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偶爾的舉手之勞沒關系,碰巧的見義勇為也沒關系,那些都不是一直需要背負和承擔的東西,只是很小幾率下會發生的問題,所以可以暫時接受別人的幫助。 但現在的宋悅詞,面對的是她一直背負卻始終沒有戰勝的東西。這種時候的幫助,也許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面對。 但凌越還是走到了她面前,“宋悅詞。”這個名字他聽過太多次了,但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那個人已經被帶走了。” 他什么也沒問,也沒做任何猜測。他只是短暫地提醒一下她,讓她能夠脫離開這個看起來很痛苦的境遇。 凌越覺得按照她的個性,在自己調整好之后,就會恢復以往的狀態。畢竟,他也見識過她的果決和冷靜。 只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宋悅詞下意識地拉住了他的衣角。她拉得很用力,嬌貴的襯衫面料被她拉出撫不平的褶皺,連她的指尖都用力到泛白。 像是抱住了一塊浮木。 凌越沒動。就像他當時就想跟宋濤說:“人怎么可能會沒有軟肋。” 他有,每個人都有。 軟肋,很大意義上并不是一個浪漫的詞語。更多的,代表了自己無法戰勝的存在。 只是有些人的軟肋很容易看出來,有些人的軟肋藏在身體里。 藏在身體里的軟肋,一點也不軟,應該生著刺,碾著血rou。只有自己才會知道,那是一個多折磨人的存在。 * 美惠姨是在傍晚回來的,宋悅詞已經整理好了情緒,沒事人似的正在書房整理她外公的各種藏書。美惠姨打過招呼后就不再打擾她,把家里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通。 直到從露臺上下來后才過來問了她一句,“小詞啊,我們樓上是不是住了人啦?” “嗯。” 美惠姨:“是吧,我就說露臺上怎么變化那么大,什么時候拉了張網?應該是球網吧?墻角還堆了一堆黃色的球,一看就不是小詞你的東西呀。” “新鄰居是個男孩子啊?”美惠姨很了解宋悅詞的個性,不會去問什么“人好不好,個性怎么樣,相處起來還可以嗎”這種需要接觸過后才能回答的問題。 但宋悅詞調整了一下她外公書案上白瓷瓶的位置,先是很輕地應了一聲,隨后說道:“他叫凌越。” 美惠姨很明顯地愣了一下,“哎呀,你們已經認識啦?” 宋悅詞不愛跟人打交道,拋開家里的事不說,自從受過傷之后,話就變得更少了。美惠姨也知道她們小詞擁有過多少別人得不到的機會,但她并不想要除了舞蹈以外的方式去被人認可和知道。 但她小時候,甚至是初中的時候也不是這樣的,雖然很要強很有主見,但也很愛笑,有一大堆的好朋友。人長大都會改變,但宋悅詞變得太多。 美惠姨看起來很高興,她往廚房走,水池里泡著她已經細細擇過一遍的野菜,她試探著問道:“那我一會包的野菜餛飩,拿一些給人也嘗個鮮吧?” 宋悅詞坐在那里,手邊放著翻了一半的書,她從書頁里找到一張沒剪完的窗花。想起外公心臟病突發的那一天,是那一年冬天最冷的一天。 他大概有許多個日夜,細致又小心地替她剪窗花,就等著過年的時候同她一起貼。 有一年貼的是個圓形的,里面是一幅“喜鵲登枝”,配字卻是:人和。 她外公的手指從那個“人”字抹過。 “小詞,這個世上沒有真正的拯救,人啊,要自己放過自己,自己成全自己。但‘人’這個字,要兩筆才能寫成,雖然得獨自站穩,但也總會在什么時候靠一下別人。貴人是因為貴嗎,不是,是因為恰好,這世上的恰好,太少太少。” 美惠姨似乎還在等她的回答,宋悅詞合上書,窗外的夕陽透過百葉窗的縫隙落到她的臉上,浸上了一層暖色。 “好啊。”她垂眸,“送一些吧。” 美惠姨看起來更開心了些,“那送熟的還是生的,我調的口味不知道合不合人口味?” 宋悅詞想了想,“熟的吧。”凌越那種背景,大概也不會自己開火下廚。 美惠姨在宋悅詞說了三四遍的“好吃”后終于放下心來,聽到門外傳來動靜后立刻端著煮好的餛飩出去,已經微微晾涼了一會,入口應該剛好。 宋悅詞聽見凌越說“謝謝”,沒有推辭,也沒有客氣,而是干脆利落地收下后說“謝謝”。 他好像從不讓人難辦。因為足夠直接,也不會讓人產生“他是不是其實不想收下”這樣帶著負擔和壓力的想法。 但她沒想過凌越會突然喊她的名字,大門開著,美惠姨都沒忍住回過頭來看向她。 凌越尾音上揚,“宋悅詞。” 他說道:“記得換個花盆,那株植物能活的。” 第10章 溫熱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句主動的搭話,美惠姨對凌越的印象很好,宋悅詞沒見過她對才認識的人這么友好過。 云安墅里遇到明星的概率很高,包括那位很出名的美惠姨看他的劇必哭的男演員,遇到真人時美惠姨的反應也相當平淡。 等宋悅詞把那棵綠植移到了新的花盆里,美惠姨才站在一邊說道:“我回來的時候其實也看見了,但我怕你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就沒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