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葉輕塵纏綿后，路舟吃完午飯便趕往了廣南機場。

    兩個半小時后，飛機抵達京城機場。

    上了的士，路舟在車上用筆記本繼續完善著微訊的構想，直到六點車輛才行駛進中關村區域。

    千度的總部位于上地科技園中，在05年上市納斯達克后，千度斥資一億元購得這片土地用以籌建總部。

    后來“鳥巢”設計者為千度設計了這座大廈，并在奧運會同年大廈封頂。

    路舟前世也曾經多次路過此地，雖然無數次暗中吐槽其濃烈的“鳥巢”風，但自己心中是否感慨艷羨他也難以道明。

    即便它后來因各種產品問題招來大眾的鄙夷，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它仍舊代表著華夏互聯網的頂尖力量。

    到了大廈周圍，他打了電話給程旭元。

    不一會，程旭元便下樓而來。

    路舟再次見了程旭元，倒是和記憶中沒有什么變化，硬要說那就是更年輕和朝氣些。

    雖然名字爹媽起得完全代表了他到現在的人生經歷，但他也不像常人印象中的理工男或者程序員的樣子。

    他衣著偏黑色朋克風，留了一頭半長的頭發，扎著馬尾，眼看著反倒是顯文藝，更像個搖滾明星。

    路舟比他要高上小半個頭，來之前他還怕京城比較涼快，特意套了一件藍色衛衣，顯得和剛畢業的大學生沒什么兩樣。

    風格迥異的二人組合站在千度大廈前，不時引來一些人的目光。

    程旭元遞了支煙給路舟，一邊自個也點上一根。

    路舟看了他那半張臉上的胡須，再配上那手指間夾著的香煙，“就還是個浪子形象”，他想到。

    程旭元說道，“你小子，倒當真是說來就來。平常兩三個月都沒聯系一次，這回倒好，一個電話就飛過來。”

    路舟笑著回答道，“那不是急著招攬程大神嗎？能不著急。”

    程旭元聽了后開起了玩笑，“得了吧，最近忙得快焦頭爛額了，為了和你見個面還得請假。哪像你路老板，說走就走，說來就來。”

    “哦？這么忙？忙什么業務？”

    “多了我也不說了，兩個字‘搜狗’，剩下的自己想象吧。”

    路舟一聽，循著記憶摸索著中間的細節，自搜狐分拆搜狗，搜狗立馬就推出了搜索業務。

    在正面戰場上直接挑戰千度，緊接著以搜索引擎技術推出華夏收個“互聯網輸入法”，再之后又以瀏覽器作為利刃，試圖破開千度的高墻。

    而眼下程旭元正在千度工作，那涉及的無非上述中的其中一個。

    “輸入法？”路舟不太確定地問道。

    畢竟千度搜索已經獨大，搜狗能威脅到千度的就是輸入法和瀏覽器，尤其輸入法在華夏的占比常年居高不下。

    程旭元和路舟正并肩往附近的餐廳走，突然聽到路舟說的三個字，陡然色變。

    千度此時的輸入法項目，正在秘密研發中，程旭元只以為路舟會猜測千度要繼續打壓搜狗的搜索業務。

    程旭元哪知道路舟的嗅覺如此靈敏，他趕忙說道，“當我什么都沒說。”

    而路舟也是擺了一“ok”的手勢，“那網盟的事情怎么還找你解決？”

    “說來話長，我現在兼了數個崗。雖然不是主事，但每天忙得找不著北。就這家餐廳行吧。”

    程旭元指了指前頭的烤rou店。

    “行。無所謂。”

    進了店里，二人先是取了食材，往桌上一放。

    路舟一邊夾了生牛rou進鐵板，一邊說道，“怎么樣，有沒興趣一起創業？”

    “滋滋滋”，生牛rou接觸到guntang的鐵板，發出一陣聲響后直冒香氣。

    程旭元則是丟了羊rou進去，“太早了。自身技術還不到家，現在出去意義不大。”

    路舟笑了，“那你這不是直接把我也給說上了。論技術，我還不及你。”

    程旭元給羊rou翻了面，“別。我就說我自己，你這不正搞得風生水起。”

    “問你幾個問題。”

    “說。”

    “分布式經典問題，拜占庭問題是什么時候提出的？”

    程旭元一聽，楞了一下，沒想明白路舟的意圖，“leslie lamport在80年代的論文，至少是比我們出生還早。”

    “業界對這個問題的實踐嘗試呢？”

    程旭元聽了后，稍微思考了一番，“90年lesile接著提了paxos，雖然不能真正解決問題，但應該是目前非拜占庭系統中最有效的一致性協議手段。

    99年的pbft，后來又從指數級算法優化到多項式級別。

    阿帕奇的hdfs算一個，真正能用的東西。

    前兩年satoshi提的pow勉強也算吧，還弄了個比特幣運行了起來，雖然談性能可能是個笑話。”

    程旭元夾起羊rou，蘸了醬后送入嘴中，“問這玩意干嘛，算在考我？”

    路舟接著說道，“你們公司應該也在研究相關的問題吧。”

    “確實。沒有哪家公司不關注。更何況亞馬遜又把云計算的概念牽扯出來。到底什么是云，很難說清楚，除了亞馬遜也沒有人真這么做。但是本身業務必然是分布式，不研究等著系統涼？”

    路舟夾了牛rou，“好了。從天才創想，到最終實現落地，中間可能要歷經十幾年。但終有一天，遲早會實現。”

    “所以？你想表達什么？”

    路舟笑著說道，“技術無止境。承認吧，大家都不是天才。你這句技術不到家，五十年后還是不到家。”

    “......”

    程旭元無奈地說，“繞了這么個大彎，就為了損我這么一手？”

    “這不是，順便回顧一下還在學校時的研究嗎？”

    兩人相視片刻，哈哈大笑。

    又一輪rou片下到鐵板。

    程旭元舉了舉杯，“聽起來是這么回事，但仔細琢磨就知道你在扯淡。那些都是理論研究，我們無非是實踐者，將思路學下來用程序去實現。且不提這中間的實現，架構一個大型系統，沒有經手過的不會知道這中間的困難。”

    “所以，至少讓我經歷一個以億計的龐大系統，不然我是賴死賴活也得在千度的。”

    路舟也舉起了手中的杯子，和程旭元碰在了一起。

    “行！這有道理。那千度阿里企鵝，這些如今活躍的巨頭，哪個不是從零開始的。照你的說法，它們沒有一家是能做起來的。事實呢，從零到百萬千萬，再到億，它們全都是在摸索中實現的。

    至少，不能覺得自己和robin他們三人不一樣，非得待到經歷過才自己動手。”

    程旭元搖了搖頭，“那你想過他們腳下踩了多少尸體沒有？他們不也從零開始到死亡？

    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真不怕。”

    路舟哈哈大笑，“死亡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重頭再來。”

    興許是路舟所表現得豪氣有些震懾了程旭元，他只覺得路舟和以往他所認識的大不一樣，而自己內心中，仿佛一股熱火正在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