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劉衍說道：“大人見諒，屬下已經(jīng)派人去清理曬鹽場了，過不了多久便可以重新經(jīng)營了。”

    “什么！”

    王炆鎮(zhèn)猛地站了起來，一旁的賈洪雨也跟著起身，然后略帶責怪的語氣說道：“我說兄弟你太急躁了，這么大的事情，你為何不提前向管隊大人稟報？今日之事大人為了兄弟你，已經(jīng)與戴百戶交惡了，再加上這曬鹽場的事情，將來那戴百戶指不定會鬧出什么風浪來，你這是在給大人找麻煩啊！”

    劉衍起身抱拳，說道：“管隊大人、賈大哥，稍安勿躁，聽我一言。”

    王炆鎮(zhèn)在賈洪雨的勸解下重新坐了下來。

    劉衍說道：“大人，屬下以為重開曬鹽場雖說有些弊端，但是終歸是利大于弊。”

    “那戴百戶一直窺伺防守官之位，那便是大人升遷路上的絆腳石，即便戴百戶不來找咱們的麻煩，將來大人也勢必要與之較量一番。所以屬下以為，大人不必理會戴百戶的反應，見招拆招就好。”

    “另外，曬鹽場一旦開始經(jīng)營，賺來的銀子絕不會比肥皂工坊少，大人可以算一算，每個月、每一年，咱們可以賺多少銀子？”

    一聽到有銀子賺，王炆鎮(zhèn)的臉色稍稍好了一些，說道：“你啊！劉總旗光想著賺銀子了，你別忘了曬鹽場是戴百戶的產(chǎn)業(yè)，即便荒廢了，也是一樣的。咱們直接拿過來經(jīng)營，鬧僵出去咱們也不占理！”

    劉衍大笑起來，說道：“誰能證明曬鹽場是戴百戶的？那戴百戶可有文書？”

    王炆鎮(zhèn)頓時語塞，緩了一會兒才說道：“你的意思是說……”

    劉衍說道：“大人，那曬鹽場分明是屬下派人新修建出來的，與那戴百戶何干！”

    這下王炆鎮(zhèn)和賈洪雨頓時吸了一口涼氣，齊刷刷的暗叫了一聲“好膽！”

    “這小子竟然直接翻臉不承認之前的事情，這些戴百戶即便知道了，也要啞巴吃黃連了！”

    賈洪雨心中暗暗想著，臉上也泛起了笑容，說道：“大人，我覺得劉總旗所言有些道理，反正那曬鹽場也是荒廢著，咱們?yōu)楹尾荒苣眠^來經(jīng)營？”

    王炆鎮(zhèn)已經(jīng)有些心動了，不過還是對劉衍問道：“如果有事，你可有善后的預案？”

    劉衍指了指作陪的陳勛和汪博，說道：“大人，屬下只憑借一個肥皂工坊就cao練出百八十人的精兵，建起大盤堡這樣的屯堡。如果再加上一個曬鹽場，用不了多久，屬下便可以將手下的墩軍擴充幾倍！當然，大人也同樣可以如此！”

    聽了劉衍的話，王炆鎮(zhèn)和賈洪雨都瞪大了眼睛，二人的呼吸都沉重了一些。

    是啊，有了大筆的銀子之后，自然可以cao練兵馬！

    王家莊本就是一處百戶所，身為管隊官的王炆鎮(zhèn)自然可以投入銀子訓練所部人馬。

    賈洪雨更為直接，略帶興奮的對王炆鎮(zhèn)說道：“大人，劉總旗所言甚是！只要咱們王家莊兵強馬壯，那戴百戶肯定不敢找咱們的麻煩。”

    王炆鎮(zhèn)點頭贊同，只不過此時王炆鎮(zhèn)想到的不是大規(guī)模訓練各處的墩軍和屯軍，而是想著有了曬鹽場的收入之后，是不是將自己的家丁隊伍擴充一下，至少也要養(yǎng)著五十個家丁。

    “嗯！”

    此時王炆鎮(zhèn)已經(jīng)徹底被劉衍說動了，于是說道：“既然劉總旗有志于此，本官身為大盤堡的主官，也只能全力支持了。”

    “謝大人！”

