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他看來,楚霽出身商戶,本就不配與世家子弟一同為官,更不要說成為自己的直系下屬了。 楚霽商人之子的身份本就低賤,自然也應該比別人的孝敬要多上許多。偏偏楚霽不自知。逢年過節的各項孝敬竟然皆與旁人無異。 再者,楚家是先帝欽定的皇商,專門生產琉璃器物。別的糧財田地不論,光是琉璃坊就有幾十座。 近幾年,楚家出產的琉璃愈發光彩奪目、色彩艷麗,備受世家大族追捧。可自己身為楚霽的上司,竟然沒有受到楚霽進獻上來的琉璃。 這樣想著,大司農哈哈大笑起來,隨意伸手逡巡了一圈,狀似豁達豪爽地說:“這么 些年,他們可是替你分擔不少啊!” 聲音極大,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大司農醉翁之意不在酒,楚霽如何聽不出來? 楚霽的唇邊突然綻開一抹笑,將視線落在了下方的秦縱身上。 他已然闔上雙眼,面容沉靜,古井無波,仿佛這高臺上的鬧劇,與他毫不相干。 他就那樣筆直地站在斗獸場的中央,即使對面的牢籠里,是發聲雷響的吊睛白額虎,他的脊背也不曾有一絲的彎曲。 像極了原書中所描述的,未來男主舞得出神入化的百兵之魁——戟。 一柄滿是殺伐之氣的亮銀戟。 不像是戰俘,更像是戰神。 收回視線,楚霽又巡脧了一圈神態各異的官員。貪婪者有之,不滿者更甚。 “是某的不是。”楚霽的唇邊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像他的聲音一樣,仿佛是輕柔的,單純的。 美人含笑,似艷陽牡丹般明媚出彩,又似空谷幽蘭般清淺淡然,看呆了在場眾人。 楚霽走到第三張賭桌前,這里賭的是秦縱能不能活過第三只猛獸的攻擊。 即使是賠率已經高達了1:10,但壓秦縱贏的幾個小官,還是面露難色,欲哭無淚。縱使秦縱他武功再高,也絕無生還的可能。這送錢的買賣,誰會笑得出來? 除了眼前這位含著金勺長大的,富貴潑天的楚三少爺。 楚霽掀起眼皮,朝著桌案旁的幾個小官睨了一眼。 幾人立刻心領神會,一邊諂媚地笑著,一邊急不可待地用袖子將白銀和銀票挪開,堆到了另一邊。 “紀安,”楚霽滿意地回過頭,估摸了一下在場官員的身家財力:“壓100萬。賭秦縱,勝!”這大好的撈錢機會,他們硬要塞上來,楚霽真是覺得,卻之不恭啊。 “好!楚大人玲瓏心思,深明大義!”這100萬激得大司農面色通紅,浮腫的臉上泛著油光。 其他的人,已然顧不上什么官場尊卑,爭先恐后地往臺面上壓著銀票,唯恐慢了一步。 楚霽的大手筆早就驚呆了在一旁負責記錄的小太監。楚大人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人傻錢多?是個人都知道,秦縱不可能活下來。 直到其他各位大人瘋狂地押注,他才反應過來,連忙進行記錄。 站在楚霽身后的紀安,從看見楚霽那抹極輕淺動人的笑容時,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這不就是自家少爺要坑人的時候,一定會露出的表情嗎! 三年前,少爺被蒯息抓上山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現在怎么著?不僅是蒯息,就連他的兩個弟弟都恨不得為少爺肝腦涂地! 眼瞧著那位大司農賈大人讓隨從掏出來10萬兩,紀安在心里為他默默點蠟燭。太慘了,正好撞在少爺心情不好的時候,這下怕是要傾家蕩產了。 至于少爺會輸?不存在這樣的可能性。在紀安的心里,少爺就是他唯一的神! * 申時一到,隨著太監的唱聲,皇帝趙協來了。 身后還跟著三個人。眉頭緊鎖、滿面愁容的是御史大夫卓詢之;一臉諂媚、眉目間滿是算計的是相國王汌;而走在兩人中間、滿臉傲據的是將軍阿史那鉅,此次活捉秦縱的功臣。 文武百官行了禮之后,趙協便給各人賜座。 見眾人坐定后,趙協開口了:“快快快!放猛虎!”聲音里帶著不加掩飾的興奮和惡劣 “吼——” 猛虎出籠,一聲長吼,回響在整個斗獸場里,嘴里的四顆獠牙鋒芒畢露。它健壯的四肢穩步向前,屬于百獸之王的壓迫感,使他面前的秦縱,看起來那樣渺小。 隨著老虎的步步逼近,坐在上頭的楚霽,也屏住呼吸,緩緩握緊了腰間的玉觽。 斑斕猛虎猛然朝秦縱撲了過去,秦縱急忙閃身,從猛虎的肚皮下方躲過,來到了老虎的身后。 老虎似乎被激怒了,大吼一聲,用尾巴向秦縱橫掃過去。秦縱順勢一躍,騎在了老虎的背上。 左手揪住老虎的后頸,右手握拳,帶著勁風,砸在老虎的頭顱上。任憑老虎怎樣咆哮跳躍,秦縱也不曾停下動作分毫。 終于,秦縱身下的猛虎趴了下來,眼、耳、鼻、口滿是鮮血。分不清是老虎的血,還是秦縱的血。 就在這時,秦縱突然暴起,左手死死按住老虎的頭顱,右手青筋凸起,竟生生從老虎口中掰下一顆獠牙來。噴涌而出的鮮血,像水柱一般,染紅了老虎斑斕的皮毛和秦縱的手臂。 老虎發出最后一聲的虎嘯后,便趴在了地上,再也不能動彈。 第一局,勝負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