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與仙人掃落花 第29節
“你為了喻千凝打架!?”玄之衍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人家?” “不是。”衛風胡亂地擦掉手上的血。 “我不信,你就跟她去看云海看得最多,現在都為她揍了邢祝那個混蛋,你這不是喜歡是什么?”玄之衍擠眉弄眼道:“你還不趕緊和其他那些師姐師妹們斷了,收收心吧。” “嘶,我跟她真沒什么事,和她們也——”衛風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我一時半會兒跟你解釋不清楚,關鍵不是這個,我現在得下山去找我師父。” “阮克己逮住你了?”玄之衍了然道。 “能用的法寶都用了,法陣也換了好幾個。”衛風擰眉道:“阮克己這個老匹夫和解拂雪是打定主意不讓我走了。” “不是,你干嘛非要走啊?你師父又不是不回來了。”玄之衍不解,“我幫你問過我師父了,江長老十天后就會回來。” 衛風摟住他的脖子神色凝重道:“問題就出現在這里,哪怕他只去六天我也不會急著走,七天后我要是還留在宗里肯定沒活路,倘若我出去找我師父,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同我說我幫你。”玄之衍抓住他的胳膊,“實在不行我去求我師父。” “別傻了,你幫不了我。”衛風道:“沈庾信那么多徒弟,他又不是亓鳳元。” 玄之衍神色瞬間落寞下來,“也對。” “……我不是那個意思。”衛風后知后覺發現自己說錯了話,用手肘搗了搗他的肩膀。 玄之衍笑了笑,“沒事,我知道。” 衛風道:“我還是得去一趟藏寶閣拿點東西,你一塊去我教你怎么進——” “衛風。”一道威嚴的聲音從他們背后響起。 衛風轉過身,就看到了刑律堂的執法長老,不耐煩道:“不久是揍了邢祝一頓么,多少靈石我交便是。” 執法長老眼神凌厲地看著他,“不是私自斗法之事,宗內藏寶閣昨夜失竊,數百件天階法寶不翼而飛,昨夜寅時到卯時之間你在何處?可有人證明?” 衛風愣住。 他當時因為鳶鳥血脈發情求偶,正同那老變態一起。 不管是他的鳶鳥血脈還是那個不知身份的變態,全都不可與外人言。 “那就跟我們走吧。” —— 虛空中的傳送陣綿延起伏,連接成了無數光點,像是夜空中的銀河。 燃著上品靈石的飛舟在法陣間跳躍傳送,舟身輕晃,上面刻的朱雀神印記散發著淡淡的紅光,讓其他飛舟望而卻步,禮讓其先行。 “你園中養得幾百只靈寵還不夠,這長毛鳥到底什么本事能讓你容忍到現在?”江林拿著扇子擋在口鼻前,“怎么去了一趟這味道還更濃了?” “留著還有用。”江顧打開了手中的名鑒,上面清一色全是江氏子弟的名字,只是每一個顏色大小與深度都不同,這本名鑒足足一千六百八十二頁,每一頁有三十個名字,江顧自己的名字刻印在第十三頁倒數第二個,深度極淺,大小在那一頁上并不算大,透著淡淡的金色。 “嘖,你排名又往前了三頁,果然突破了。”江林拿過來往后翻了二十多頁才找到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比江顧小上幾圈,旁邊印著個九尾狐的標記,是青白渾濁的色澤。 名字的深度代表了資質,顏色是族中各支脈的標記,而大小則是修為評定。 江家的修為評定并不只是當前的修為高低,族中有專門的機構和人員來對子弟當前的修為資質以及未來的發展進行綜合界定,而后有側重點地進行資源傾斜與調配,以確保整個宗族的力量發揮最大的優勢。 江顧所在的第十三頁第一個名字是江向云,無論是燦金的顏色還是大小深度都遠遠超過這一頁上所有人。 “不愧是咱們這一輩中的天之驕子,從第三百頁到第十三頁只用了五年,”江林看得艷羨,“浪蕩半生歸來依舊是族里的寶貝疙瘩,估計用不了幾個月他就能進前十頁了,呵,江大公子。” 江顧合上了名鑒,“與其羨慕他不如你自己多努力。” “我倒是想啊,那些老東西壓根不給我機會。”江林皺眉道:“我前段時間搶了個秘境好不容易吞進紫府,結果直接被人剖丹搶走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下的黑手。” “你如今的修為護不住一整個秘境。”