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孩子餓得耐不住，都喝奶了，雖然臉色看著差點(diǎn)，但沒什么文化的老人們，也沒往別的地方想，還傻傻的沉浸在抱大孫子的喜悅中。

    這個瓜，在炸裂界也是相當(dāng)炸裂的存在！

    顧大媽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太好，“要，要不要跟楊家透露點(diǎn)啊，這……這……實(shí)在是太欺負(fù)老實(shí)人了呀！”

    “先不說吧，楊家也不是傻子，不用多久人家自己就能發(fā)現(xiàn)，這種傷自尊的事我們告訴別人，別人不一定會感激，說不定還恨咱們呢，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盡量幫虎子治病。”

    顧大媽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虎子這病還有救？”

    “也不能說還有救，只能說找到治療思路。”

    這段時間沒想到辦法，那是因?yàn)椴恢啦∫颍绻窃诋a(chǎn)前，也就是孕期導(dǎo)致的，那倒真的回天乏術(shù)，但現(xiàn)在知道是生產(chǎn)過程中短時間缺氧導(dǎo)致的，那就可以試一下。

    “那行，改天我悄悄跟你楊大媽說一聲，讓她把孩子抱過來，其實(shí)她找過我好多次了，說只想讓你試試，成不成不怕，就算治不好他們也不會怪你，但我看肖云不簡單，怕惹上麻煩，一直沒松口。”

    要是這次肖云和楊老大能離婚，孩子的事清音就不怕她找麻煩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顧安一直待在屋里閉門不出，清音也幫著他打掩護(hù)，說他昨晚喝爛酒大半夜才回來，白天就一直睡覺云云，小魚魚也乖乖的不去打擾爸爸。

    其實(shí)呢，顧安一直在戴著耳機(jī)，監(jiān)聽書店的動靜，或許今天就能有點(diǎn)收獲，因?yàn)榍霸捍扌〔ǖ奈堇镉猪懫鹆耸找魴C(jī)的聲音。

    清音難得休息一天，想做點(diǎn)好吃的犒勞自己，“媽歇會兒，今天的飯我來做。”

    魚魚是個精力旺盛的孩子，老太太一個人帶起來是真的累，清音每天放學(xué)回來都會主動把家務(wù)接過來，顧安沒事忙的時候兩個人分工，一個做家務(wù)一個陪孩子，輪著來，老太太還能出去找老姐妹們嗑嗑瓜子兒。

    “成，我歇會兒，這腰不行，你改天有空再給我扎幾針，老毛病又犯了。面已經(jīng)發(fā)好了，你給烙幾個餅子吧。”

    清音現(xiàn)在就是典型的一天不吃面食就不舒服的石蘭人，“咱們炸春卷吧？”

    “你又想造我那半斤清油了是吧？”

    清音嘿嘿笑，清油是限量供應(yīng)的，老太太省吃儉用兩個月攢不下半斤，這種油老虎菜一頓就給造沒了。但倆人關(guān)系好，開玩笑的話，她才不會當(dāng)真，香菇用開水發(fā)上，買不到rou，那就用雞蛋代替。

    鍋里放一點(diǎn)點(diǎn)油，盡量能省則省，打倆雞蛋下去，滑嫩一點(diǎn)，攪碎，合著白菜一起剁碎，香菇切碎，加點(diǎn)鹽巴味精和豬油調(diào)味，搟好的面皮一裹，下油鍋——“滋啦”一聲。

    忙碌的小魚魚早就乖巧的坐在灶膛前面，“香香！”

    “都是白面和雞蛋，能不香嘛。”

    炸到金黃，清音用筷子撈出來，瀝干油水，稍微放涼一點(diǎn)，“拿去，先給奶奶吃，好不好？”

    小丫頭雙手捧著燙呼呼香噴噴的春卷，一邊流口水一邊說“好”，連忙給老太太獻(xiàn)寶去了。

    清音對孩子的教育一直是放羊式的，但原則問題，尊老愛幼，好好溝通，不亂發(fā)脾氣，這三樣是要抓的基本點(diǎn)，誰說都不行，魚魚護(hù)食，被她打過兩次屁股后，再也不敢了。

    這不，她東西還沒完全炸好，廚房外頭已經(jīng)有人瞄著了。

    “魚魚meimei，你們家吃什么呀，真香呢！”

    清音不用看就知道，大院的饞孩子們又來了，她手里不缺錢，也不缺這點(diǎn)吃的，所以平時魚魚想把東西分享給小伙伴，她也從不阻止，不拘哥哥還是jiejie，聞聲立馬叼著半個春卷跑出來，“卷卷，香。”

