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重生成了朱允炆 第1040節
霍鄰清楚常百業、沈一元在商人群體中的號召力與影響力,領命而去。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沈一元的釋然 夜已濃烈,伸手不見五指。 陰沉的天空,時不時閃爍過一道刺眼的光芒,隨后是滾滾而來的雷。 沈一元站在門口,凝視著夜空。 一道閃電撕開陰云,裂紋顯現在長空,如同想撕毀一切。可閃電終還是消失了,留下的是更黑暗的夜。 潤娘拿著蒲扇,走至沈一元身旁,扇著風,看著夜色,輕聲說:“都說閃電有毀天滅地之能,可現在來看,再多閃電,再多悶雷,也不過是在蒼天之下掙扎。與其說閃電在反抗蒼天,倒不如說是蒼天在毀滅什么,這才造就了閃電,滾雷不過是——絕死的哀鳴。” 沈一元側過身,淡淡一笑:“潤娘這話似有所指,我們夫妻二十余年,什么話不可直說?” 潤娘看著沈一元黑白相間的鬢發,嘆了一口氣:“自從代王、遼王的請柬送到家里,你就有了心事,昨日還將沈家宗族之人的牌位取了出來,非祭祀之日取出牌位,二十多年來,我是頭一次見。你有心事,為何不直說?” 沈一元伸手,拉過潤娘的手,收斂了笑意,輕聲說:“你不知道,眼下金陵城中的局勢,遠遠比邊關更為兇險,比前線更為致命。我有一種直覺,在不久之后,有人會逼迫我們站隊,我拿不準主意,心神不寧,昨日才請了牌位。” 潤娘仰著頭看著沈一元,情深一輩子,他沒負過自己:“金陵兇險,那咱們就離開金陵。王掌柜來信說,渤泥島上的田莊修好了,正好可以帶全家人去南洋。” 沈一元看著潤娘苦澀一笑:“若什么事都可以一走了之,哪還有什么煩惱。潤娘,這次我們走不得,也不能走。” 潤娘不理解,什么事會讓一向果決,不畏一切的丈夫,變得猶豫不決,畏手畏腳。 嘩啦啦。 雨傾盆而下。 沈修德撐著油紙傘跑了過來,看著母親也在,不由地看向父親,沈一元無奈地點了點頭:“她是你娘,不需要瞞著,說吧。” 潤娘翻白眼,感情這兩個最親近的人還有事瞞著自己。 沈修德面色凝重,警惕地看了看周圍,低聲說:“父親,碼頭的伙計發現,最近一段時間進入京師的商人大戶陡增,這些人帶了不少隨從。伙計問過,他們說是做買賣的,但隨行船上并沒有攜帶任何貨物,顯得十分怪異。” 沈一元長嘆一口氣:“果然如此,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潤娘皺眉。 商人,做買賣的,都是精明人,從地方上到金陵,不可能空著手來。 真正的商人,必然會從地方上采購一批貨,然后拉至金陵,賣掉之后,從金陵再買貨物運至地方,賺兩頭錢,這樣才是行商之道,才是合理安排。 賊還不走空趟,何況比賊都精的商人…… 即使有那么一兩個剛入行,沒經驗的商人,但也不可能多了。 “難道說,這些人不是商人?” 潤娘有些疑惑地說。 沈一元微微點頭,潤娘聰慧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這些年來更是跟著自己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不是待在閨房不出門的富態之人。 沈修德嚴肅地說:“父親,這件事太過詭異。明日英烈商會,有遼王、代王在,是否找個機會將這件事告訴他們,讓他們轉給皇帝,也好早點安排人查清。” 沈一元沉吟許久,搖了搖頭:“外地大戶、商人集中進入金陵,這事背后若說沒有人cao縱,我是不信。是誰有這么大能量,我們不知。若倉促行事,反而惹來麻煩,恐怕會有災禍。” 沈修德吃驚地看著父親,這話隱藏的含義是:遼王、代王也未必可信。 這怎么可能,他們可是建文皇帝的皇叔! 沈一元看著外面的大雨,輕聲問:“孩子,你認為建文皇帝如何?” 沈修德不解地看著沈一元,那雙深邃的目光里,似乎隱藏著一些無人知曉的秘密。 “父親,在我看來,建文皇帝不輸漢武唐宗,才智謀略且不說,但其擁有的開創新事物的魄力,任何王朝皇帝都無法可比,其遠見卓識,宏觀布局,規劃未來,踐行未來的智慧、手段,史書中難見。他對百姓好,對軍士好,對商人好,對文武官員好,深受愛戴。” 沈修德肅然道。 沈一元微微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你認為,除了太子之外,還有人可以接替他嗎?” 