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他嘖嘖地搖搖頭,對唐思遇說:“遭罪了小思遇?!?/br> 唐思遇的臉一下就紅了。 一旁的寧江澤拿起手機附在耳邊,舉報談舒文:“警察同志嗎?我舉報,這里有人涉黃。” “靠!”談舒文笑罵,“虧我晚上為你特意下廚,把我做的菜都吐出來。” ………… 三月春,晚風帶著不知名的花香,白晝慢慢變長,談笑間,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少年。 翌日,六點半的鬧鐘響起,寧江澤要死不活的從床上爬起來呆坐了五分鐘才想起昨晚答應了陳周越今天帶唐思遇去醫院復查眼睛。 這事兒讓他去其實不太好,談舒文把事往他身上攬的時候,陳周越當時沒點頭,不置可否地看了看他。 但陳周越明天騰不出時間,唐思遇的任何事他又不放心假手于人。談舒文啥也不知道,就一心不想讓寧江澤閑著。 “寧哥又沒事兒,讓他帶著去唄,大家都哥們兒,你還不放心么?!闭勈嫖乃榔べ嚹槪锊蛔〉?,“打工人看不得他吃喝玩樂,我羨慕嫉妒恨。” 他大手一揮,安排道:“就這么定了,讓寧哥去。” 寧江澤睡眼惺忪地倒回床上。 有時候真的挺想殺人的。 第7章 江澤 起床洗漱之后,寧江澤想問唐思遇吃沒吃早飯,點進微信對話框遲疑了一下,轉而找到陳周越。 唐思遇吃早飯了嗎……? 這么問好像不對,他斟酌幾秒,全刪了。 「1:你倆吃了沒?沒吃我順路帶點來。」 寧江澤真拿人當朋友的沒幾個,但狐朋狗友可不少。微信消息每天數不勝數,他幾天沒和溫景宴聊,對方早已被擠出了手機界面,不往下滑幾下找不著人。 等回復的時候,他給自己熱了杯牛奶,烤兩片吐司抹草莓醬吃了。果醬抹太多,手上沾了些,黏糊糊的。 微信跳出一條新消息。 沒看清,他以為是陳周越,點進去看見一句江澤哥。 寧江澤眉心瞬間多了一道痕,他都忘了什么時候加的這人的微信。 「理我:先別刪!我有話跟睨說?!?/br> 對方消息一條接一條發得很急,寧江澤眉頭皺得更深。 他知道這是誰,這么叫他的只有鄭放安。之前寧江澤已經刪除了對方的號,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有留著一個小號。 他什么話都沒回,直接拉黑刪除。 返回頁面,陳周越的消息恰好回復過來。 「陳周越:吃了,不用帶?!?/br> 「1:行,那我過來了。」 「陳周越:嗯?!?/br> 預約的八點半的號,寧江澤不是第一次帶唐思遇到眼科候診,陳周越不在的七年都是他陪著復查。 今天他第一次沒陪著進診室。 “我就不進去了,在外面等你?!睂幗瓭煞鏊话?,送到門口,“自己能行嗎?” 唐思遇不是廢人,他一個人也可以獨立生活,自己進去復查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可以,別擔心?!?/br> “行,”寧江澤放開手,坐在診室外的走廊靠墻的長椅上,“我在門外等你。” 唐思遇點頭說:“好?!?/br> 醫院永遠有很多人,大醫院的更是提前幾天都不一定能排上號。寧江澤對面是一對中年夫妻,兩人身上是掩不住的滄桑。 男人摟著妻子,而女人的懷中抱著他們出生幾個月的小孩兒。苦難將他們推入無底的深淵,妻子患有眼疾,小女兒也不幸患上先天性白內障。 他們似乎剛看完診出來,無助的坐在診室旁。女人小聲的嗚咽,男人抹了把眼睛,拍拍妻子的背說:“別哭,等會兒我再去問問溫醫生。” 孩子還那么小,寧江澤沒辦法想她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完。但是在醫院,情況比這對夫妻嚴重的不再少數。 寧江澤看不了這些。他移開視線,往對面診室的電子欄上瞟了眼—— ? 主治醫生溫景宴? “……” 溫景宴是什么很大眾的名字嗎?? 正想著,對面診室突然打開門,護士拿著一摞單子帶病人出來。寧江澤心里默念過的名字的主人下一秒也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溫景宴站門邊叫住護士囑咐了兩句,坐門邊的夫妻抱著孩子,不死心地湊上前問他今天能不能手術。 