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與仙人掃落花 第100節
吃了之后值一千萬上品靈石的就是他了! 第95章 松綏幻境(三) 魅獸對情緒感知十分敏感, 大約是察覺到了衛風的殺氣和妒意,從一團毛茸茸的團子幻化成了人形,一頭銀色長發如瀑披在肩上,遠離江顧緊緊貼在了門框邊。 衛風一愣。 因為那魅獸幻化成了個十來歲的稚童, 身上都是衛風咬出來的傷口, 臉上脖子上全是血,他面色慘白眼含淚光, 看上去凄慘又可憐。 衛風周身凜冽的殺意倏然一收, 正疑惑對方為什么是個小孩子時, 那魅獸轉身便要跑, 但怪物原形的速度卻比它快得多,連江顧抬手都攔了個空。 魅獸被他一尾巴拍在了地上,半透明的龍綃纏在了魅獸的脖子上,衛風面色陰沉地嗅了嗅,“你以為幻術能騙過我?分明是幾百歲的老東西!你平日里就是這樣迷惑師父的!” 魅獸恐懼地變回原形, 渾身蓬松的毛全都炸開。 他張開血盆大口, 卻被一道靈氣打在下巴上,而后頸間一緊, 整個怪物就往后飛過去。 江顧捏住他的后頸, 衛風甩動鮫尾掙扎了兩下, 原本想殺魅獸的鬼紋受不住誘惑,全都纏到了江顧手腕上。 “你先回去療傷。”江顧對魅獸道。 “是,主人。”魅獸顯然被嚇得不輕,轉眼便化作一道銀色的霧氣飄向了后園。 江顧掐住了條想繼續行兇的鬼紋, 垂眸看向衛風, “吃了多少?” 衛風耷拉著腦袋嘀咕,“沒吃。” 江顧看向他的識海, 那團亂七八糟的黑色元神已經哭了一天一夜,但是現在正心滿意足地摸著肚子……打嗝。 顯然是吃撐了。 這混賬東西像是摸準了他不會讓自己死,可著勁地在挑釁他的底線。 江顧拎著人來到后園,園子里的奇花異草已經爛根斷葉,顯然是被那條銀藍色的鮫尾給禍害了,價值不菲的玉石裂隙四散,古木上留了數不清的抓痕,清泉靈潭里飄著血水和被撕扯下來的茸毛。 整個園子死一般的寂靜,江顧用靈寵契感知了一遍,沒受傷的靈獸只剩十之一二,絕大部分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傷口集中在臉和毛發最為柔軟的腹部,被吃的靈獸數目雖然不多,但都是他精心挑選最能入眼的…… 而他只去了主宅一趟,來回沒超過半個時辰。 江顧倒沒多么心疼這些東西,但他不虞來自衛風的挑釁,周身的氣壓變得極低。 衛風化作怪物的體型要比江顧大一圈,他死活不肯變回原形,鬼紋不老實地想往江顧衣裳里鉆,被靈力震斷也不喊疼,只是控制不住會哆嗦一下。 “你在鬧什么?”江顧看他這幅模樣,顯然揍一頓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以這小畜生記仇的性子,這滿園子的靈獸恐怕要一個不剩。 園中飄著淡淡的血腥味,一片狼藉中,江顧的聲音聽上去沒多少波瀾。 衛風只留給了他一個倔強的后腦勺,在江顧耐心耗盡準備收拾他的時候,果斷變回了人身,轉過腦袋委屈地瞪著他,“我的耳墜。” “……”江顧垂眸看向他耳垂上的小洞,抬手捏了一下。 有點軟。 敏感的耳垂猝不及防被捏,衛風整個人都抖了兩下,淺淡的緋色迅速從耳朵爬到了脖根,他紅著眼睛道:“那是玄之衍送給我的生辰禮物。” “你不需要。”江顧蹙眉。 “我需要!我們本來一人一只的,我戴了快十年了!”衛風轉過頭,神情憤怒又受傷,“我沒了最好的朋友,可是你連點念想都不讓我留,你怎么能這樣?” 江顧嘴角微微下壓,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淡,“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他感覺有些怪異,卻不認為自己這樣做有任何不妥,但衛風卻覺得他做錯了,而這也是衛風和這園子中的靈寵最大的不同,沒有靈寵敢這樣挑釁和質疑他的決定。 但并不代表他會接受。 衛風胸腔中充斥著憤怒和無能為力,他竭力不讓眼眶里的淚掉出來,“我一點兒都不喜歡這里。” 衛風的喜歡實在無足輕重,江顧決定將人扔進煉器陣里教訓一頓,然而不等他打開法陣,衛風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大概覺得丟臉,他抬手用手背胡亂地抹掉,卻在臉上留下斑駁的淚痕,哽咽道:“我是偷偷親你了,但明明是你先教我的,我給你渡了好多靈力進去想給你療傷,怕你生氣才沒敢說……而且我是因為耳墜沒了太傷心才吃的靈寵,反正你那些靈寵都比我重要,你將我扔進煉器陣中煉化吧,我肯定比江林煉出來的法器好——” 他一邊哭一邊說,前言不搭后語,江顧被他哭得太陽xue直跳,“閉嘴。” 衛風抽噎了一聲,只低著頭悄悄抹眼淚。 分明色欲熏心大逆不道的是他,胡作非為毀了園子吃靈寵的也是他,但他卻哭得可憐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仗著江顧不會殺了他,什么話都敢往外說。 江顧目光淡漠,托起了他的下巴,于是這廝就更委屈了,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伸手抱住他的腰就想往他懷里鉆。 衛風現在還是稚童心性,以為犯了錯撒嬌耍賴便能蒙混過關,左右不過皮rou之苦,但六欲道一念起而萬欲生,即便心性堅如磐石其間誘惑與折磨也非常人所能忍受,遑論衛風心軟多情,沉淪欲海失去自我是遲早的事情。 江顧并沒有將他推開。 衛風吸了吸鼻子,得寸進尺,將臉埋進了他的頸窩里,他險些沒控制住自己親上去,就像在清涼村的黑夜里一樣,將師父白皙的脖頸一點一點舔得泛紅,但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 “走吧。”