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想到姜木說過,周珩是個用毒的高手。楚霽擔(dān)心,該不會是周珩給膠州軍下了什么藥吧? 這個猜想讓楚霽心頭一緊,他急忙叫來蒯民,讓他派人去查。 這事兒在蒯民心中也一直有個疑影,現(xiàn)在楚霽下令要查,他絲毫不敢耽擱地派出人手。 幾日后,正值午飯時間。 城墻上的狼煙警報再次燃起,遠遠地又聽到了敵軍整兵沖鋒的號角。 “他奶奶的,還來?” 蒯信一把扔下飯碗,豁然起身,臉上的絡(luò)腮胡隨之抖動,“全員列隊,跟我上城墻。” 他身后的士兵也立即放下飯碗,應(yīng)聲而起,帶上兜鍪,拿起武器,跟著蒯信疾步登上城墻。 可這一次,膠州軍的進攻更是異于往常的猛烈,帶著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視死如歸。 城墻上下喊聲震天,漫天血污,在半空中噴濺,染紅了城外的護城河。 兩方相對,互不相讓。 “不要停,給我打!連弩瞄準(zhǔn)!” “右翼人手不足,八隊十對轉(zhuǎn)移過去。” “一隊二隊撤下,七隊九隊頂上。” …… 蒯民箭術(shù)高超,手執(zhí)長弓,瞄準(zhǔn)戰(zhàn)場上的漏網(wǎng)之魚; 蒯信力大無窮,原本需要三個人才可控制的十發(fā)連弩,在他手中如玩具一般輕巧。 兩人一邊全力防守,一邊指揮著戰(zhàn)場上的動向。 滄州守軍密集的防守下,膠州軍傷亡慘重。 可饒是如此,他們前進的腳步卻沒有絲毫停下。 他們似乎全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哪怕身上插著數(shù)只羽箭,但只要那口氣還沒有斷絕,他們便會繼續(xù)往前,哪怕是爬著,也要將云梯再向前推進一寸。 云梯終究還是被推進到了城墻之下,隨即緩緩升起。 膠州軍迫不及待地 攀上云梯,守城的將士們迅速集中火力,這才將率先登上云梯的第一批膠州軍擊落下去。 可一批被擊落了,另一批便補上。 他們前赴后繼地攀爬著,更有甚者,直接就將被擊倒的同伴擋在身前,一步步向上。 而那些被充當(dāng)擋箭牌的同伴臉上沒有絲毫不愿,,反而甘之如飴一般地閉上雙眼。 面對這樣的膠州軍,哪怕是滄州守軍再訓(xùn)練有素,也不可避免地呈現(xiàn)出低迷之態(tài)。 敵人視死如歸,全然拋卻自己的血rou之軀,這樣的意志比之滄州的鋼鐵城墻更叫牢不可破,比之他們手中的連弩更加銳不可當(dāng)。 再如此下去,只怕滄州城便守不住了。 “咻——” 一支羽箭飛出,穿行過湍急的人流。 敵營中那個一直指揮著進攻的大將被羽箭直插命門,直直地從戰(zhàn)馬上倒了下去。 喧囂的空氣為之凝滯了一瞬。 這是何等精準(zhǔn)的箭術(shù),才能在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 那倒地的人大家自然認(rèn)得,那人便是膠州兵曹徐銳,是周珩的心腹大將。 便是他,在后方指揮著膠州軍的進攻方向,給滄州城的守衛(wèi)制造了極大的麻煩。 將士們紛紛循著羽箭射出的方向看去,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滄州牧楚霽不知何時來到了城墻上。 他身形單薄,即便穿著銀白鎧甲,依舊顯出些許瘦削,顯然是文弱書生,富貴公子。 滄州城中少有人知道,他們的楚大人竟也有如此身手。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他唇瓣輕抿,眼神堅毅,手指長弓,直取敵軍大將性命。 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有了力敵萬鈞之態(tài),比之秦縱將軍,不僅不遜分毫,反而更勝出幾分。 眾人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一種此戰(zhàn)必勝的決心升騰而起。 “桐油來了!” 紀(jì)安雖然只是楚霽的侍從,但他此刻也換上了戎裝,根據(jù)楚霽的命令,在城中調(diào)集來了大量桐油。 云梯依舊架在城墻上,但滄州軍心中卻再無一絲懼意。 大量的桐油被潑灑下去,順著木質(zhì)的云梯流淌。 等桐油完全浸濕了云梯后,火把便被點燃扔下。 霎時間,桐油滾滾燃著烈火,順著云梯,一直燃燒到城墻腳下,幾乎將護城河都一并點燃。 血腥之氣被席卷,取而代之的是烈火燎原的燒焦味,彌漫開來。 楚霽強忍著胃袋中的翻騰,再一次搭弓射箭,瞄準(zhǔn)了遠處戰(zhàn)馬上的一個個膠州軍官。 這一戰(zhàn),從驕陽烈日時分一直打到月出西山。 夜幕被火光照亮,又燃燒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亮之時,才仿佛完成了使命一般地熄滅。 滄州城內(nèi)僅剩的四千名戰(zhàn)士不知經(jīng)過了多少次的輪換,精神早已無力支撐,僅僅憑借著身體的本能射出弩箭、點燃云梯。 膠州軍終于如潮水一般地退去了。 眾人顧不得其他,除了必要的留守在城墻上放哨的兵士外,所有人都力竭般地一屁股坐了下來。 身體是萬分疲憊的,但精神卻在這一刻振奮。 “敵軍退了!終于退了!” 他們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腳邊是終于能夠放下的武器。 他們的臉上一片模糊,血液、汗水和眼淚交織在一起,他們一邊囫圇地擦拭著,一邊高聲吶喊。 在眾人狂呼之際,楚霽手中長弓也轟然落地。 他幾乎站在城墻上一整夜,手中箭矢一刻不停地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