    帶頭的孩子咽口水，但他們現(xiàn)在學(xué)會一招，不再直接要吃的，而是說：“卷卷是什么呀，我都不知道，肯定不好吃，一點(diǎn)兒也不好吃。”

    魚魚聞言可不干了，她mama炸的春卷怎么會不好吃呢，于是立馬掰了一半遞過去：“哥哥吃，香香。”

    小孩如愿以償吃上東西，高高興興的走了。清音在身后看著，也不知道說啥好，顧小魚這孩子，好像缺那么點(diǎn)心眼子。

    中午吃了油炸的，晚上清音就讓顧mama別炒菜了，就著中午吃剩的春卷，再煮一把青菜或者素的冬瓜湯就行。

    “得嘞，先把這半牙冬瓜吃完，明早我去自由市場一趟，看看能不能割點(diǎn)rou。”最近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rou更稀有也更貴了。

    大家在外頭說著最近rou難買的事，清音貓進(jìn)屋里，見顧安已經(jīng)摘下耳機(jī)，“咋樣？”

    “你聽聽。”他挑了一段錄下的音頻，清音一聽就皺眉，“這不是中文，是日語。”

    在蹲守多日之后，顧安終于錄到了崔小波和那老頭的交談，雖然短短幾句，他們也聽不懂，但很明顯，這是日語！崔小波一個孤兒，還在部隊(duì)待過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會說日語？

    “晚上休息不用等我，你們早點(diǎn)睡。”顧安帶上一盒磁帶出門，走到崔家門口還吊兒郎當(dāng)跟崔小波打個招呼，出了門立馬狂奔。

    半小時后，郊外的廢棄廠房里，白組長很疑惑，“這么晚找我，出什么事了？”

    顧安把磁帶播放給他聽，“崔小波有問題。”

    白組長聽了半晌，“我也聽不懂日語，等著，我找人聽聽。”不過，他看了看手表，“今天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等我找到人翻譯以后再通知你下一步動作，記住不要輕舉妄動。”

    顧安答應(yīng)，走了兩步，忽然回頭，“我還沒來得及復(fù)制，要不等我先錄一個備份，明天再給你送過來？”

    白組長笑笑，“沒事，我自己弄吧，時間也晚了，你先回去。”

    顧安雖然不知道崔小波的真實(shí)身份，但他知道從哪里找突破口了。他會日語，肯定不是短時間內(nèi)學(xué)會的，那么他的簡歷就絕對有造假的地方，甚至他懷疑，當(dāng)時說他在孤兒院大火中存活下來就是一個最大的謊言。

    顧安自己查過，那個孤兒院出事那年只有三個孩子和一名工作人員，因?yàn)檫@家孤兒院的性質(zhì)很特殊，當(dāng)年收留了一些“戰(zhàn)爭遺孤”，后來有的遺孤被好心的龍國人收養(yǎng)，有的被遠(yuǎn)隔重洋的親屬接走，漸漸只剩下四個孩子，其中三個有重度殘疾，唯一健康的就是從大伯和三叔家逃出來的崔小波。

    那場大火中院長和其他三個逃不出去的殘障孩子都死了，那這世界上還能認(rèn)識崔小波本人的就只有崔家大伯和三叔，可惜顧安去調(diào)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都于幾年前死于意外和疾病，都是很正常的死因。

    說他被策反，淪為r國間諜，顧安覺得沒這個時間和條件，畢竟要策反一個地地道道的龍國人并教他熟練掌握日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懷疑現(xiàn)在這個崔小波，壓根就不是真正的孤兒崔小波，應(yīng)該是假扮的。

    可惜，這世上能指認(rèn)他不是崔小波的人，都死了。去年，崔家伯母也病死了，而當(dāng)時的堂兄弟姐妹都太小或者沒出生，壓根不可能說得出什么有用的線索……顧安打算，繼續(xù)去孤兒院附近問問，會不會有人還對真正的崔小波有印象。

    打定主意，顧安這才把煙頭掐滅，也沒扔在地上，而是揣進(jìn)自己兜里，然后步行離開。

    路上繞道去亮子家一趟，薅了半只燒鴨，亮子媳婦兒也是個好性子，還讓他把一整只拎走，怎么才拎半只太少了云云。

    “記著，我安子哥可不是白拿咱東西，前幾天他剛牽線，從馬二爺手底下包攬一個給供銷社蓋房子的活計(jì)過來，讓我去做呢。”亮子跟媳婦說。

    “放心吧，你以為我傻啊，安子哥能缺咱們這點(diǎn)吃的？我瞅著他以后是要當(dāng)大官的，咱們把這關(guān)系維護(hù)好了，以后隨便拉扯一把，咱們一輩子的好日子都有了。”

