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下車后舒栩就傻眼了,這兩邊的出站通道口看起來都一模一樣,他當初到底是從哪個出口出去的? 有手機的時候沒感覺,一沒有手機了他才發現,在人生地不熟的巴黎,他離了手機離了googlemap后幾乎寸步難行。 看他停在原地不動,裴思沅見怪不怪,直接問:“還記得酒店名字么?” 這個舒栩倒是確實記得,他訂酒店的時候特意留意過酒店名字,很簡單,就把名字報出來。 裴思沅用手機定位以后將屏幕給舒栩看了下,舒栩照舊不記得,就跟在對方后面走。 出地鐵走了五分鐘,他就看到熟悉的酒店,感覺整個人都松一口氣,跟裴思沅說:“裴先生,我看到酒店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裴思沅聽到“裴先生”這三個字,其實有些不習慣,因為認識的人通常不會叫他“裴先生”,多半是叫“裴律師”,或者“裴大律師”,叫“裴先生”的很少,但這三個字從舒栩嘴里說出來,意外地讓人覺得很舒服,可以一直聽下去。 不過既然確定對方已經到酒店,裴思沅就沒有繼續送下去。 他拿出錢包從里面抽出一張名片,之后又從大衣右邊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簽字筆,在上面寫了一行字,把名片遞給對方,“還錢加上面的聯系方式。” 舒栩接過名片,立刻說:“等我重新買了手機后一定第一時間加。” 裴思沅隨意點頭,仿佛也不在乎舒栩是不是還錢,打算轉身就走。 舒栩看對方要走,連忙又說:“裴先生,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他說著,目光極為認真又極為信賴地看著對方。 他真的是太感激裴思沅了,今天如果不是裴思沅,他一個丟了手機錢包的人,在語言不通的巴黎都不知道要怎么辦,問路找警察都不知道去哪里問哪里找。 裴思沅真是個大好人,把他送回到酒店門口,如果不送他,哪怕給他十歐元可能他也得折騰很久才回酒店。 裴思沅此時已經要離開,聞言掃了舒栩一眼,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別的就走。 進了酒店后,舒栩從包里拿出護照證明身份,跟前臺說他的房卡丟了,請前臺重新給他一張。 前臺很快就核驗好身份重新給他一張房卡,他拿著房卡上樓一路回到房間,看到房間里放著的行李時,總算是松一口氣,有些安全感。 總算是,勉強回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了。 在酒店休息幾分鐘,他先打開電腦查了一下路線圖,看到他一公里之外就有一家水果專賣店,沿著路直走就能走到后松一口氣。 幸好他訂酒店的時候出于安全考慮幾乎是訂在了最安全的街區,四周各種商店應有盡有,現在買什么都很方便。 也幸好他來這邊的時候提前從網上買了一張法國當地的電話卡,丟的手機里插的是那張當地的電話卡,除了上網以外沒什么用,他自己的電話卡還好好地放在行李箱里,現在他只需要重新買個手機,塞上自己的電話卡就能掛失他錢包里的銀行卡,等回國再補辦。 至于丟了的錢包跟錢,那應該就是真的丟了,法國丟東西的太多,找回來的可能就是大海里的一滴水…… 他不覺得自己能做那一滴水,所以丟了也就是真的丟了,找不回來。 他的直接經濟損失是丟掉的錢跟手機,錢換算成人民幣大概是一千多塊,手機是大一剛開學的時候花四千塊買的,用到現在已經三年多,速度越來越慢,也的確到了快淘汰的時候,不值太多錢,所以總結一下損失不太多,就當破財免災吧。 舒栩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隨后從床上爬起來走出酒店買手機。 出酒店的時候,他特意問前臺要了一份紙質版的地圖,對照紙質版地圖看了好久,確定把景物都對上以后才離開酒店買手機。 這次出門他吃一塹長一智,把最重要的護照跟銀行卡放在大衣里面的口袋,雙手插兜目視前方獨自前進,誰搭話都不理,不往其他人身邊湊,終于一路平安地來到水果店,買了新手機。 他又用同樣的辦法拿著新手機回到酒店,大松一口氣。 之后就是開始塞上電話卡,搗鼓新手機。 他舊手機里面也沒什么重要的資料跟內容,重要的東西他一般都存在自己的私有云里,手機里的資料倒是不太重要…… 他搗鼓好手機,下好網銀在網上掛失,一切都弄好以后這邊的天色也暗了下來。 他到法國的第一天,因為丟了手機跟錢包的關系大部分時間都在酒店里渡過,實在不是什么好體驗。 等一切都弄好后,他終于有空拿出白天裴思沅給他的那張名片。 