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奶奶說，你和一個男生走很近？”

    孟溫棠縮在墻角聽電話，她在鎮(zhèn)子上找了個招待所住。

    招待所里隔音太差，滿屋都是一股霉味，床頭還落了一灘墻灰。

    不過好在便宜，一晚上只要三十塊錢。

    “爸爸，我沒有。”孟溫棠委屈地辯駁著，聲音卻越來越小，好像蚊蠅哼哼。

    因為父親根本沒有聽她的解釋。他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默認(rèn)奶奶說的都是真的。

    “我不在家，也管不了你。我不奢望你乖你聽話，只要不干羞恥的事，不丟我們老孟家的臉就什么都好。”

    徐聞柝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為什么這幾天孟溫棠疏遠(yuǎn)了他。

    她主動搬到空桌子坐。

    放學(xué)路上也再也不和他一起走。

    無論徐聞柝在她身后怎么喊破嗓子，她也裝沒聽見。

    有時候他躲在書房看書，恍惚抬起頭，以為孟溫棠又順著墻爬進(jìn)來了。

    可是沒有。

    夏天就要過去，冰箱里還放著他給孟溫棠買的雪糕。

    徐聞柝不喜歡吃甜食，這些還能給誰吃？

    孟溫棠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做數(shù)學(xué)題。

    門外響起奶奶的聲音，她尖著嗓子，像是故意說給她聽。

    “我們俊俊乖，以后要做好孩子，孝順奶奶。生女孩就是不好，講兩句就摔碗筷，也不知道養(yǎng)來干什么用。”

    孟溫棠捂起耳朵，裝聽不見。

    孟溫棠家是小平層，她的房間旁種著一顆龍眼樹。枝葉摩擦著窗戶，沙沙沙地響。她一抬頭，就知道是風(fēng)來了。

    于是起身關(guān)掉風(fēng)扇，將窗戶開的大一些。

    鄉(xiāng)下夜晚的風(fēng)比空調(diào)還涼快。

    今晚的風(fēng)比平常吹得都猛，作業(yè)寫到一半，孟溫棠正覺得疑惑。

    定睛一看，一只風(fēng)箏停在窗臺上。

    “哎。”徐聞柝在窗戶對面和她招手。

    “你怎么爬到樹上去了？”

    孟溫棠連忙打開窗戶，放他進(jìn)來。

    “你這幾天怎么不和我說話？”

    孟溫棠沒回答。

    “不想回答也沒關(guān)系。”

    孟溫棠不理他的這幾天，徐聞柝也沒閑著，想著用什么招數(shù)哄她開心，就想起以前父母感情還沒破裂時，爸爸會扎風(fēng)箏，帶他們一家三口出去放風(fēng)箏。

    徐聞柝為了扎風(fēng)箏落了滿手的傷。孟溫棠心疼地抓著他的手掌到陽光下，檢查里頭有沒有殘留的木茬。

    “和我一起出去放風(fēng)箏吧。”

    他說。

    孟溫棠小心翼翼踩著樹干。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膽，覺得枝頭搖晃的厲害。

    樹下徐聞柝朝她伸著胳膊：“沒事，不用害怕，我在下面接著你。”

    “不行，我怕。”

    “放心跳，有我做rou墊呢。”

    孟溫棠閉上眼睛豁出去，縱身一跳。

    風(fēng)在耳邊呼呼響，刮著她的臉龐。

    睜開眼，落在徐聞柝的懷抱。少年張揚著笑臉，半張臉浸漫在火紅的日光里，尤為明亮。

    “我就說吧，我接得到你。”

    徐聞柝一手牽著風(fēng)箏，一手抓著孟溫棠，漫山遍野地跑。直到腳磨出水泡，孟溫棠一屁股坐上草地，累得氣喘吁吁。

    孟溫棠玩的太開心了。就像禁錮在籠中的鳥，從籠子里沖出來，展翅高飛。

    她像賭氣似的踹著石頭，石子骨碌碌地被她踹下山坡，不知道滾去哪里。

    “我討厭奶奶。”她嘟囔著。

    徐聞柝彎腰撿起一塊石頭：“那我教你，如果真的討厭她，就像我這樣。”

    他掄著胳膊，將石子甩的很遠(yuǎn)。

    “把它扔的遠(yuǎn)遠(yuǎn)的，眼不見心不煩。”

    在撿石頭的時候，徐聞柝彎下腰，好像聽見孟溫棠說：“可我什么也不想，只想離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

    也許是他聽錯了。

    “聞柝。”

    那是時隔十年以后的母子再見。徐聞柝看見mama，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況且他已經(jīng)長大了，并不習(xí)慣肢體接觸。

    也許徐晚嵐發(fā)現(xiàn)了，所以才縮回伸向他的手。

    在記憶里，母親一直都很年輕漂亮。像是一直沒變。

    她涂著燦爛的紅色甲油，襯得手部皮膚白皙。

    徐聞柝也很白，看來是遺傳mama。

    徐聞柝一抬頭，能看見從他房間里探出的小腦袋。孟溫棠苦著一張臉，被他發(fā)現(xiàn)了，又心虛地鉆了回去。

    覺得她那樣可愛極了。

    “想不想和mama去英國？”

    徐晚嵐說。

    “英國有我有弟弟。”

    和爸爸離婚后沒幾年，mama又再嫁了。

    如果…徐聞柝說的是如果。

    如果沒有遇見孟溫棠，他會走得很痛快。

    況且母子分離這么多年，他也想和mama住在一起。

    爸爸成天想著法子討新女友歡心，他們一旦結(jié)婚，徐聞柝在他眼里會成為附贅垃圾，被一腳踢開。

    mama顯然也注意到了孟溫棠。

    她指了指樓上，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語調(diào)問：“是因為她嗎？”

    徐聞柝沒點頭，但也沒出聲辯駁。

    “好吧。”mama點點頭，“不然聞柝你去國外上學(xué)好不好？mama了解過了，以你現(xiàn)在的成績，未來可以上個很好的大學(xué)。而且在英國，我也能傾盡一切幫助你，你想上什么專業(yè)都可以，我不攔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