    隨后賈洪雨便又提起了劉大煜、沈文云、劉群義三人，王炆鎮(zhèn)冷聲說道：“這三個混賬，此番竟然勾結(jié)戴百戶給我上眼藥，回去之后找個機會，賈總旗你帶人去查一查黃山墩、沙溝墩、風火山墩的情況，找個由頭訓斥他們一番！”

    賈洪雨抱拳領命，笑著說道：“大人放心好了，這兩日我就去辦！”

    次日上午，劉衍帶著王炆鎮(zhèn)和賈洪雨一行來到了曬鹽場。眾人翻過海邊的一個小土坡，迎面便是一望無盡的大海，海水是灰褐色的，天空則是蔚藍色的，相襯之下很是壯觀。

    在曬鹽場的周邊是大片的灘涂地，淡水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濕地遍布水草蘆葦。

    小旗官張義帶隊也回到了這邊，正與三十多名壯婦一起忙碌著。

    此時眾人已經(jīng)將兩個曬鹽池徹底清理完畢，兩個池子的引水渠也已經(jīng)全部修葺完畢。另外張義還帶人將曬鹽場的其余各處一并修葺了一下。

    “他們在干什么？”

    王炆鎮(zhèn)指著正在忙碌的壯婦和墩軍，發(fā)了問。

    劉衍說道：“啟稟大人，屬下已經(jīng)讓他們開始試著曬鹽了，現(xiàn)在他們正在引流海水、過濾清理海水中的雜質(zhì)，雖然還沒有正式準備產(chǎn)鹽，此時眾人正在cao練曬鹽的流程，等熟悉幾天之后，便可以正式產(chǎn)鹽了。”

    接著，劉衍便為王炆鎮(zhèn)和賈洪雨講起曬鹽的大致流程。

    首先便是納潮，也就是引海水進來。

    這也是有講究的，“旱晴天納潮頭，平時納潮中，雨后納潮尾，夏秋季納夜潮”。

    正所謂圍堤納潮，張義帶人在海邊重筑了圍堤，將海水逼進引水渠內(nèi)，引入曬鹽池中，然后在這個時節(jié)，以太陽光暴曬大概七天左右，待海水自然蒸發(fā)掉，底部的泥土就蘊含了相當濃度的鹽分，之后便可以取土備用了。

    下一步便是制鹵。

    以海邊的茅草曬干，再用濕土壘成灶臺，用竹片上搭茅草，鋪好之后就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鹽漏，可以制鹵了。

    將納潮收集好的鹽泥鋪在草上，用大桶取來海水，不停的沖刷鹽泥和茅草，過泥草之后，濾出來的便是可用的鹵水。

    鹵水再次過濾，去除雜質(zhì)，裝入壇中沉淀一段時間，那便可以進行最后一步煎煮了。

    煎煮鹵水需要用大灶以及大型鐵鍋，此時張義已經(jīng)帶人在曬鹽場的北面修建了幾間房屋，屋內(nèi)便是數(shù)座大灶，以及大鐵鍋，是專門用來煎煮鹵水的。

    先用大火猛燒，鹵水沸騰之后，再以文火慢煮，大概四個時辰之后，鹵水的水分便會煮干，白色的海鹽至此成型，這便是完整的煮鹽之法。

    王炆鎮(zhèn)和賈洪雨聽完了劉衍的介紹，也是感嘆不已。雖然之前戴百戶經(jīng)營這里的時候，王炆鎮(zhèn)便多少參與其中，可是卻沒有來過這里，也對曬鹽的事情不甚了解。

    此時王炆鎮(zhèn)問道：“現(xiàn)在出鹽的價格是多少，劉總旗可曾打探過？”

    賈洪雨也在一旁問道：“這兩口池子能出產(chǎn)多少海鹽？”

    劉衍笑著說道：“啟稟大人、回賈大哥的話。現(xiàn)在海鹽質(zhì)量好些的話，可以賣到一斤一兩五錢銀子。現(xiàn)在曬鹽場已經(jīng)清理出兩個曬鹽池，后續(xù)還會繼續(xù)將其他的曬鹽池清理出來，并且隨著產(chǎn)量需求的實際情況，還會繼續(xù)開挖新的曬鹽場。”

