甚至翻動身體露出了身體另一側,好讓兩邊都能被摸到。 黃娘子也注意到了這邊,看白狐沒有傷人的意思,便沒有出聲阻攔。 現在事情快要定下了,才站起身到了嶼哥兒身邊,將他又抱在了懷里。 嶼哥兒被抱著,戀戀不舍地把手從白狐身上拿開了。 抱著嶼哥兒坐回了凳子上,黃娘子問,“嶼哥兒很喜歡喝奶粉嗎?喜歡的話,我們就把方子買下來,以后我們嶼哥兒什么時候想喝都行。” 謝景行心知,最后就看這小哥兒的意思了,要他點了頭,這樁買賣就八九不離十了。 嶼哥兒注意到謝景行看他,抬起臉沖他抿出個笑容,對黃娘子說:“我喜歡喝奶粉的。” 謝景行松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個笑。 “既然這樣,你這方子我便出錢買下了。” “不過,你也說了方子簡單,那我出一百二十兩銀子可成?”別說一百二十兩銀子,就是一千二百兩,黃娘子也看不上,但在商言商,她也不能隨隨便便就給出太多銀子。 就這么一個方子居然能賣一百二十兩,一直坐著的謝定安心中驚訝,緊接著就想到,說不定今日就能把欠吳老大夫的銀子全給還上,沉默如他這時心中也不免開始感到高興。 “好。”沒有多猶豫,謝景行直接同意了,他心里清楚,奶粉的價值絕對不止一百二十兩,但在這古代,這已經是他能賣出的最高價格了。 黃娘子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這小子倒干脆,心里不免高看了他些,解釋說:“你也不要嫌一百二十兩少,雖然用處確實不小,但你剛才說了方子簡單,我到時候做出來賣出去,其他做生意的見了,不定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能仿出來。” 謝景行也清楚這個道理,做完決定他就不會后悔,“那我現在就把方子給你寫下來。” 找藥童借了紙筆,拿過筆就開始寫方子,寫完后遞給了黃娘子。 黃娘子接過后看了看,嘴角的笑容一直掛著,看方子居然真的無比簡單,也沒變色,而是將方子折好塞進懷里,語帶笑意地對謝景行說:“這一百二十兩銀子,跟空手套白狼也差不多了,小郎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謝景行謙虛到,“黃娘子說笑了,我就是有點小聰明,可談不上有啥大前途。” 嶼哥兒坐在黃娘子腿上,眼睛卻還一直看著地上的白狐,黃娘子怎么會不懂他的心思,“既然這樁生意已經談好了,我們再談樁生意如何?” “再談樁生意?”謝景行疑惑道。 黃娘子沖地上的白狐揚了揚下巴。 謝景行跟著看過去,剛只顧著把奶粉方子賣出去,都忘記地上還有只白狐了。 明白了黃娘子的意思,反正賣誰不是賣,這黃娘子可是個大方的主兒,說不定得的銀子還更多些。 第028章 看在謝景行見好就收的份上,黃娘子花四十兩銀子買下了白狐。 事情順利得不可思議,謝景行覺得說不定他還真有那么點兒運氣在身。 謝定安和陳孝珍也被事情的走向弄得有點回不過神,他們就在這兒坐著,這么一會兒就得了一百六十兩白花花的銀子,那可是多少人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 陳孝珍一只手逗弄著謝景君和謝若,另一只手死死地掐著自己的大腿,不然她能樂地叫出聲來,她家寧哥兒真的是命好,兒子賣個方子就得了一百二十兩,夫君隨隨便便上趟山也得了大幾十兩,這下家里的債是不用愁了,連養身體的錢都有著落了。 從護衛的手上接過銀票,剛才還一副維持著淡定模樣的謝景行也經不住冒出了些激動,拿在眼前看了兩眼,才遞給了謝定安。 