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這種生活,就幾乎成為了他的習慣。 楚霽的心里有些泛疼,像被細密的小針扎著。 第八章 楚霽無法,只得讓洪瑞四人先壓住秦縱,再讓姜木前來把脈。 姜木看著那閃著寒芒的獠牙,心有余悸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搭在秦縱的手腕上。 秦縱還在不停地掙扎,連身上的傷口也崩開不少。 幸好姜木醫術高明,終究是把完了脈,開了張藥方。 楚霽接過,讓紀安煎藥去了。 等紀安端著藥回來,楚霽給秦縱灌了下去之后,姜木就打著哈欠,說道:“死不了,明天就生龍活虎了。” 楚霽想起來原書中秦縱的后遺癥,又忍不住蹙著眉頭問道:“他會不會留下什么頭疼的毛病?” “喂,不要質疑我的醫術,好不好!”聽見楚霽的話,原本正睡眼惺忪地收拾著藥箱的姜木,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好好好,我說錯話了。”楚霽無辜地擺了擺手。但聽見秦縱不會留下后遺癥,他也就放心了。 姜木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背著藥箱就準備離開。 可一轉頭,他就瞧見楚霽還坐在那個床榻邊,俯下了身子,將耳朵湊在了秦縱的唇邊。 楚霽聽見秦縱在斷斷續續,極為微弱地喊著什么,湊近一聽,才知道,秦縱蒼白的唇瓣中壓抑出幾個字:“娘……娘……” 楚霽的呼吸一窒。 他想起了曾經那些黑沉沉的夜晚。 那時他還很小,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他只知道,自己很想mama,想mama的懷抱,想mama能陪他,想mama能夠在爸爸突然暴起的時候,沖過來護著他。 但無論他怎么哭喊,mama都沒有再出現。 時間過去太久了,久到他幾乎已經忘記了那段時光,久到,他已經想不起來母親的模樣。 再看秦縱這模樣,也不知道他曾經在那森冷陰暗的大獄里,滿目昏沉間,悄悄地叫過多少次娘。 …… 楚霽突然想陪陪他。 “你走不走?你這身子,可經不起這么熬。”姜木看楚霽半天沒有動作,奇怪地問。 楚霽淡淡地搖了搖頭,說道:“你先回去吧,今天你也辛苦了。” 姜木擰著眉,還想再勸,可看楚霽那副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齜牙咧嘴地搖著頭走了。 ……大不了,明天再給楚霽開幾副藥。 一旁的紀安嘆了一口氣,一張包子臉上滿是故作的老成,真是沒一個讓省心的。 他走到楚霽身邊,小聲說道:“那我去給少爺拿個披風。” 楚霽點點頭,隨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道:“給我再找一本涪州的《風物志》來。” * 秦縱知道自己在做夢。 他好像又回到了涪州,回到那個長著高大槐樹的小院。 父親英雄蓋世, 戍守邊關;母親溫婉賢淑,守護小家。 每到槐花飄香的季節,滿城都會做槐花糕。他們家也不例外。 母親的廚藝極好,她做的槐花糕,是全涪州最香甜軟糯的。 而他,最調皮也最貪吃。上樹摘槐花,廚房做糕點,開飯前偷吃,都少不了他…… 母親寵愛他,并不會說什么;倒是父親嚴厲,每次偷吃被發現,總要罰他到練武場去舞一套戟法。 今夜,他又聞見了槐花清香。只是其中還夾雜著藥香,是誰病了嗎? * 楚霽小聲地翻看著手中的《風物志》,看累了,就摸一下秦縱的額頭,或者站起來活動一下,順便替秦縱換一下額頭的冷帕子。 終于,月上西樓之時,楚霽手掌心感受到的溫度,是只帶著些許溫熱的。 秦縱的燒,應該是退了。 楚霽揉揉額角,松了一口氣。 合上書,正準備離開,就覺得腰間被一個力道扯住了。 低頭一看,不知何時,他腰間的玉佩居然被秦縱抓住了。 楚霽心中不由得失笑。這小崽子,倒是有眼光得很,一把就抓住了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 楚霽愛玉器,以各類配飾為最。之前的白玉觿染了血,便被楚霽換下。現下他腰間佩戴的,恰好是一只狼形墨玉。 品相好的墨玉十分難得,價比萬金。楚霽腰間的這一塊,通體純黑,油性極好,觸手溫潤,是萬中無一的極品。 更難得的是,這塊玉石切出來,就是天然的狼王嘯月的模樣。稍經打磨,就讓楚霽愛不釋手。 呵,還真是個小狼崽子。 楚霽小心地解開腰間宮絳,將玉佩留在了秦縱手中,隨后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就在楚霽重新關上房門的時候,床上的秦縱睜開了眼睛。他定定地看著手中玉佩,愣怔了一瞬之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外頭,楚霽一邊走著,一邊攏緊了身上的披風。 清風明月無人管,并作南樓一味涼。(1) 紀安被這夏夜涼風都吹得一激靈,他立刻看向楚霽,擔憂地說:“少爺又要著風寒了,回去可要好好地泡泡藥浴。” 楚霽下意識地要去把玩腰間的玉佩,卻摸了個空。 反應過來之后,楚霽笑著搖搖頭,沒說話。 若是能得秦縱真心追隨,一場風寒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