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國醫無雙 第288節
“要不,請心內科會診?” 清音心里一嘆,這就是在臨床待久了的通病,不能說錯,但找來心內科的專家又能怎樣,他們已經用上了強心利尿的辦法,也沒能扭轉心衰的局勢,而心內的治療手段,要么藥物強心,要么手術介入。 八十歲的何老太太,不一定能承受手術之苦。 “師父,我們可以用治療脫證的思路試試嗎?”忽然,一直沒怎么說話的趙愛國,小聲道。 他只有一只手一只腳,自從進門后就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不然會站不穩。 清音心頭一松,“哦?說說看。” 被這么多雙眼睛盯著,趙愛國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但他知道,師父愿意帶他們來,還是第一次帶他們來這樣的病人面前,這就是讓他們學習的機會,即使說錯了,師父也不會責怪,因為只要是學習,就允許犯錯。 這是師父說的。 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根據四診合參的結果來看,病人是典型的心腎陽虛、元氣將脫,也就是書上說的脫癥,咱們可以益氣固脫?!?/br> 清音點點頭,“那用什么方子呢?” 趙愛國局促的搖頭,“對不起師父,我們還沒學到方劑學的內容,但根據現階段學到的中藥學基礎來說的話,可以用人參之類的補氣藥?!?/br> 清音再次點頭,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錯,你們才學一年基本功,能有這樣的判斷和膽識已經很不錯了,我也打算益氣固脫,但光用人參不行,還得加把火,用紅參吧?!?/br> 其他幾人跟著點頭,紅參的效用更猛,在中醫急診學上用的確實更多,加上它的熱性對老太太的心腎陽虛也是及其對癥的,就像給一盆冰水加熱需要用到柴火一樣。 “不過,光補氣不行,這只是增加攝入,還得再減少消耗,用……” “收斂固澀的藥物?!睂O愛蘭像平時跟診時一樣順其自然地接口道,反應過來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已經落在她那張被胎記占了三分之二的臉上,她嚇得連忙低下腦袋。 清音點點頭,“很好,所以我還打算用點山萸rou,來,幫我開方吧?!?/br> 孫愛蘭也顧不上那幾道火熱熱的視線,低著頭,掏出隨身攜帶的處方簽和鋼筆。 “山萸rou六十克,紅參三十克,武火急煎成150毫升湯汁?!?/br> 孫愛蘭寫好,遞過去,清音檢查一遍,沒問題,簽字,蓋上自己的章子,又遞給呼吸科主任,“讓人趕緊去藥房抓藥吧?!?/br> 主任看了看就兩味藥,“這……就兩種藥嗎?” “嗯,先喂下去,我在門診,有什么打電話。” 何老太太重要,但門診等著的病人也不能忽視,清音帶著四個小徒弟,仿佛腳底帶風,腿腳不好的趙愛國和李愛琴也不甘落后,一蹦一跳的跟在她身后,走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說不出的奇怪。 新來的病人和家屬們還不習慣,都被這種奇怪的組合嚇一跳,趕緊讓道,一直等到他們走遠,才議論起他們的身份。 “這就是清院長,書鋼醫院的院長?!?/br> “那她身后這四個……” “哦,這是她的徒弟。”見問話的人撇嘴,熟悉的人就笑道,“你別忙著撇嘴,說不定將來清院長的號掛不上,咱們還得找她這四個徒弟看呢?!?/br> “這……” “人家只是肢體殘疾,又不是腦子不好使?!?/br> …… 回到診室,香秀已經陸續完成了五六個病人的基本問診,清音接過病歷本開始一個個叫號,速度快了很多。 大概三個小時后,門診病人即將看完,電話機響了,李愛琴離電話機最近,她接起來,聽了兩句,立馬眼睛一亮,“師父,老太太醒了!” 清音也是一喜,接過電話,“怎么樣,神志清楚嗎?” “清楚,對答如流,心率恢復到85次每分?!狈幥笆?14。 “血壓回升到116/76?!狈幥笆湛s壓只有85。 “呼吸從26降低到20次每分?!?/br> 清音“嗯”一聲,單從這幾項生命體征上來看,是向著平穩恢復的,“從現在開始,藥量減半吧,加強二十四小時看護,有什么再打電話?!?/br>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趁中午吃飯的時間又上病房看了一圈,確保老太太情況穩定,這才離開病房。 