    俗話說得好：三石米一斤鹽，形容的就是此時鹽價之貴，市面上的官鹽價格甚至還要更貴一些。所以劉衍定價一兩五錢銀子一斤海鹽，價格已經(jīng)非常很低了。

    “就以現(xiàn)在兩個曬鹽池的產(chǎn)量來看，每個曬鹽池大概可以引入海水兩千斤，經(jīng)過暴曬之后可以得到八百多斤的鹽泥。這些鹽泥經(jīng)過工序之后，可以得到七百多斤的鹵水，最后煎煮之后，至少可以得到三百多斤海鹽，兩個曬鹽池就是將近七百斤左右。”

    王炆鎮(zhèn)有些失望的說道：“七百斤海鹽，每斤一兩五錢銀子，這也才一千多兩銀子啊！”

    劉衍笑著說道：“大人明鑒，這一輪制作下來，周期可不是一個月，而是五到七天。也就是說，兩個曬鹽池一個月的產(chǎn)量應該是四千多斤以上，收益應該是六千多兩。”

    “那也太少了！”

    要知道現(xiàn)在光是肥皂生意，王炆鎮(zhèn)每個月就能賺取一萬兩以上。現(xiàn)在劉衍許諾的海鹽生意，每個月六千多兩的收益只是毛利而已，還要扣除人力成本等各項開支，還要與劉衍分潤收益，最后到王炆鎮(zhèn)手中的銀子能有多少？估計有個一、兩千兩就燒高香了，自己還要為此承擔來自戴百戶那邊可能的壓力，這樁生意怎么想都有些不合算。

    看著有些失望的王炆鎮(zhèn)，劉衍指著周圍的灘涂說道：“大人應該知道，以前戴百戶經(jīng)營這里的時候是很賺錢的，那是因為當初的曬鹽場規(guī)模很大，像這兩個曬鹽池的大小，也只是小號而已。”

    “屬下找過當初的老人，得知當初大號曬鹽池有十個，小號曬鹽池有十五個。那些大號曬鹽池每個月的產(chǎn)量至少在一萬斤左右，由此大人可以算一下曬鹽場全部清理完之后的收益數(shù)額。”

    王炆鎮(zhèn)聞言頓時開始算了起來：“這些曬鹽池如果全部恢復生產(chǎn)，一個月就可以產(chǎn)鹽十三萬斤以上，那換成銀子就是二十萬兩上下！”

    想到這里，王炆鎮(zhèn)的臉上泛起了一絲潮紅，旁邊的賈洪雨也是呼吸沉重，低聲說道：“大人，干吧！”

    王炆鎮(zhèn)重重的點了點頭。

    劉衍隨即說道：“既然大人答應下李，那屬下就明說了：這曬鹽場的所有前期投入，所有人力投入都是屬下來辦，不用大人一兩銀子的本錢。”

    王炆鎮(zhèn)臉色大喜，接著便聽劉衍又說道：“海鹽產(chǎn)出之后，屬下會派人向王家莊、古鎮(zhèn)巡檢司，以及周邊各處販賣。曬鹽場有大人三成的股份，到時候收益也按照三成計算，每月給大人送來，如何？”

    第四十章 又是一筆收入

    “二十萬兩的純利至少在七成，那就是十四萬兩銀子，那我拿到手里的便是純利的三成，也就是四萬多兩銀子，而且還是一個月的收益！”

    想到這里，王炆鎮(zhèn)臉上的笑容更盛了，當即答應下來，說道：“好！夏河寨前千戶所，甚至是靈山衛(wèi)那邊，劉總旗你都不用擔心，都有我來周旋，你只管將這里經(jīng)營好。”

    劉衍笑著點頭，說道：“開始的收益肯定不會有這么多，屬下需要時間來逐步擴大生產(chǎn)，大人還要有心理準備。”

    王炆鎮(zhèn)笑著說道：“呵呵，這是自然，我都明白。”

    當日，王炆鎮(zhèn)和賈洪雨在曬鹽場視察了一番，便高高興興的返回王家莊了。

    而劉衍則是返回大盤堡，然后將王越找來，說道：“我聽說你以前倒賣過私貨？”

    王越聞言頓時嚇了一跳，急忙說道：“甲長，我那都是給別人幫忙而已，不過是買賣些雜物……”

    劉衍看著王越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笑著說道：“你別害怕，我今日叫你來不是要清算舊賬的。”

    王越這才踏實了一些，然后小心翼翼的問道：“那甲長有何吩咐？”

    “這個月曬鹽場就開始生產(chǎn)了，你找些關系，給我找來一些私鹽販子，明白嗎？”

