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秦縱從楚霽的手中接過毛筆,在原有的圖案上修改起來。 顯然,他比楚霽要專業(yè)很多,一邊畫著,一邊向楚霽解釋:“這個墊子如果做成前后凸起的樣子,會更適合騎者的臀部,也更有利于固定。這個腳踏……你看,上面圓弧的部分很好,但是下面的踏腳部分,要是能做成一個比較寬的平面,應該會更容易控制一些。” 秦縱的嗓音依舊帶著少年的青澀,但又有一種沉穩(wěn)自信的感覺,莫名讓人覺得安心可靠。 楚霽隨著秦縱的講解連連點頭,這大概就是男主的光環(huán)吧,自己畫出來的丑東西,他那么快就能理解并且拓展。 秦縱說著說著,突然鳳眸微瞪,他看著楚霽,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你是想,運用于騎兵。” 不是問句,而是十足十的肯定。 沒什么好不承認的,楚霽秀眉一挑,盯著秦縱嘴角的弧度,臉上的笑容更深。 見楚霽秉持著他一貫的直白態(tài)度承認了,秦縱反而如釋重負。 若是,若是楚霽當真全然是為了他,他實在不知是要做如何的反應了…… 強自按捺下心中莫名的淡淡失落,秦縱慢悠悠地說道:“你那馬鐙,可是要用鐵制成的。” 聞言,楚霽會意,他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說道:“某不才,曾為大司農(nóng)屬官太倉令,掌管天下糧倉,同時管轄冶鐵一事。手底下,也恰好有那么兩個鐵礦,一在益州,一在……” 他放下茶盞,杯底與桌面相處,發(fā)出輕微的“砰”的一聲, “滄州。” “那新的太倉令上任后,你待如何?”秦縱卻更為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月前我已然上書,細數(shù)冶鐵之事劃歸州府管理的好處。不出三天,圣旨將曉喻天下十六洲。” “天下大亂之前,想必益州牧,還是愿意給我楚家,幾分薄面的。” 楚霽的語氣,風輕云淡,不像是曾cao控了一國軍事之命脈,仿若只是談論今日的天光甚好,云舒自然。 只是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厲色,被秦縱精準捕捉。 秦縱第一次知道,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這樣的詞,遠不僅僅是用在將領身上。 鐵礦本就稀少,天下有十六州,卻遠沒有十六座鐵礦,楚霽一人卻能獨占其二,何愁甲兵不興。 只是,想要這天下,徒有兵馬,可是遠遠不夠的。 或許到了滄州之后,他才能逐漸看清楚霽的外頭 這張絕美的皮囊下,震徹人心的靈魂。 此時的秦縱沒有注意到,他跟著楚霽,最初是因為形勢所迫,后來為的是信守承諾,而此刻,他全然忘記了這一切,忍不住去探究楚霽身上的秘密,想解開他這個過分驚艷的謎。 兩人商量完馬鞍馬鐙的事情,秦縱就準備離開了。 楚霽突然心念一動,抬起手,在秦縱驚詫的目光中,輕輕撫在了他的頭頂。隨后,指尖又順著秦縱的發(fā)絲,一直撫到他的肩頭。 “你今天笑起來很好看。” “我從沒見過,比你笑起來更俊逸的小郎君。白云一笑,花開千里。” 當帶著藥香的微涼指尖,從他的肩頭劃過時,秦縱僵在了原地。 他覺得心底好像有什么東西融化了,融下的雪水又滋養(yǎng)著什么在生根。 一時之間,仿若春風化雨。 就像那天,槐花樹下,平地風起,吹亂的,不僅僅是楚霽的發(fā)絲。 第十四章 紀安的效率很高,還未到午膳時分,就已經(jīng)帶著棉花回來復命了。 “少爺,已經(jīng)全收來了,共有三百二十株。只是各家都說,這個時節(jié)并沒有種子可賣。”紀安將錢莊的印信還給楚霽,語氣有些沮喪。 楚霽點點頭,棉花一般四月播種,九月結絮,這六月里,當然找不出種子來。只是楚霽到底不死心,又多囑咐了紀安一句。 按照棉花的產(chǎn)量來說,一畝大概能有四五百斤的產(chǎn)量,但是現(xiàn)在這個棉花品種未知,保守估計的話,畝產(chǎn)應該在三百斤左右。三百二十株棉花,大概只有一分地的量,那就是能產(chǎn)出三十斤左右的棉花。 雖然沒多少,但好在產(chǎn)出的種子也能夠來年種上幾畝地了。 “問清楚來歷了嗎?”楚霽問道。 “嗯嗯,問清楚了。這里果然是叫它們‘吉貝’,大概是好幾年前,有一個從平城北邊的沙漠來的外鄉(xiāng)人,暈倒在平城外頭的一個村子里。被當?shù)氐泥l(xiāng)民救了以后,他就留下了這個種子,說是價比千金。但是大家發(fā)現(xiàn),種出來的東西根本就沒什么用,但勝在花長得奇特,名字也吉利,所以就會買上一兩盆擺在商鋪或者家里。”紀安眉飛色舞地講著故事,都不帶喘氣兒的,可比讓他看賬本的時候機靈多了。 楚霽聞言,也笑了起來,說道:“那人說的也沒錯,的確是價比千金。” “嗯?”紀安的眼睛里,突然迸發(fā)出精光。少爺賺錢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少爺說能值千金就一定能。 楚霽看著紀安眼里的精光,好笑地搖了搖頭,這個小財迷,已經(jīng)不是那個當初自己在盛京賣香皂,看著賬本都嚇得發(fā)抖的人了。 他拿著印信,用底下綴著的穗子,輕輕碰了碰紀安的包子臉,語氣有些嚴肅:“可我要讓它,飛入尋常百姓家。” 要是能早些發(fā)現(xiàn)棉花,他又何需想破了腦袋,才想出一個救滄州百姓于大寒的法子。想到這里,楚霽又問道:“敲打過錢莊的管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