江顧道:“只吞幾段靈脈掩藏氣息最好。” “我這不是饞得慌么,那秘境里可全都是寶貝啊!”江林摸了摸鼻子,長嘆一聲,“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哦也不算,我屠了個小宗門,他們宗的大弟子資質甚好,被我煉成了傀儡,等回去讓你看看。” 江顧對傀儡之術并不精通,不然之前在朝龍秘境也不會遲遲沒能將衛風煉成傀器,他道:“修為如何?” “化神初期。”江林瞇起了那雙狐貍眼,“關鍵時候能抵條命,我準備多煉幾個。” “不要貪多。”江顧道。 “好吧,聽你的。”江林摸了摸下巴,“說起來,我還將他們的寶貝全都煉了祭器,得了件天階的法器,能尋世間萬物,最近族里不是又在找神鳶鮫么,我還沒捂熱乎就強行讓我上交了。” 江顧抬起眼來看向他。 一直在觀察他神色的江林緩緩勾起了嘴角,“你果然知道神鳶鮫在什么地方。” 江顧周身冷冽的威壓將他逼到了飛舟窗戶的邊緣,只要他稍稍用力,江林就會被外面扭曲的法陣削掉腦袋。 但是江林并不害怕,反而饒有趣味道:“之前我就覺得不對勁了,只要你主動接了族里的任務,就沒有拿不到手的,結果在神鳶鮫一事上破天荒的放棄任務,短短半年你的排名又往前了三頁,難怪那些老家伙懷疑你私吞了神鳶鮫鱗,你被趕到陽華宗也不冤。” “我私吞了又如何,神鳶鮫鱗已經沒了。”江顧冷聲道:“他們不認也得認。” “但是神鳶鮫還活著,江向云可是要定了離火丹。”江林那雙狐貍眼狡猾的瞇了起來,“仔細聞聞,你方才身上的味道還挺像鳶鳥一族發情時的氣息,江七,你不會也打算要離火丹吧?” “為什么不要。”江顧的靈力扼住了他的脖子,江林的腦袋離外面的法陣只剩半寸距離,面無表情道:“我煉化了他江向云難道還敢煉了我?” “我可沒說這話,你自己說的!”眼看自己真要被削掉腦袋,江林頓時慌了,舉起雙手討饒,“你看看你,好好說著話動什么手,我都是胡亂猜的,又不同別人說。” “那法器在什么地方?”江顧問。 “嘿嘿,你果然怕自己藏起來的小神鳶鮫被找到吧?江七啊江七,你忒不是個東西,人家充其量也就是幼年期的小鳥,你還咬人家翅膀——哎哎哎!”江林驚悚地看著自己被削斷的頭發,大聲叫道:“送到牡赤山了!你要是去搶最好快一些,我來的前一日江向云已經啟程去了!” 他話音未落,江顧便起身大步離開,甩出劍縱身躍入了那些扭曲鋒利的傳送陣里。 “你真去啊——族會趕得回來嗎——那神鳶鮫也不是個多好的靈寵你還真養上啦!?”江林扒著窗戶幸災樂禍地沖他喊。 砰! 數十道靈力化作的利刃齊刷刷貼著他的腦袋釘進了飛舟里,不等江林喘口氣,整個飛舟瞬間四分五裂化作了碎片。 “江七你個小心眼的王八蛋!”江林手忙腳亂的召出飛劍凝聚防護法陣,卻還是被那些扭曲的傳送陣割到了經脈遍體鱗傷。 待江林抓住一塊飛舟碎片好不容易爬上來,江顧已經沒了蹤影。 他皺了皺鼻子揮走了江顧殘余的靈力,“嗬,這股鳥味兒。” 第27章 陽華云海(十四) 牡赤山地處平澤大陸最西端的一座孤島, 因天階異獸牡赤一族在此聚居而得名,牡赤異獸的內丹是煉制法器上好的材料,如今牡赤獸已經全部被江家捕獲豢養,為了方便, 江家便把煉器本部直接搬到了此處。 江顧在法陣中不眠不休穿梭了兩天一夜, 剛出來便踩到了片軟膩的東西,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他定睛一看, 原來是張剛剝了扔出來的牡赤獸皮。 而抬頭望去, 目之所及全都是牡赤獸的獸皮殘骸, 層層疊疊壘成了如墳狀的山包,還有些幼獸只被挖了內丹,血rou沒有價值,便活活扔在這里等死,虛弱的叫聲如嬰孩啼哭。 因為是私自進山, 江顧特意改了法陣出口, 卻不想改到了屠宰廢棄地。 他拿出易容換形的法器戴上,瞬間改換了身形, 鬼魅般掠過血腥的拋尸地, 摸到了牡赤山的藏寶閣門口。 然而大門前的陣法將他擋在了原地, 這陣法覆蓋了整個藏寶閣,形制詭譎多變,是由真仙境的大能設置,若想解開不知要耗費多少功夫。 江顧謹慎地收回了神識, 聽見身后有數道匆忙的腳步聲, 閃身躲進了旁邊的庫房。 “快些快些,大公子的飛舟馬上就要到了。”為首的中年人催促, 腮邊一顆黑痦格外顯眼。 江顧想起了此人,正是江家的煉器長老樊景,他修為雖然不高,但一手煉器之法出神入化,族中長老多從此人處煉制本命法寶,但尋常子弟根本連他的面都見不著。 聽他的意思,江向云馬上就要到了。 雖然他早出發一日,飛舟卻遠不比孤身過陣來得快,這也是為什么江林明知道他會來搶那法器卻臨了才告訴他,只不過要吃些苦頭。 江顧冷冷看了一眼身上綻開的皮rou。 一行人眼看就要拐過連廊,待最后一人快要離開時,江顧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背后,伸手干脆利落地擰斷了對方的脖子,靈力包裹之下尸體瞬間化作了一小團霧氣,待前面的人似有所覺回頭,江顧已經幻化成對方的身形跟了上去。 前面的人看了他一眼,沒發現什么異樣,便轉身繼續走了。 寬闊的庭院中,一艘低調的黑色飛舟緩緩降落。 偽裝成煉器師的江顧落在了一群人的最后面,裝作同其他人一樣低垂著頭,余光卻落在了下來飛舟的青年身上。 江向云神情有些懨懨,旁邊的樊景倒是熱情地迎了上去,“大公子,千盼萬盼您可算是來了。” “都準備好了?”相比之下江向云態度就冷漠許多。 “都準備好了,山上最好的一頭牡赤獸給您留著呢。”樊景湊近他低聲道:“都已經養到可以幻化人形了,只要離火丹到手,將這牡赤獸的神魂煉進去,您的本命法寶將是世間僅有的上天階法器。” 江向云道:“你倒是會糊弄人,離火丹現在都還沒影。” “正是呢,前兩日本家送來的那件法寶我們已經加工加點地改完了,只要滴血認主之后,您不僅立刻能找到神鳶鮫的下落,往后要是想知道任何活物或者寶貝的下落都可以。”樊景笑得有些諂媚,“大公子請隨我來。” 江向云敷衍地點了點頭,身后跟著一個白胡子老道和一個戴著斗笠的年輕修士,不著痕跡地將其他人隔在江向云身外。 “是江家請來的客卿,少說修為也有真仙境,專門保護大公子的。”有煉器師低聲道。 豈料話音剛落,一道褐色的影子忽然從他眼前掠過,深深地插進了旁邊的柱石中。 “呃……”那開口說話的煉器師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抬手想去捂自己的脖子,卻不等將手捂上去,腦袋便緩緩地從脖頸上滑落了下來,咕嚕兩下滾到了江顧腳邊。 “手下人不懂事,不懂事,大公子息怒。”樊景冷汗津津地賠笑,“姚先生見諒,見諒。” 那年輕修士生得白面陰柔,聞言對他露出了個古怪的笑容,抬手將斗笠收了回來,重新扣回了頭上。 江向云早就見怪不怪,相較之下竟顯得有些和氣,“走吧樊大師。” 樊景摸了把冷汗,腮邊那顆痦子都跟著顫了兩顫,賠笑道:“您請。” 江顧不動聲色地跟在了眾人身后,那喚姚先生的年輕修士轉過頭來掃視了一眼,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兩秒,又若無其事地轉回了頭。 之前讓江顧束手無策的守護法陣被輕而易舉地打開,江顧便順理成章地進了藏寶閣,在他踏入門檻的一瞬,外面忽然開始地動山搖,傳來了連續的爆炸聲。 江向云身邊的兩位高手幾乎同時將他護在了中間。 只這一剎那的時間,江顧趁機分出了極細的一抹靈力包裹住心頭血附到了樊景的手上,這點靈力太過細微,同路過只螞蟻無異,竟無人察覺。 這還是他從衛風身上得到的啟發。 樊景疾言厲色讓人去查,為免生事端,快步走去了放置那法器的地方,玲瓏塔扣打開,露出了里面一柄勾陳如意,大約是因為里面摻雜了江林的狐族血脈,透著些妖異的紅。 “大公子,這便是那尋物法寶。”樊景恭敬地雙手遞上了法器,指尖在觸碰到法器的一瞬,那絲心頭血便融進了如意中。 江向云刺破了指尖,殷紅的血落在了那勾陳如意上,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血竟然融不進去。 “怎么回事?”江向云不虞地皺起了眉。 樊景頓時慌了神,“這不應該啊,您來之前并未有任何人動過這法器,怎么會這樣呢?” “你問我?”江向云抬起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