剛走到門口,正想著要不要去看看魚魚的救命恩人,忽然香秀拿著一張紙從樓底下跑上來,“師父,這是剛剛收到的傳真。” 清音接過來一看,上面的黑白照是溫馨和睦的一家四口,前排板凳上坐著一位老太太和一個濃眉大眼的小男孩,他們身后站著一男一女,男人溫文爾雅,目光含蓄,女人清秀溫柔,目光含笑……哪怕中間隔了二十年,清音依然能看出來,這個女同志就是住在另一間特護病房里的魚魚的救命恩人。 而更讓清音震驚的是,摟著小男孩的老太太,跟剛剛的何老太太也非常像! 傳真過來的,技術有限,大片黑白陰影太多,看不太清楚,但清音可以肯定,照片上的人五官和現在的何老太太相似度非常高,至少達到了70%以上! 電光火石之間,清音腦海里忽然冒出一個極具巧合的念頭…… 第139章 雖然有了猜想,但清音并未立馬轉回病房,她覺得心口發悶,還伴隨著一股鈍痛。 她扶著墻,勉強讓自己站穩,深呼吸幾口,將那種鈍痛壓制下去,又上科室倒了兩杯水喝下去,干到冒煙的喉嚨似乎才能喘氣。 “清院長這是咋啦?哪里不舒服嗎?”有小醫生關切地問。 清音搖搖頭,又坐著歇了會兒,然后給顧安辦公室打電話,“你來一下?!?/br> 顧安來得很快,他這幾天一直早出晚歸,清音還沒在清醒狀態下跟他打過照面。此時一進科室,見她臉色不好,連忙小聲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看一下,這個人是不是何進步?”她指著紙上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問。 顧安點點頭,“你從哪里來的照片?” 清音把事情解釋了一遍,她那天沒想通,后來睡不著的時候一琢磨就明白了,那個年輕人能迅速地在第一時間打電話來找顧全,想要見一見周家村被解救的女人,倒不一定是因為他在系統內有什么耳目,而是他本身就是系統內部人士,且每一天都在關注類似消息,所以才會如此之快。 再結合顧安說的,何進步的兒子現在也成了一名公安,她把他叫來,一是確認,二是想找個人陪著自己。 清音覺得,自己一個人無法面對這樣的局面,她太難過了。 顧安沉默,良久的沉默。 科室里的醫生護士來來往往,時不時地都在打量他們兩口子,心說這是咋啦,怎么倆人眼睛紅紅的一句話不說? 最后,倆人攜手,來到魚魚救命恩人住的病房。 那是一間很寬敞,光線很好的套間,自帶這個年代很少見的沖水馬桶,窗簾是淺紫色的,外間有沙發和桌子做會客間,內間有一張寬敞的能讓人睡得十分舒服的病床。 女人并未躺在床上,而是坐在窗前,癡癡地看著窗外的風景。聽負責照看她的醫護人員說,她很害怕生人的靠近,當沒人進來,讓她感覺到安全的時候,她就一直是這個姿勢,很多人都曾好奇的走到窗邊,站在她的角度往下看,可除了醫院的停車場,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她一天到底在看什么。 聽見敲門聲,她瑟縮了一下,還是回頭了,發現是熟悉的清音,她的神色略有松動,甚至看見她穿著白大褂,她還像個小孩似的,乖乖地把袖子擼高,坐到床上,等著打針。似乎打針跟她這十幾年受的罪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還不如被蚊子叮一口。 清音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痛哭一場,只要再等幾天,幾天啊,他們全家就能團聚了! 顧安這時也跟著進來,女人對他還有印象,記得他是魚魚的爸爸,但還是免不了的怕生,躲到清音身后。 清音連忙摟住她,“不怕不怕,他是我的丈夫,是魚魚的爸爸,魚魚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天你救的那個高個子女孩。” 女人不出聲,但眼神里的怯意少了兩分。 “你的身體恢復得非常好,我們不用打針啦。”清音繼續溫聲說著,把她的袖子放下來。 女人這才咧嘴一樂,“咿咿呀呀……” 清音走過去,坐到她身旁,繼續摟著她瘦削的肩膀,“在這里住得怎么樣?” “咿咿呀呀……” 清音靜靜地笑著,“聽”她說完,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然后又問:“晚上睡得好嗎?” “咿咿呀呀……” “中午吃紅燒rou怎么樣?