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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大軍閥 第177節

    “你們知道各地官吏、將領向那些軍戶、佃戶攤派的練餉數額,加在一起有多少嗎?上百萬兩!”

    眾人大驚,雖然不知道劉衍是從哪里知道的這些數字,可如果此事為真,那山東還真要大亂了,山東百姓本就貧困,承受不起這樣的搜刮!

    劉衍對王炆鎮說道:“王同知說的沒錯,賑濟流民的事情的確是朝廷的事,可是現在朝廷沒銀子,否則也不會加征練餉搜刮百姓了。”

    “此番咱們雖然會花費大量的錢糧,但是銀子沒了還可以再賺,只要有人在,就有希望!”

    眾人紛紛抱拳說道:“愿隨大人拯救百姓!”

    趙民更是對著劉衍長拜,說道:“大人胸懷,屬下佩服之至!”

    劉衍也抱拳說道:“諸位能追隨、信任本官,本官謝了!”

    隨后劉衍正色說道:“諸位聽令!”

    眾人紛紛肅穆而立,等待劉衍發號施令。

    “指揮同知王炆鎮、指揮僉事田輝敘、指揮僉事荀景云立即在靈山衛和鰲山衛各處籌建安置點,每一衛至少要籌建三十處!”

    “是!”

    “新軍前營、中營立即在靈山衛和鰲山衛部署,接應途徑流民前往就近的安置點,左右兩營前往靈山衛支援,后營和騎兵營在鰲山衛支援,親衛營和炮總待命。”

    “得令!”

    “千戶鮑學鎮立即率領麾下醫官,準備各種必須藥品,在靈山衛和鰲山衛各處安置點待命,救治百姓。”

    “是。”

    “千戶趙民帶人為流民登記造冊,分流到各處。管屯官千戶張耒負責分配耕地,開凍之后率領流民開墾荒地。”

    “是!”

    “千戶宋功明、千戶岳明,負責為各方調配錢糧,不得有誤!”

    “是。”

    劉衍部署完畢之后,對眾人抱拳行禮,說道:“望諸位盡心盡力,劉衍在這里拜托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收容

    十二月,即墨營管轄的各地普降大雪,氣溫在短短幾天之內驟然降低,仿佛一夜之間進入了極寒之中。

    此時已經有山東各地的流民途徑靈山衛和鰲山衛各處,在新軍各部將士的引導下,紛紛前往各處的安置點,經過登記造冊后,靈山衛和鰲山衛便增加了一萬六千多戶、五萬多口人。

    同時,經歷趙民帶著一幫文吏梳理了靈山衛和鰲山衛的軍戶百姓人口,準備更新兩衛的軍戶黃冊。

    不過緊隨而來的便是巨大的壓力,劉衍眼看著寒冬已至心中焦急,立即下令把提前囤積的錢糧調撥到位,從周邊的州縣盡可能多的購買御寒衣物,然后運到各處安置點就地分發,絕不能出現大規模凍死、餓死百姓的事情發生,否則劉衍必將嚴懲不貸。

    靈山衛城北,中千戶所下轄的逄猛鎮巡檢司外,指揮使陳勛親自在這里,這是靈山衛規模最大的一處安置點,周圍架設了十幾口大鍋,正在煮著熱湯或是熱粥,一哨新軍將士正在努力維持著秩序,為近千流民分發食物和御寒衣物。

    此時風雪稍小,但是卻依然寒冷,等待賑濟的百姓被這樣的天氣凍得瑟瑟發抖,一些體弱的婦孺更是臉色鐵青,身體孱弱得搖搖欲墜。

    指揮使陳勛在巡視的時候嚇了一跳,急忙命人將這些體弱的婦孺集中起來,先行送進逄猛鎮巡檢司去安頓,生怕再拖下去會鬧出人命來。

    此時劉衍已經派人給趙民傳令,將陸續收容的流民分攤到靈山衛和鰲山衛各處安頓,也就是說,以后靈山衛這邊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流民遷徙過來,這么多的新增人口,頓時給指揮使陳勛以下所有官吏帶來了天大的壓力。

    再加上劉衍下達了死命令,給每一處安置點都規定了“死亡指標”,一旦在規定時間內死亡的百姓人數超標,那自指揮使陳勛以下所有人都要被罷官,死亡百姓如果再多些,說不定還會有人掉腦袋,所以指揮使陳勛等一眾官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指揮使陳勛一面傾盡府衙所有,在靈山衛城和各處千戶所、百戶所周圍搭設房屋,還在靈山衛各地的村落、火路墩、屯堡處修建房屋,盡可能的容納新增的百姓,而且還號召靈山衛的商賈捐錢捐物,或是出力,大家一起渡過難關。

    據說商會會首王靖也冒著嚴寒到了王家莊堡城外的安置點,帶著一眾商賈捐銀子、捐物。

    為此指揮使陳勛也是將眾義商一一記錄下來,然后上報劉衍。劉衍得知之后很是高興,直接將這些義商的花費全部報銷,贏得了內外一片贊譽。

    此時在排隊的人群中有父子二人,一個老漢名叫沈東,青州府人,家里的存糧都被當地官軍搶走了,短短幾天,家中久病臥床的發妻便凍餓而死。沒辦法,沈東便帶著十九歲的兒子沈文逃了出來,一路乞討、采集,甚至父子二人還昧著良心搶了一些食物,這才或者到了靈山衛這邊。

    “爹,前面人不多了,就快到咱們了!”