小孩兒才三個月,而因風疹病毒引起的先天性白內障不宜過早手術。溫景宴有些無奈,語速比平時稍快,簡潔地再重復了一遍在診室里說過的話。 男人認為是溫景宴不給做,不想做,因為沒給紅包。他當場問溫景宴要多少錢才能給他孩子做手術。 “風疹病毒感染早期在晶狀體內依然存在,現在手術會導致潛伏在內的病毒釋放,引起虹膜睫體狀炎?!泵鎸η榫w在失控邊緣的夫妻,溫景宴始終平靜。 他道:“這時候做手術有一定概率會因為炎癥而引起眼球萎縮,我認為我說的話不難理解。” 夫妻倆文化程度不高,聽村里老神婆說必須在滿三月時做手術才能徹底根治,這才慌里忙張跑來醫院。 專家號沒預約上,當時溫景宴恰好有一個余位,夫妻倆便早早在網上掛上號。 剛參加工作時溫景宴被病人不信任,沒少讓人投訴。他不驕不躁,能力也在這擺著,久而久之不好的聲音便少了。 溫景宴年紀輕輕,挺有名氣。當然,有一部分名氣來源于他的臉。有些眼角長了個脂肪粒的也要掛個號,借機來瞧他一眼。 一開始溫景宴還能耐著性子反復和家屬解釋,之后見的病人增多,有類人無論他說什么都聽不進去。 且不說他反復說著累,要是每個人都這樣來回耽誤時間,隨意進出,工作根本無法繼續。 夫妻倆還想糾纏,溫景宴直接轉身回辦公室。然而中年夫妻不讓他走,其他診室外候診的患者也齊齊朝這處混亂看來。 該下一個叫號的病人不愿了,走廊拿著報告單等著讓醫生看的也不少。 “醫生都說不行了怎么這么犟?” “要不信人大夫的來醫院看什么看,別耽誤大家時間?!?/br> “就是。”男人拿著報告單,說,“醫生最怕的就是遇上你們這種人!” 溫景宴被那對夫妻糾纏的時候,寧江澤差點沖上去拽那男人,然而剛站起身,掛溫景宴號的病人先沖上去了。 隨后保安和護士趕到,不需兩分鐘便又恢復了秩序。 寧江澤站在一旁,還有點懵。 半晌后只覺得溫景宴也挺不容易。 可能是他的視線太直白,對方似有所感地抬頭看來,兩人冷不防對視。寧江澤怔住,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什么話,唐思遇便從身側的診室出來了。 周遭嘈雜,候診大廳喊號的聲音從走廊門外透進來,隔壁診室護士也在揚聲喊25號黃某某某。 “寧江澤,我好了?!碧扑加稣f話的聲音并不大。 不知道是怎么從溫景宴略帶疑問的眼神中離開的,寧江澤送唐思遇回家,待到十二點,給人做了飯才走。 溫景宴估計忙,也有可能是反應過來被騙,直接拉黑刪除他了。 也好。寧江澤心想。 還愁不知道怎么說呢,刪了就刪了。 老子不在乎。 下午在商場買花瓶,寧江澤挑著挑著,忽然試探著給溫景宴的微信轉賬??匆娞鲚斎虢痤~的頁面他才收起手機繼續看。 半個小時后,花店。 他點開再試一次。 十分鐘后,又試,孜孜不倦。 天穹黯淡,黑沉沉的替換掉最后一抹亮色。繁華地段燈紅酒綠,城市街燈渡著一層朦朧的光,佇立在無盡的康莊大道。 或蜿蜒小路。 寧江澤提著幾大口袋東西到家的時候,精神疲倦得要死,勝過身體的勞累。到家從冰箱里拿了瓶水喝下半瓶,冰得腦仁疼。 東西全堆客廳的地上,他把花放廚房水池里醒花,洗過澡之后,往地上扔個屁墊,盤腿坐茶幾邊拆他那些東西。 他一直覺得這屋沒生氣,下午到花店買了丁香花。在店里磨蹭的時間長,硬是把馬蹄蓮也看順眼買了一束。 寧江澤算著醒花的時間差不多了,到廚房把花拿過來放到茶幾上,找了把剪刀開始修剪。他修剪花枝沒技巧,怎么剪,怎么能存活得更長久,全是現找視頻看著學的。 溫景宴的電話打過來時,他沒注意手,好好的丁香讓他剪成了筷子。 剪刀還在手上劃了一道。 破皮了。 血珠在他傻愣著盯著手機時冒出些,寧江澤隨手抽了張紙巾擦干凈手,拿起持續響鈴的手機咽了下唾液。 心想這人終于忍不住來算賬了。 他這輩子還沒怕過誰,他把自己現在的心情默認為心虛。 騙人確實不對,如果溫景宴要約架的話他也認。 在對方掛斷的前幾秒點下接聽,他清了清嗓子,底氣不足地拋出一個:“喂?” 一副試探猶豫的語氣,溫景宴以為寧江澤還沒存他的號碼,開口道:“我是溫景宴?!?/br> 寧江澤說:“我知道?!?/br> 溫景宴笑了下,說:“我還以為你沒存?!?/br> 不等對方說什么,他問:“眼睛還在發炎嗎?怎么來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