沈修德臉色大變。 潤娘更是捂著嘴,震驚地看著沈一元。 這種話一旦傳出去,那可是滅門之罪! 閃電劈來,滾雷飛過。 沈修德有些驚恐,手中的油紙傘跌落,雨水瞬間打濕身體。 沈一元彎腰,將油紙傘撿起來,撐在沈修德頭頂:“若是沒了這傘,你就會淋濕。若天下沒了那把傘,所有人都會淋濕。個人的恩怨不算什么,該放下的,就放下吧,留子孫后代一把好傘遮蔽風雨,是族人最大的渴望。潤娘啊,你不是問過我,父母可曾給我留過話。”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父親被抓之前,告訴我一定要好好活著,母親給我梳了頭發,希望我不要記恨,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幾十年過去了,父母的模樣都記不真切了,但我相信,若是他們還在的話,一定也不希望我為了私人仇恨,蒙蔽了良知。” “父親。” 沈修德有些不安。 父親從來都沒談論過祖輩的事,母親也沒說起過,只是從父親入贅,再無親人這一點來看,沈修德也清楚,自家很可能在洪武時期卷入過什么大案,導致家破人亡。 只不過,無人說,無人談,沈修德也就沒多想,只是對朝廷有些說不清的抵觸與不滿。 后來進入國子監,沈修德才真正了解大明,了解建文皇帝,發現朝廷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不堪,國子監的革新與新思想,建文皇帝的幾次演講,更讓沈修德成為了建文皇帝的忠實擁護者。 洪武時期的腥風血雨,似乎已經成了遙遠的過去,除了憑吊時的悲傷,平日里沒有誰在談起,都在盼望著日子一天天好起來。 沈一元將傘交給沈修德,平靜地說:“做商先做人,做人應忠孝。無論過去種種是否含冤,都已經結束了,現如今的我們,是建文皇帝的子民。修德,我記得你認識李老三的兒子李晟。” 沈修德點頭道:“沒錯,我與他算得上是好友。” 沈一元凝重地看著沈修德:“你去找李晟,讓李晟帶你找到李老三,告訴他,皇帝有危險,讓他入宮提醒皇帝。” “皇帝有危險?” 沈修德震驚不已。 沈一元伸出手,從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將這封信帶給李老三,讓他親自交給皇帝。” 沈修德接過,追問之下,沈一元又不細說,只好問:“為何找李老三,他只是個農夫。” 沈一元呵呵笑了笑:“你可莫要小看了李老三,他這個老頭子對于建文皇帝而言,也算是老相識了,他入宮求見,皇帝必會答應。” 沈修德有些疑惑:“直接找黃夫人不就可以了,要知道她的兒子黃二月,兒媳陳余,都在為宮里辦事。” 沈一元搖頭道:“正因為他們在為宮里辦事才不能找他們,孩子,現在我們不知道能相信誰。雖說,或許建文皇帝已經有了警覺,但我們既然知道了一些事,就得想盡辦法去表個態,唯有如此,風波之后,沈家還能存在。” 沈修德看著手中的信,答應下來,轉身去換來了一套衣服,踩著夜雨離開了家門,出門還打了酒水,登門的理由都想好了,慶賀李晟即將當父親。 潤娘有些擔憂地看著沈一元:“皇帝有危險是什么意思?難道說,這世上還有人能傷害了皇帝不成?還有那些進入京城不像商人的商人,不會是刺客吧?” 沈一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誰知道呢,現在一切都不清楚,但我想,一切都是利益鬧騰的,朝廷抑制土地兼并,嚴控田畝數量,還有商業浮動稅率,都極大傷害了大戶、富戶、士紳利益,在外有強敵的情況下,他們未必不敢出來主張自己的訴求。” “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潤娘喊道。 沈一元點了點頭。 可不是,這就是一場趁火打劫,只不過,會不會玩火自焚,就不太清楚了。 一點人進入京師,自己并不會懷疑到與皇權有關,但朱植、朱桂的請柬,讓自己不得不懷疑這幕后有什么動作。 請柬的內容很簡單,那就是集商議事,商討浮動稅率的利弊,商議朝廷田畝數量是否有失公允。 沈一元看到之后,只感覺汗毛直立。 一個商會,什么時候敢公開議論朝廷大事了,什么時候敢公開質疑朝廷政策了? 這不是僭越,這是找死。 可朱植是個聰明人,他可是下過南洋的人,見識過海洋的遼闊,也清楚建文皇帝比大海還兇猛! 興許問題出在朱桂身上。 此人雖有些頭腦,可也有一些野心,曾試圖壟斷山西所有煤礦,獨吞利益。