    沈文看著前面的隊伍,非常興奮的說著,自己已經兩天沒吃東西,看著前方的賑濟處,甚至都能聞到熱粥的香味。

    沈東點了點頭,想起這段時間的經歷,再看看前方就在眼前的賑濟處,不禁老淚縱橫:“老天終于開眼了,有劉游擊在,我等小民終于有活路了!”

    周圍眾多百姓紛紛附和著,甚至幾個老者當即跪下,朝著即墨營城的方向不斷磕頭,一些婦人也是低聲抽泣,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辛酸事,還是為即將獲得的溫飽喜極而泣。

    沈文聽著也看著,心中對游擊將軍劉衍異常的崇拜,認為在如今這個世道里,竟然還有如此一心為民的好官,簡直不可思議!

    一旁的陳勛也注意到這邊,聽著沈東等百姓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絲自豪:“大人果然是心系百姓,此番收容流民,即便花費了錢糧,但是卻收獲了人心。”

    劉衍下令收容流民,同時也在各處張貼了告示,指引流民趕來靈山衛和鰲山衛,由此將自己的名號傳了出去,算是劉衍為自己做的“廣告”,借以提升聲望。

    “爹,你說劉游擊會給咱們家分多少地?”

    “這個……”

    沈東看著一臉憧憬的兒子,笑著說道:“我聽說劉游擊是按照人頭分地的,家中人口多,分的地便多。咱們家只有兩口人,應該不會太多,不過這已經很不錯了,至少咱們父子二人可以吃飽飯,不至于再去當隱戶、做流民!”

    “而且,剛才你沒聽說,想要留在這靈山衛,便要去掉民籍,改入軍戶籍貫,以后我兒便要當墩軍,你能行嗎?”

    沈文想起劫掠了自家的那些墩軍,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悲傷,以及更多的憤怒:“爹,你放心吧,兒子算是看明白了,想要不被人欺負,手中就要有刀槍,這墩軍,我當定了!”

    正說話間,沈東父子二人來到賑濟處,一名新軍旗長給父子二人一人兩個黑面餅、一碗熱粥,以及一件御寒的厚布長衣。

    沈東父子二人接過來之后,一邊在新軍將士的引導下向逄猛鎮巡檢司里面走去,一邊風卷殘云般吃掉了手中的黑面餅,喝掉了熱粥,瞬間感到自己像是又活了過來,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來的暢快。

    而后父子二人將厚布衣服披在身上,感到了一絲溫暖,隨著人群進入巡檢司內,在大門口的土地分發處開始登記。

    “沈東,家男丁兩口,按游擊將軍府法令,分得中等耕地二十畝,農具若干,與另九戶鄰里共用耕牛一頭!”

    “二十畝!”

    “中等耕地!”

    聽到這個數字,沈東父子都愣在當場,仿佛置身于幻境之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咱們家有二十畝地了,二十畝啊!”

    沈東頓時失聲痛哭起來,原本自己家中也只有不到十畝地而已,現在到了這邊,竟然分到了二十畝,心中感嘆著,要是自己能早些遇到劉游擊,自己的老伴又何至于被活活餓死!

    沈東激動的控制住自己顫抖的手,在新軍將士的指示下,重重的按下手印,將屬于自家的地契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生怕有所折損。

    一旁的新軍將士看到父子二人激動的樣子擺了擺手,說道:“才分到二十畝地就激動成這個樣子?你們去那邊的募兵登記處看看,我保準你們會樂瘋!”

    沈文問道:“難道在游擊將軍府當兵比分地還好?”

    “那是自然!”

    新軍將士說道:“劉游擊此番不但為你們這些貧苦百姓分地,而且要將流民之中的青壯單獨登記造冊。你們雖然都會轉籍為軍戶,但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有合格參加新軍的青壯,所以并不是每家每戶都要出人當墩軍。”

    “凡是登記為新軍后備兵員的,我家游擊大人便給予極大的好處,每個人分地二十畝,另外每月有軍餉四兩銀子,家中還會得到游擊大人的特別照顧。遇到戰事,如果戰死或者傷殘,游擊大人會發放撫恤金,還會每月給家中發放供養!你說,這是不是比單單要那二十畝耕地要好?”

    沈文聞言頓時動了心,自己已經十九歲了,但是尚未婚配,現在與父親沈東沒有半片瓦安身。即便如今分到了二十畝地,但是父子二人每年也攢不下多少糧食,自己要到猴年馬月才能娶妻生子?

    想到這里,沈文當即對父親沈東說道:“爹可聽到這位軍爺的話?兒子要去從軍,爹在家中耕作,如此只要幾年時間,咱們家定能過上好日子!”