    別說，顧安這種削減腦袋往上爬的人設(shè)，還真是深入人心。

    “那活計(jì)你能成不？蓋房子那么大的事，你要不會，就讓我小弟和三哥過來跟著幫幫忙，咋樣？”

    亮子笑笑，“又不是我一個人蓋，房子是建筑公司蓋的，那是國營單位，馬二爺那邊就把粉墻的活放出來給我，別忘了我爸以前就是粉刷匠。”

    女人想了想，也對，自家男人掙了錢，自己不比弟弟哥哥掙錢更有面子？她娘家人可都看不起亮子呢，這次就該讓他們好好的掙亮眼睛看看！

    亮子覷著她，見她想明白了，心里松口氣，看來安子哥沒看錯人，當(dāng)時自己第一次帶對象去見安子哥的時候，他就說自己這對象是個心思通透的。

    且說顧安拎著半只燒鴨，甩著手，吹著口哨，剛到16號院門口，就發(fā)現(xiàn)里面比開大會還熱鬧！

    一進(jìn)院子，整個氣氛就不一樣，顧大媽悄悄把他拉回房，“又跑哪兒去了，還知道回家啊，回去帶孩子。”

    正在“開大會”的鄰居們見他黑天還從外頭拎回來一只浸油的燒鴨，口水就忍不住，心說安子這家伙真是不缺吃的，白天在家里吃炸春卷，晚上溜出去一趟就能帶rou回來，自家兒子要有這本事，他們也由著當(dāng)街溜子。

    進(jìn)屋，把門一關(guān)，顧mama的神情就興奮不已。“音音這妮子料事如神，楊家真就發(fā)現(xiàn)了。”

    原來，自從昨晚鬧過一場后，楊家人生氣，也沒多想，就讓肖云回娘家了，一家子老實(shí)人生氣歸生氣，也做不出限制她人生自由的事。誰知道夜里這楊老大越想越郁悶，越郁悶越睡不著，總覺得自己十五年的婚姻像個屁，這下所有人都得笑話他頭頂?shù)木G帽子，關(guān)鍵他還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狗男人送的綠帽子……直接翻爬起來，往肖家去。

    他本意只是郁悶之下想要個說法，肖云到底把他倆十幾年的婚姻當(dāng)啥了，到了老丈人家也還記著老兩口的情，不忍心吵醒他們，翻墻進(jìn)去，自己找到肖云房間去。

    誰知肖云炕上睡的不是她一個人，而是赤.條.條兩個成年人！

    他是又氣又憤，以為這就是jian夫，一定是jian夫，上去蒙住被窩一頓好打，反正也沒開燈看不清誰是誰，先打再說。

    “好家伙，楊老大天天殺幾十頭豬的人，一身腱子rou硬邦邦，那jian夫都快被他打死了，肖云哭爹喊娘叫起來才知道，jian夫不是別人，居然是他小舅子！”

    清音和顧安心里為楊老大默哀半分鐘，這得是多炸裂的事啊，想去討說法結(jié)果捉j(luò)ian了，捉j(luò)ian還捉到小舅子，這將是多么大的心理陰影啊，一輩子都無法釋懷了吧……

    “聽機(jī)械廠那邊的人說，今早天亮，楊老大才回來叫人，他們大院里去了十幾個呢，咱們大院后面的小秦和小張也被楊大媽叫去充數(shù)了。”

    這年頭住大雜院的，要么是剛進(jìn)城沒幾年的農(nóng)民，要么是城市貧民，主打一個互相幫助，大院里誰家有事找管院大爺吼一聲，家家戶戶都不含糊。

    因?yàn)檎l都知道，自家也會有有事的一天，現(xiàn)在你不去，以后你家有事，別人自然也不會來。更何況還是這么刺激的事，昨晚喝打胎藥今早附近幾條胡同都知道了，16號院里好多大老爺們都為沒能親自去肖云家而捶胸頓足，都說楊大媽住了這么長時間咋還拿他們當(dāng)外人呢。

    真的是，太見外了！

    “你趙大媽她們都去了，我一老太太，還要留家看著魚魚，不然我也去。”吃現(xiàn)場瓜呢。

    “我聽他們回來的人說，肖家人一開始還嘴硬呢，打死不認(rèn)，幸好楊老大也不傻，夜里把人打了一頓之后就把小舅子和肖云的衣服褲子全他媽扔出大門外，將人捆作一堆，還用鐵鏈把他們那屋的門給鎖死，一直到他親自過去，把門打開，所有人才看見那場面……嘖嘖嘖……”

