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濤張了張嘴想要否認(rèn)，但卻什么也說不出口，于歸太懂事了，他什么都明白。

    大人為了自己心安，強加于他的儀式感，和所謂“一視同仁”的小伎倆，于歸早就識破了。

    生日原本對于他來說，便是可有可無的，是為了滿足成年人的愧疚，強塞給他的，然后給了他之后，又突然告訴他這是件偷偷摸摸才能完成的事。

    到如今，還得于歸去安慰善后這些莫須有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鎖。

    “這個玩具，可以拿回去給小執(zhí)，玩偶可以給遲遲。”

    “成為你兒子，我已經(jīng)很慶幸了，你不必覺得虧欠我什么的……”

    “她病了，照顧她是應(yīng)該的，生日以后我就不過了，爸你也別費心了。”

    于歸將玩具玩偶塞進口袋，想著帶回去給兩個今天嚇壞了的小朋友，他們在那樣的情境下還想著維護自己。

    然后抽了一張紙巾遞給眼眶紅潤的宋濤：“但我不是醫(yī)生，我治不好她。”

    “但...我也不想自己跟著病了。”

    “遲遲說得對，我沒錯的。”

    于歸的懂事早熟，宋濤除了心疼還是心疼，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于歸都明白。這個年紀(jì)的孩子都應(yīng)該在做些什么呢？總歸不該是現(xiàn)在這樣的……

    后來，林遲被母親李冉揪著耳朵，拎到了邱婷面前道歉：“阿姨她生病了，你還這樣氣阿姨，爸爸mama是這樣教你的嗎？”

    彼時的邱婷吃了藥，情緒穩(wěn)定，看著淚眼婆娑卻依舊不服氣的林遲，無奈地勾著嘴角笑：“阿姨也得給遲遲道歉，嚇到遲遲了。”

    “嗯，沒關(guān)系。阿姨生病了，可以原諒的。”

    林遲一副我確實被嚇壞了，但是你道歉我就原諒你吧的模樣逗樂了她。

    “那遲遲以后，也像這樣保護哥哥好嗎？”

    邱婷這話一出，林遲懵了，她不是犯錯了嗎？怎么阿姨好像在表揚自己做得很好一樣呢？

    林遲扭頭，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母親李冉的眼色，隨即又有些疑惑地盯著邱婷。

    邱婷無奈地開口：“阿姨病了，好像保護不好哥哥，還總傷害他，沒有遲遲勇敢。”

    林遲不懂那些話里有話，直覺就是自己做得好，于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那就在阿姨好起來之前，我替你保護一段時間，你要快點好起來啊。”

    李冉看著邱婷，心里不是滋味兒。

    邱婷的情況并不是很好，陰晴不定，沒有藥物控制，壓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她此時的無奈苦笑，也讓李冉難過得有些窒息。

    醫(yī)生說只有減少刺激，多多與人溝通，分散她的注意力，定期復(fù)查，輔助藥物減輕癥狀。

    而這個刺激，偏偏是自己的親兒子，多么殘忍又諷刺。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于歸過生日的權(quán)利被剝奪后，兩個小朋友也不再大張旗鼓地慶祝自己的生日。

    而在每年于歸生日那天，就像是他們的狂歡節(jié)一般，他們總會想方設(shè)法地偷偷準(zhǔn)備禮物，制造驚喜，暗中較勁，只為讓于歸開心。

    對于他們而言，于歸的生日，才是一個值得紀(jì)念的日子。

    他們不理解邱婷的疾病，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偏心，但沒關(guān)系，他們永遠(yuǎn)偏袒于歸。

    第11章 chapter 7 童養(yǎng)夫vs弟寶男

    “你覺得這樣能行嗎？要不咱們還是別了吧！”

    “回頭哥要是生氣了怎么辦？”

    宋執(zhí)手扶著樹，半蹲著扎著馬步，肩上踩著的是林遲的雙腳，有些吃力地吐出這兩句話；林遲手里還拿著從科學(xué)實驗課上順來的望遠(yuǎn)鏡，煞有介事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要是害怕你就自己回去。我這周一定要決掉那些跟屁蟲。”

    “你忘記你媽上周發(fā)起脾氣來有多兇啊！”

    一想到邱婷發(fā)火時的恐怖模樣，林遲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以前還不覺得，漸漸長大，如今已然是小學(xué)高年級的學(xué)生后，林遲才開始對邱婷喜怒無常的情緒心生畏懼。

    “哥哥一周才回來一次，每次都因為那些跟屁蟲被罵得狗血淋頭……”

    “行吧，那你看好了沒？人來了嗎？你是不是又胖了啊，你好重啊......”

    -

    于歸升入高中后，并沒有征求宋濤和邱婷的意見，自己向?qū)W校提交了住校申請書，成為了一周回一次家的走讀生。

    這是一個對邱婷和于歸都好的決定。

    邱婷不用日日見到于歸那張，隨著時間推移，逐漸長大，變得與前夫極為相似，可以說是復(fù)制粘貼的臉，情緒和病情也在藥物的控制下逐步穩(wěn)定；

    于歸也不必再日日承受那些，壓得他有些窒息的莫無須有的指控和抱怨，住校走讀是他在母親病情日益加重和反復(fù)的暴風(fēng)雨中，唯一的逃生通道避風(fēng)港……

    但對于兩個自小就跟在于歸身后的小祖宗就不一樣了。

    宋執(zhí)最初接受不了于歸住校的消息，可他也不敢當(dāng)著邱婷的面撒潑，他知道母親不太喜歡哥哥，雖然不太清楚為什么。

    他偷偷把這個噩耗告訴了林遲，于歸最疼她，只要她這個哭包一掉眼淚，哥哥鐵定就不住學(xué)校了，日子還是恢復(fù)到以前的樣子。

    “哥哥住學(xué)校是好事，不然天天你闖禍，哥哥就挨罵。”

    林遲雖然也對于不能天天見到于歸感到難過，但卻并不如宋執(zhí)那般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