謝定安想也沒想到從銀票里拿出十兩,剩下的全遞給了吳老大夫,這么大一筆錢,不是誰都能拿出來借給旁人的,對吳老大夫關鍵時刻出力又出錢的舉動,謝定安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吳老,要不是您幫忙,早在我從縣城趕回來的那天,我的家就散了,兩個孩子能不能保住也不一定,我知道您不在意這些錢,但最起碼我得先把錢還了,再說其他。” 吳老大夫早清楚謝定安的為人,見他對手里的銀票一點兒不留戀,直接還給了自己,心里早有預料,也不多推遲,直接接了過來,“那我們之間欠的賬就一筆勾銷了,也別再說其他,以后你進山找到的藥材全賣給我就成。” 謝定安臉上多了些輕松,聽見吳老大夫的話,明知他是在調侃自己,卻仍然語氣認真地回答,“那是應當的,不用您說,我也會那樣做。” 吳老大夫無奈搖搖頭,“你呀,總是這么一本正經。” 無債一身輕,事情也結束了,謝景行很有眼色地向吳老大夫提出了告辭,看黃娘子的模樣,他們不離開是不會開始問診的,誰還沒點秘密呢? 謝景行沒有探知別人私密的興趣,識趣地跟著謝定安出了保安堂。 謝景行徑自出了保安堂,卻沒發現后面嶼哥兒一直眼巴巴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徹底看不見。 剛剛認識的,感覺很是親近的小哥哥也離開了,看著謝景行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嶼哥兒剛剛臉上的笑意又消失了,將臉埋在黃娘子的頸窩,好不容易好轉起來的心情又變得低落。 沒想到這次進鎮子,收獲能這般大,就算謝定安一向沉穩,心里也滿是驚喜,更何況是陳孝珍了,“終于把欠債還清了,之前聽寧哥兒說,為了給他看病花了一百五十兩,我這心啊,是又慶幸,又害怕得慌,慶幸的是無論多少銀子,寧哥兒好歹是活下來了,怕就怕這銀錢什么時候才能還完,背著這么大一筆債在身上,誰的日子能好過?” 東西賣了后,身上再沒有負累,陳孝珍這時就只抱著謝若,謝景君則是由背著空藥簍的謝定安抱著。 湊過臉在謝若的額頭上親昵地蹭了蹭,陳孝珍高興地說:“我的小外孫孫以后就能過好日子了,總算是不用再摳摳搜搜了。” 之后又抬頭對謝定安和謝景行說:“回去就告訴寧哥兒,他不知道得多高興,之前他不想你們擔心,一直沒表現出來,暗地里可跟我說了不少次這事兒。” “是啊。”想到還在家中的寧哥兒,謝定安心中涌起滿滿的柔情,雖然寧哥兒一直瞞著,但這么多年的夫妻,他怎么可能不了解他,心里去了一樁事兒,身體也能好得快些。 謝景行也高興,但他還不至于被沖昏頭腦,重要的事情辦完了,他就惦記起了家里快要見底的糧缸,再不去買點糧食,過個幾日,也許連老鼠都不想光顧他家了。 幾人往鎮上的糧行走去,剛轉進糧行所在店鋪的那條街,就見不少人拎著大包小包往外走,幾人心中都有點好奇,不過買糧食事大,就先進了糧鋪。 找糧鋪掌柜買了大米、面粉、小米各十斤。 本來謝定安想多買點回去,省得以后再跑一趟,被陳孝珍攔住了。 現在來糧鋪買糧食可不劃算,在村子里買的話,每種都能便宜個一、兩文,要不是因為快到秋收,村里家家戶戶都沒太多存糧,也不至于非要到鎮上來買。 等秋收后,村子里糧食充足,隨便找一家買糧食就成,便宜還方便,不說其他家,就是他家,勻出供謝家幾口人吃的糧食,也是綽綽有余的,還省得他們來鎮上賣糧了。 鎮上糧行收村里人的糧食都會壓價,尤其是秋收后,大家都來賣糧食,糧食多了,糧行的人恨不得往死里壓,但農家人沒有其他來錢的路子,得先把糧食賣了,才好去置辦家中的其他東西,只能咬咬牙賣了。 其實農家人的糧食,除了賣給糧行,也可以賣給官府。 官府收糧的價格穩定,無論什么時候去賣糧食,細糧都是七文一斤,粗糧看成色,價格不一,高粱、玉米之類地差點的四文,好的則能給五文,像豆子類的只給兩文。 