    沈東有些猶豫,畢竟如今天下動蕩,在這靈山衛從軍雖然待遇更好,但是誰能保證將來靈山衛不會燃起戰火?

    “我兒,咱們家中已經分到了二十畝良田,就不要再去惦記當兵的那二十畝了。只要咱們父子二人辛苦幾年,也能過上好日子。”

    “可是如此一年才能攢下多少?如果遇上災年,或者家中有事,到時候多半又要破家,難道爹還想著典賣土地?爹沒聽那些軍爺說嗎,劉游擊可是明令禁止土地買賣的,誰人敢買!”

    沈文的話似乎勾起了沈東的痛苦回憶,此時只是不住的搖頭嘆息,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沈文又勸了幾句,便不顧父親的反對,直接報了名。

    數日后,沈東父子二人分到的四十畝土地相距不遠,就在逄猛鎮巡檢司外面,是管屯官張耒帶著一些墩軍緊急開墾出來的。在這邊還有連片的耕地,都是分給新遷來的流民的,經歷趙民也帶著人在這邊修建了一些房屋,形成了一個小村子。

    沈東、沈文父子看到分給自家的屋子,都非常高興。這處屋子雖然不大,只有兩間正房,以及一個不大的小院子,但也是父子二人落腳的地方,算是一個家了。

    而沈文登記之后,作為新軍的預備兵力,也被通知過完春節之后,便要在村子里進行日常訓練。現在沈文就是軍戶,過完春節開春了,便要農忙時候耕種,農閑時候訓練,一旦新軍擴編,沈文和其余登記的青壯便要被整編到各營去。

    另外劉衍考慮到將來靈山衛和鰲山衛的土地肯定是不夠分配的,于是劉衍一面命管屯官張耒組織百姓開墾荒地補充土地缺口,一面草擬出一份“貨幣化方案”,如果有人選擇要錢,劉衍可以將參軍的二十畝土地的收益作價,折合成銀子按月發放。

    沈文選擇的是前者,這幾天指揮使陳勛已經派人張貼了告示,承諾靈山衛會在明年開春組織人手,幫著沈文等預備役青壯開墾荒地。

    沈東父子二人花了幾天時間將新家的房子修葺了一番,雖然依然破舊,但是好歹可以擋風御寒了。

    這一夜,外面再次下起鵝毛大雪,沈東父子圍坐在火盆旁邊吃著配給的糧食,聽著外面的風雪,二人心中既滿足又幸福,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憧憬。

    第二百六十章 要人

    即墨營城,參將府邸。

    張友勛饒有興致的看著坐在一旁的幾個將領,為首一人文登營參將魯庭言,其余幾人都是魯庭言手下的游擊將軍和守備,足足十來個人,都臉色不善的坐在堂上。

    另一邊,毛興乙、王業、董必會、李繼文、胡宗明幾人也全都到齊,或是幸災樂禍,或是低頭沉思,幾人都不說話。

    “張參將,你倒是說句話,那劉衍到底是不是你的部下,為什么你如此袒護他!”

    張友勛說道:“魯參將,稍安勿躁!”

    “那劉衍是什么人,魯參將也是知道的。在這山東的地面上,除了盧督臣,誰能指揮的了劉衍?人家可是一手握著萬人強軍,一手握著金山銀海,他怕誰啊!”

    魯庭言眉頭緊鎖,說道:“照你這么說,從我治下逃跑的那些軍戶就要不回來了?”

    “自然是要不回來了。”

    張友勛幸災樂禍的說道:“魯參將也許不知道吧?人家劉衍不但給過去的流民分土地、分耕牛和農具,而且只要參加了新軍的后備兵員,還會再多給一份土地,或是將土地折價按月給銀子。這樣的好事,我都想去,那些軍戶見過什么,你魯參將還能再要回來?”

    魯庭言猛地站了起來,說道:“現在各地衛所逃亡嚴重,我治下本就缺人,現在可倒好,劉衍又趁機截胡!”

    “都一樣。”

    張友勛指著毛興乙、王業等人,說道:“就連我即墨營的軍戶都跑過去不少,我能說什么?還不是一言不發!”

    “我這個參將啊,早晚得讓給劉衍干!”

    魯庭言瞪了張友勛一眼,然后氣呼呼的帶著一眾部下離開了。

    “來人,替我送一送魯參將。”

    待到魯庭言等人走后,李繼文和胡宗明對視一眼,然后李繼文說道:“大人,眼下各地軍戶多有抗稅者,甚至揭竿而起的都大有人在。就說咱們即墨營治下,就有四處民變。以屬下之見,不如先調集兵馬鎮壓民變,劉衍之事,容后再議也好。”

    胡宗明說道:“李游擊之議甚是,現在首要之事便是平亂。”

    張友勛笑著對二人說道:“呵呵,我知道二位都是靈山衛升上來的,對劉衍有所幫襯也是應該的。只不過此番劉衍是犯了眾怒,他收容的流民不光是即墨營、文登營的,登州營和其余州縣的軍戶、百姓都有,聽說靈山衛鰲山衛都快安置不下了!”

    “真是想不明白,劉衍他是不是銀子多的沒地方花,非要干這些出力不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