    清音咋舌，現(xiàn)場肯定很刺激。

    “今天又扯了一天的皮，剛才到家，下午去把婚離了，虎子女方家不要，說愿意每個月給五塊錢撫養(yǎng)費(fèi)，楊家倒也好說話，反正孫子是自家的，怎么樣都會養(yǎng)他一輩子。”

    這么看來，沒要一筆精神損失費(fèi)和青春損失費(fèi)，楊家也算厚道的，關(guān)鍵是沒把虎子推出去，這小孩將來還能有個家。

    “也是可憐見的，他爸爸以后肯定要二婚，這哪個后媽愿意一直養(yǎng)著他呀？”現(xiàn)在爺爺奶奶在世是真疼他，以后老人沒了，他又沒生活自理能力，能活幾年都不知道。

    顧大媽感慨兩句，很快丟開，她寶貝似的從櫥柜里拿出一大袋五斤的面粉，“這70粉是我用粗糧票跟人換的，過幾天給魚魚和音音包餃子吃，安子你就別想了。”

    這時候的富強(qiáng)粉，也叫70粉，是非常稀罕的好東西，白面里的精品，“咱以前只知道用灰面包餃子，但上次音音買過一袋子，我就知道，包餃子這個最好。”

    最好的東西，那都要留給魚魚吃。

    清音心里感動，嘴上還要批評她，“魚魚也不是皇帝的閨女，不用啥都吃好的，跟著吃幾頓粗糧也沒啥，還能更好的促進(jìn)消化呢。”

    老太太笑瞇瞇的，“小閨女肯定要養(yǎng)得精細(xì)些，她爹就別想了，對了剛才楊大媽又來了一趟，你趕緊去幫虎子看看。”

    *

    “小秦回來了，我家的事讓你們看笑話了。”楊大媽臊眉耷眼，努力想擠出一絲笑意，但無果。

    這種時候還能笑出來的，怕是缺心眼兒。

    “大媽沒事，想開點(diǎn)，只要虎子好好的就行。”

    “啊對對，虎子，你來看看。”

    虎子還不知道父母離婚的事，當(dāng)然以前的日子對他來說跟離婚也差不多，經(jīng)常見不到mama嘛，也不怎么想mama，此時正在炕上拿著個小撥浪鼓玩兒，聽見奶奶的聲音還會笑。

    經(jīng)過上次接觸，他倒是不怎么怕這個阿姨了。

    “我平時也經(jīng)常帶他出去玩兒，院里，街道上，公園里，心想著多見見世面說不定哪一天就好了呢？”看得出來，這孩子她真的很用心在帶。

    “上次你說要引導(dǎo)他翻身，我一直教，嘿，最近還真能翻一點(diǎn)了，就是還不能完全翻過去，脖子和身子能轉(zhuǎn)到后半邊來。”

    清音點(diǎn)點(diǎn)頭，看看小人兒的手指、舌苔，簡單把個脈，著重詢問出生半歲之內(nèi)的大小便情況，知道小時候的他經(jīng)常是半個月才解一次大便，小便很少很黃，其實(shí)就是下焦?jié)駸幔铚?jīng)絡(luò)，所以下肢廢用，時間拖得久了，還有一個久病多淤的問題。

    清音開了一個清利濕熱、活血化瘀的藥方，又拿出銀針，給他在兩側(cè)的解溪xue扎了一會兒。

    天底下就沒有不怕打針的小孩，但清音的手法非常柔和，楊大媽拿著玩具逗他，吸引他注意力，直到針扎進(jìn)去他都不知道。

    “嘿，小秦你這針法神了，我還沒見過這么厲害的，居然一點(diǎn)都不疼。”

    清音不好解釋，其實(shí)是虎子的雙腿沒多少知覺……

    第076章

    因?yàn)榛⒆酉轮珱]什么痛感，他的配合度遠(yuǎn)高于很多成年人，倒是難得的，扎了一段時間別的反應(yīng)看不出來，胃口卻好了很多，以前頂多一小碗白粥就吃不下了，現(xiàn)在還能再啃個窩頭或者饅頭。

    就連大小便也比以前順暢很多，以前因?yàn)橐恢迸P床，三四天才有一次大便，扎針之后能保持每天一次，楊大媽非常高興，楊老大也親自來感謝了清音兩次，給她送了兩個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