這些年來,他手中的煤礦越來越多,手下的礦工也越來越多,聽說他還購走了大量奴隸,這些奴隸的前身是帖木兒軍隊!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常百業:這是商人造反 雖說這些奴隸礦工始終留在礦山之中,并沒有離開與調動的跡象,但代王的強勢,還是讓人感覺到不安。 沈一元曾在代王面前吃過虧。 去年,即洪武十年三月時,沈一元看到蒸汽機發展如火如荼,而蒸汽機的燃料則是煤炭,沈家在河南平頂山,以五萬貫的代價買下了煤礦十年經營權。 可當沈家召集好匠人與民力,準備開挖煤礦時,代王府的管家便登上門來,拿出五萬貫讓沈家轉讓煤礦經營權。 沈一元自是不樂意。 要知道找到礦山,就花費了巨大的時間與人力成本,何況還清理了道路,準備好了一應渠道,連倉庫、船只都購置妥當,其投入成本可不僅僅是煤礦經營權一項。 回絕代王府之后,沈一元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安排掌柜去代王府送了一份禮,原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可誰料想,代王強勢,根本容不得拒絕,甚至丟下了一句:我看中的煤礦,那就是朝廷看中的,皇帝看中的,你一個小小商人也敢與皇帝爭,居心何在? 沈一元自然知道代王在假借朱允炆的名義欺負商人,可又如何?這種事沒處申訴,若真告狀,那就意味著沈家與代王府徹底撕破臉,日后做生意定是寸步難行。 權衡利弊之后,沈一元親自登門代王府,不僅送上了煤礦經營權,還將一干倉庫、船只全都送給了代王,分文未取。 這種一擲十萬貫的豪情,識時務的態度,讓代王對沈一元好感連連,而沈一元對代王卻敬而遠之。 沈一元不喜歡代王想要掌控所有煤礦,不擇手段打壓其他煤礦商人的行為,沈家自此,不再涉獵礦產行業。 潤娘看著憂慮重重的沈一元,低聲問道:“即使有些變故,你為何會想到皇帝有危險這件事上,你還有什么事瞞著我?” 沈一元關了門,走至床邊,對跟過來的潤娘,沉重地說:“兩個月來,已經有三批說客找到我,希望我能帶頭反對朝廷浮動商稅,反對朝廷田畝管控,甚至是……” 雷聲滾滾,窗外的雨水嘩啦個不停。 渠原看著沉吟的常百業,嚴肅地說:“浮動商稅對我等商人太過不公,洪武朝,商稅不過三十稅一,可建文朝是十五稅一,這還不說,浮動商稅更是將一些貨物推高到了二稅一的地步!那些交趾木家具,行的是五稅一,一套上等家具一千貫,僅稅就要二百貫。” “這簡直是把咱們當豬在宰割啊。再說那田畝管控,晉商之中誰不以廣置地為榮,不以田畝多為榮?朝廷如此胡來,以人丁控制田畝數量,這簡直是不給大戶留活路啊。多少祖輩,不都是靠著田多發家,積累家業的?” “百業大哥,現如今,舉世攻明,朝廷內風波無數,建文皇帝已失了官員、士紳、大族人心,甚至一些王公侯伯也對其不滿。此時正是做大事的時候,不敢再拖延下去。只要你站出來振臂一呼,那商人們將紛紛追隨,我們商人是時候吶喊出來,為共同的利益!” 常百業看著渠原,此人是大晉商渠寶之子,接管了渠寶成為了渠家的管事人,此人多來往于山西與金陵之間,這些年來做事算是穩當,積累了不少家產,在晉商商會中頗有話語權。 只是…… 你是個商人,從幾時開始成為政客,成為說客了? 渠原見常百業依舊不為所動,看了看周圍,見沒有耳目,便低聲說:“大哥,眼下局勢不同以往,咱們若現在站出來施壓給朝廷,朝廷外有強敵,內征徭役,人心不穩,定會退步。在這一次英烈商會上,咱們應該表態,支持取消浮動稅率,將商稅重新回歸固定的十五稅一,另外,民間田畝數量應準民自由買賣,朝廷不得干涉。” 常百業一只手按在茶碗之手,平靜地問:“這些話,應該不是你想說的吧,是有人讓你游說我的,這個人是誰,代王還是遼王,還是說在這二王之外,另有其人?” 渠原搖了搖頭:“大哥不需要問這么多吧,只需要知道,這已是人心大勢,順勢而為,順之者昌,不是你一直告訴我們的?” 常百業嘴角微動,看著渠原的目光有些陰冷:“順勢而為,順之者昌,你以為這個勢是誰,昌是誰給的?是建文皇帝,不是士紳大族和商人,你眼睛里看到的勢,不過是河流里掀起的浪花,不是河流本身!渠原,你應該還沒忘記朝廷為何會推出浮動稅率吧,你難道忘記了當年發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