    王越心中狂喜，劉衍既然將這么秘密的事情交給自己，那就說明已經(jīng)將自己當成心腹了，當即拍著胸脯說道：“甲長放心，屬下還真認識兩個私鹽販子，不過都是小打小鬧的角色，就不知道能不能入甲長的法眼了。”

    劉衍不在乎的說道：“沒問題，反正現(xiàn)在曬鹽場的產(chǎn)量也不會太高，先找些小鹽販子往外賣著，等產(chǎn)量上來之后，那些大鹽梟自然會聞風而來的。”

    而且聽了王越的話，劉衍心中也踏實了不少，現(xiàn)在山東各地的私鹽販子多如牛毛，民間倒賣私鹽之人非常多，這便是官鹽騰貴的側(cè)證。

    不過此時能夠大規(guī)模制鹽的地方并不多，特別像劉衍這樣，不但有著大規(guī)模制鹽的能力，價錢還很低，又有衛(wèi)所軍人的背景作為保障，整個山東也找不到第二家。

    所以劉衍對于私鹽生意的前景非常看好，甚至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超過肥皂工坊，成為大盤堡的第一大產(chǎn)業(yè)。

    當天王越便帶著幾名墩軍，急匆匆的離開了大盤堡，去聯(lián)系私鹽販子了。

    隨后的幾天里，劉衍除了例行在軍屯和肥皂工坊兩處巡視之外，主要的事情便是扎在火器作坊內(nèi)。

    此時譚曉大的手下已經(jīng)有了三十多人，火器工坊也從最初的兩間屋子內(nèi)搬了出來，在大盤堡北面的一處宅地興建了一個院子，專門作為火器作坊使用。這處院子被劉衍命名為火器督造處，而譚曉大也被劉衍任命為火器督造處的主事。

    “現(xiàn)在產(chǎn)量如何？”

    譚曉大滿頭大汗的站在劉衍身旁，說道：“啟稟大人，現(xiàn)在咱們這里每月可以打造鳥銃十桿，鎧甲五副，其余長槍、雁翎刀、盾牌上百。”

    劉衍點了點頭，火器督造處的產(chǎn)量暫時可以滿足大盤堡的需要了，現(xiàn)在打造出來的火器、兵器全都是庫存的。

    可是劉衍還是想要繼續(xù)增加產(chǎn)量，因為兵力擴充的很快的，而兵備的打造卻不可能一蹴而就。

    按照譚曉大這三十多人的規(guī)模，按說產(chǎn)量應該比現(xiàn)在更高，只是現(xiàn)在劉衍無法給眾人配備合適的工具和器械。

    “看來有時間要攀登一下科技樹了。”

    劉衍在火器督造處巡視了一會兒，便一邊思考著一邊回到總旗官廳，叫上汪博一起，二人策馬來到曬鹽場。

    此時劉衍手中有了銀子，便派人從夏河寨前千戶所購買了十幾匹戰(zhàn)馬，除了劉衍和陳勛、汪博、張義、王越幾人各自一匹之外，剩下的十多匹戰(zhàn)馬全部劃撥給夜不收隊了。

    苗紹、許銘和十名夜不收人均一匹戰(zhàn)馬，這也讓大盤堡上下無不眼紅。

    很快劉衍和汪博趕到了曬鹽場。

    自從王炆鎮(zhèn)過來視察之后，劉衍便又花了銀子雇傭了上百人，開始清理周邊的四處曬鹽池，準備一邊生產(chǎn)一邊擴大產(chǎn)能。

    張義隊的墩軍正在周邊警戒，堡內(nèi)的幾十名婦人則是正在忙碌著，北面煎煮鹵水的房屋也是熱氣騰騰，一股股白煙不斷升騰起來，一派忙碌的場景。

    張義聞訊急忙趕來，陪著劉衍四處看了看。

    “甲長，第一批海鹽已經(jīng)制成了，有七百來斤，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部入庫儲存了。”

    張義邊走邊介紹著，同時還指了指不遠處的兩間房屋，便是曬鹽場的庫房，有一道一人多高的院墻圍著，另外還有兩名墩軍在院門口站崗。

    劉衍說道：“制成的海鹽要注意防潮，這里是海邊海鹽不能在這里長時間存放，一旦受潮就賣不出去了。”

    “那甲長的意思是，全部運回大盤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