糧行收糧會看時節,像這種差糧的時候,會比官府每樣多給一文,收進后再抬高一、兩文賣出去,秋收后,糧行收糧的價格和官府倒是相差不離。 底下的百姓心里對官府或多或少都存著絲畏懼,幾乎都是將家中收到的糧食賣給糧行的。 馬上就秋收了,要真花大價錢在糧行買這么多糧食回去,真跟冤大頭差不多了。 謝景行聽了才知道,原來這鎮上的細糧居然比rou價便宜不了多少,難怪村子里大多數人家日常都是吃粗糧,rou也不舍得割,像他家這種頓頓吃細糧的,怕是少見。 吃一兩頓粗糧,還能當是吃個稀罕,真要天天、頓頓吃,謝景行可受不了,原來在豐里村謝家時,謝景行粗糧是吃夠了,有的時候實在吃不下,得虧謝定安會在房里存著些零嘴,不然,謝景行連現在的身高都不一定長得到。 到周家村后,周廣德看謝家除了謝定安,其他人不是病就是弱,他家條件又算好的,才能拿出那么多細糧分給謝家吃。 謝定安考慮到謝景行愛吃細糧,寧哥兒需要養身體,剛把債還清了,干脆只買細糧,他雖然只是個農家漢子,供家里人吃細糧還是供得起的,沒必要吝嗇。 謝定安聽了勸,才一樣只買了十斤,到時候出錢在村里買,能省些錢,還能順便跟村里人打好關系。 結賬時,掌柜站在柜臺后,明明是在收錢,卻也沒露過笑臉,謝景行不顧他的臉色,問:“這條街怎么這么熱鬧?”連他們在糧行里買糧的這么會兒功夫,門口一直都是人流交梭,穿流不息。 聽見問話,掌柜的看了過來,只見一個不及柜臺高的孩子,仰著臉看著他。 來者是客,掌柜不情不愿地說:“這條街新開了家天下商行,大家都是去那里的。” 自從那天下商行開張后,他這糧行的生意可不只差了一點半點。 雖然天下商行的糧價和他這里的一樣,沒壓價賣,但那商行里除了糧食還有其他東西賣,東西花樣繁多,有的甚至連他都從沒見過,鎮上的人不少都去那里看稀奇,看著看著,不就直接在天下商行里買了嗎? 可他也沒辦法,他這就只是寧和鎮上的一間小小的糧行,總不能去跟遍布大炎朝的天下商行商量說:“你們不能賣糧食,只許賣其他的。” 他可還想安生做點小生意呢,雖沒聽過那天下商行有什么欺凌其他小店鋪的事情,可這話他光是想想,臉上都燒得慌。 胳膊擰不過大腿,好在他糧鋪的生意也還算過得去,要去了那天下商行,不免得花些其他的錢,總有那不舍得多花錢的人家來他這兒。 看出面前掌柜心情不咋好,謝景行不用多想就清楚原因。 這掌柜雖然苦著臉,但也沒因著他是個孩子而忽略他,對他們這農家人也算是客客氣氣的,便狀似無意地說:“這條街開了天下商行,到時候來這條街逛的人肯定會變多,祝掌柜的以后生意興隆。” 現代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擺攤就得去熱鬧的地方,只要東西不是特別差,生意總是好的。 掌柜的一怔,這么簡單的道理,小孩子都懂,他這一把年紀的,怎么鉆牛角尖里去了? 現在鎮上的人正稀奇著,肯定都往天下商行去,到時候來的人越來越多,天下商行吃rou,他總能跟著喝口湯不是。 想明白了道理,掌柜的不禁對著謝景行露出了個笑臉,“你這孩子說話倒是好聽,那就承你吉言了。”之后才示意伙計把糧食遞給了謝定安。 幾人出了糧鋪,謝定安問謝景行:“你想去天下商行逛逛嗎?” 謝景行其實心里有點好奇,大炎朝最大的連鎖商行里面是什么樣?都賣些什么東西?從他來了這里,他到過的最繁華的地方就是這寧和鎮,鎮上也有賣東西的店家,但都是一些常見的東西,不然他上次在街邊小販攤上看見紅糖,也不會那么激動。 他也沒機會去縣城,以前倒是聽謝定安說過,縣城很大,也熱鬧,縣城里賣的東西比寧和鎮多了不知多少,以前謝景行在家里吃的那些好吃的零嘴,都是謝定安去縣城做活后買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