江顧的語氣談不上溫和,卻沒有多少冷意。 衛風抬起頭不可思議地望著他,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師父,你……不罰我了?” 江顧垂眸看向他,現在罰他不過是些皮rou之苦,不如直接帶人進松綏樓好好歷練一番磨磨性子,“你很想被罰?” 這廝臉上淚痕未干,那雙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震驚又茫然,猝不及防對上他的視線,臉色卻逐漸變紅,心虛地垂下腦袋,使勁搖了搖頭。 “不想。”衛風悶聲攥緊了他的袖子。 江顧將人帶回了臥房。 衛風跟在他身后,看著房間內簡單的陳設,聞到了獨屬于江顧的氣息,只是味道淡到幾乎沒有,顯然江顧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你今晚在這里睡。”江顧道。 直到江顧關門離開,衛風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只是“今晚”,那以后呢? 可惜沒等他想明白就陷入了沉睡。 一個時辰后,江顧重新出現在了房間內,手中卻多了個精致的木盒,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刀柄,對準了正在熟睡的衛風。 翌日清晨,衛風就得到了答案。 雖然他被塞進木偶人里不是第一次了,但這次的木偶有些特殊,里面還有江顧的一縷元神,待他進來,那縷燦金色的元神立刻化作了金色的霧氣,將他嚴嚴實實包裹在內,到處都是江顧的氣息。 “師父,我們去哪里啊?”衛風還沒怎么睡醒,元神在木偶里舒服地癱著,被江顧的元神包裹著,安全感十足。 “松綏樓。”江顧道。 衛風疑惑道:“松綏樓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江顧將木偶人扔進了腰間的靈寵袋里。 衛風有一瞬間的緊繃,但是很快江顧的那縷元神就將他籠罩在內,暖融融的金霧蒙住了他的眼睛,讓他瞬間就放松了下來。 江顧突然的溫柔讓他有些不適應,隱約還升起了幾分警惕,但是這點警惕很快就被淹沒,讓他沉沉睡了過去。 松綏樓自外面看不過一棟平平無奇的三層小樓,掩映在幽深的竹林之中,毫不起眼。 江顧到時江向云已經在樓前,姚立并沒有隨行,他見到江顧,未語先笑,“七弟倒是很沉得住氣。” “大公子。”江顧敷衍地頷首。 “進去吧,說不定我們還能在里面碰見。”江向云拋了拋手中的鑰匙,轉眼便化作了流光鉆入了門中。 江顧低頭看了一眼靈寵袋,拿出鑰匙緊隨而去。 一陣濕厚的霧氣撲面而來。 江顧下意識去摸腰間的靈寵袋,卻摸了個空,而他身上的衣服也變了模樣,化作了件褐色的粗布衣裳,濃郁葷腥的香氣撲面而來。 他低頭,便看見了手中端著的一碗飄著油花的雞湯。 “小江!”一道粗糲的聲音隔著霧氣遠遠傳了過來。 江顧抬起頭,便看見了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帶著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朝著他赤腳跑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幾只并未開靈智的獸類。 身后傳來了潺潺的水流聲,江顧轉身,看見了水面上倒映出的人影。 他身形矮小,看上去不過五六歲的模樣,臉上涂了許多鍋灰,嘴角還沾著些油腥,江顧冷眼和六歲時的自己對視,忽然明白過來江家為何要讓他和江向云進松綏樓試煉了。 與此同時,江家主宅。 “第一重幻境是重練道心。”江篆看著面前的兩面一人多高的水鏡。 屬于江向云的那面水鏡里,變成了少年人的江向云正提著劍站在尸山血海中,雙目血紅神情癲狂,而屬于江顧的那面水鏡里,江顧變回了稚童模樣,身著粗布衣裳如同乞丐站在條河流面前,在他身旁的石碑上刻著三個血紅的大字——百獸村。 “這個江顧立道心竟如此之早?”江殷重略有些詫異。 “向云頑劣,十五歲才立起殺戮道心,江顧……”江篆看著水鏡中江顧身后逐漸變成血色的長河,微微笑道:“他找回江家來時已經八歲,中間應是受過不少磨難才立了無情道,無師無父,又是個四靈根,也算天道眷顧。” 江殷重負手站在了水鏡前,忽然神色微動。 “父親,可是有不妥?”江篆問。 江殷重看著水鏡里的江顧,緩緩瞇起了眼睛,“這孩子生來應是個五靈根。” 江篆下意識否認,“怎么可能,他來江家時測靈根便是四靈根,若他是五靈根,連修煉的門都入不了。” 江殷重若有所思,“這便有意思了。” 松綏幻境。 衛風有些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瞬間炸起了毛。 毛? 衛風震驚地站起了身,結果發現站起來和趴著的視野竟然相差不大,他急忙喊師父,結果出聲變成了句沙啞的“汪嗚”。 遠處跑來一群穿著粗布衣裳的小孩兒,有個眼尖的小姑娘發現了他,嚇了一跳,“呀,哪里來的小狗,毛色好丑啊。” 其他小孩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來,瞬間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該不會是村口大花下的崽吧?” “肯定不是,大花是黃毛,你看它,黑的白的灰的褐的,咦,還有紅毛。” “不過眼睛挺圓的。” “可還是好丑。” “它娘生它的時候是喝了染料嗎?” “哈哈哈哈哈!” 一群小孩無情地哄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