我們醫院大食堂的拿手好菜就是紅燒rou,去晚了都買不著,我得跟護士站說一聲,讓她們去早點,多給你打一點,你喜歡吃肥的還是瘦的呀?” 女人依然是咿咿呀呀的叫,清音不厭其煩的把她當成正常人,聊了很久很久的家常,眼見著她似乎心情越來越好,還會自己哼一些不成曲的小調,清音這才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那張紙,展開。 “你看看,這個人是不是你?”她指著照片上何進步身旁的女人問。 女人的神情怎么說呢,一開始就跟清音前面跟她說的無數句話一樣,咿咿呀呀,可當看清照片的時候,她忽然就不說話了,搶過那張紙,正著,斜著,倒著的看,似乎是在研究什么。 看了足足有十分鐘,清音和顧安都不說話。 終于,她干瘦的指尖撫摸著照片上的小男孩,臉上露出一抹溫馨的笑容,嘴里含含糊糊念著什么,清音湊近去聽,原來是“飛飛”。 顧安眼眶一酸,小聲向妻子解釋:“那個孩子名叫何飛?!?/br> “你是不是叫何芳菲?” 女人依然是一樣的表情,先不以為意,忽然這三個字緩慢地傳達到她的神經上,她才后知后覺的抬頭,看向顧安,然后點點頭。 “你叫何芳芳,你兒子叫何飛,你丈夫叫何進步,對嗎?” 女人呆愣著,忽然反應過來,點點頭,嘴里繼續念叨著:“飛飛,飛飛,飛飛……” 作為一名成年人,這么多年的磨難似乎已經讓她忘了自己結過婚,有過丈夫,但她一定沒忘記自己是個母親,還有個孩子。 清音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甚至想,要是魚魚能早幾天出去玩,早幾天遇到暴雨塌方,早幾天解救何芳菲,說不定何進步就不會去出那次任務,就不會犧牲……可是,要不是經驗豐富心思細膩的何進步去,別人或許就不會想到臨時換車,那位突破重重封鎖回來報效祖國的科學家,或許也化成了灰燼。 而她,又怎么能希望自己的女兒去冒險呢?要是一切都提前發生了,顧白鸞還會有那么好的運氣毫發無傷嗎? * 何老太太那邊因為病情剛剛穩定下來,還沒完全脫離生命危險,清音和顧安商量過后,決定先不拿照片給她看,也不讓她和何芳菲見面,以免情緒激動,刺激到老人家。 當天下午顧全接到電話,看著眼前那個濃眉大眼,一臉焦急的小伙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查看他的工作證,確認是自己戰友后,火速安排車輛,送他來書城見面。 認親場景,清音沒勇氣看,她只是站在病房門口,很快,立馬就傳來一陣陣哭聲,有青年何飛的,也有何芳菲的。 顧安也跟她站一起,整個人懨懨的。 大概兩個小時后,哭聲停歇,清音敲門。 何飛先對著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顧叔叔清阿姨,要不是有你們和白鸞meimei,我不敢想象,我這輩子還能不能有機會看見我母親?!?/br> “自打她失蹤那年開始,我跟父親的關系就不太好,他那三年一直在四處尋找母親,他也和我一樣堅信,母親只是失蹤,不是死亡,他真的在盡力尋找,發動自己一切關系,可就是……就是……” 因為何芳芳和司機是為了去西部某個落后省份采訪,為了趕時間沒在路上停留,一直不停的開車,以當時的技術條件只能從最近一次能查到的他們使用介紹信住宿的城市開始摸排,順著他們原本計劃的路線,一路查到他們即將到達的目標城市,卻忽略了他們其實沒走那條路,而是走了石蘭省內深山老林里的國道,且進去之后再也沒能出來。 找了三年,何進步依然沒放棄,可惜后來傳來找到那輛車和司機遺骸的消息,他親自去了幾趟當地,甚至到過沿途的很多村子,周家村或許也去過,可依然沒能找到妻子,他不得不往自己的工作性質上考慮,覺得妻子或許真的遇害了,是敵人對他的報復。 于是,他化仇恨為力量,那幾年里狠狠搗毀了好些間諜窩子,立了很多功勞。 “顧叔叔不用瞞我,其實我隱約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我也怨恨過,要不是他做那樣的工作,我母親或許不會遭人報復。”何飛頓了頓,“那時候我年紀小,對他也說過一些不好的話,長大后,當我也跟他一樣,走上同一條路時,我終于理解了他,很想跟他說聲對不起,可惜沒有這個機會了……” 青年紅著眼睛,再次向顧安和清音鞠躬。 清音仰頭,盡量不讓眼淚流下來,“過去的就不說了,你父親沒做到的事,你做到了,他肯定希望你跟你母親能平平安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