裴思沅的名片很簡潔,上面只有姓名、律所的名字以及職位。 他原來裴思沅是一位律師,在一家律所工作,職位是……嗯,合伙人? 舒栩跟律師這個職業之間有壁壘,也不知道合伙人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的職位,從前沒了解過。 更神奇的是,這張名片上并沒有裴思沅的聯系方式,只有律所的網站、公眾號等社交媒體賬號,沒有裴思沅本人的信息。 舒栩想起對方拿筆在名片上寫的一串字,將名片翻轉過去,終于看到名片背面上寫著一串電話號碼。 他拿出手機點開聊天軟件,搜索那一串電話號碼,果然搜到了一個賬號,賬號名字就叫裴思沅。 但他在發送添加朋友申請的原因時犯難了,該怎么介紹自己? 思前想后,他最終決定跟裴思沅說:謝謝你今天幫我買地鐵票,送我回酒店 添加的申請發過去了,暫時還沒收到回復,舒栩就沒有再看,此時天色已晚,已經是晚上,他從早上到現在就只吃了一頓飯,很餓,打算拿著手機去旁邊找東西吃。 他現在不敢去遠的地方,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快餐廳,到餐廳坐在位置上等餐的時候,他再次拿出手機,看到那條申請已經通過了。 舒栩立刻給裴思沅轉賬100過去,算是還今天買地鐵票的錢,又說了一次:真的很謝謝你 他現在感覺這個社會也不是那么人人冷漠,總還是會有主動幫忙的好人。 看這位裴律師,不就幫了他大忙。 第4章 邀約 舒栩轉賬過來的時候裴思沅正在接電話,他來法國這邊出差是因為跨國并購的case。 跟他們律所長期合作的一家集團董事長一拍腦門說要并購法國的一家公司,他帶團隊來法國這邊和對方公司溝通,從跟對方的律師你來我往唇槍舌戰再到擬定合同,最后雙方領導一起簽署。 為了這件事情他已經連續加班很久,還熬了幾天的夜,昨天合同簽完后才終于有空休息。 合同簽署后,大部隊已經在今天早上坐飛機回國,他獨自留在巴黎再休息幾天。 從碩士畢業入行到今年年初,他一直是個工作狂人,直到年初因為胃病住院,在醫院里住了十來天以后他才慢慢覺得不能再這么拼下去。 出院后他開始減少親自接案子的數量,大多交給團隊去做,他親自接的case只有跨國并購、反壟斷、破產、融資租賃等金融類案子,做完一個就會休息一兩周,現在是他的休息時間。 按照他的計劃應該是在巴黎休息一兩天再動身回國,當然,他到現在也是這么計劃著的,只不過這個休息的時間里出了一點“意外”。 很美妙的意外。 裴思沅看著屏幕上舒栩轉過來的錢,在想他如果收了這個錢,是不是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就到此為止。 原本的確應該是這樣,他當時的好心只不過是一時之間的錯位,還錢之后一切都應該回歸自己本來的位置。 但他并不想如此。 莫名地,他又想起了舒栩的樣子,到現在還記得十分清楚。 他很明白這意味著什么,他不想兩個人的關系止步于此。 真的沒想到,那天他為了放松隨意去巴黎游戲周看,試玩游戲商出的新游戲,居然遇到個驚喜。 裴思沅先收了錢,之后問舒栩:真的想謝我? 舒栩此時正在吃飯,手機就擺在手邊,聽到震動后立刻點開消息。 裴思沅問他是不是真的想謝,他立刻回:當然是真的 裴思沅:我同事讓我幫他家孩子在巴黎游戲周的展會里買些手辦和周邊,我不懂那些,希望你可以幫我 是律所里另外一位合伙人拜托他代購,他原本想拒絕,因為自己不買這些周邊很久,已經不太懂。 但他現在又覺得可以幫這個忙。 舒栩看到消息,裴思沅說不懂那些手辦和周邊,他倒是一點也不奇怪。 手辦周邊這些東西,吃谷子的,還得是吃這個圈子的谷子才會一清二楚,如果換了個外行人去,自然是看著就眼花繚亂,真的不知道要代購的是什么,很容易買錯。 裴思沅這種一看就是白領精英的人應該不買這些,需要人幫忙倒是非常正常。 只不過巴黎游戲周那邊舒栩有點心理陰影,畢竟他剛在那邊丟了東西。 然而他丟東西其實也有自己的原因,他應該看管好財務,不該因為從前出門在外一直沒丟過什么東西就慢慢放松警惕,只要他像裴思沅一樣把東西都放在大衣內側的兜里就不會丟了,畢竟這邊也沒什么人敢當街明搶,都是小偷小摸比較多。 所以他覺得可以答應裴思沅的要求,對方幫了他一個大忙,他幫對方一個忙也是應該的。 舒栩:我約了明天上午去參觀盧浮宮,下午再去巴黎游戲周那邊可以么? 對的,他明天上午要去盧浮宮玩,來都來了,門票也約好了,如果不去一趟感覺機票跟酒店錢都好虧。 所以去吧,還是那句話,注意看管好自己的財物就行。 裴思沅:好,下午兩點? 舒栩:沒問題,我下午出發前跟你說 說定事情后,舒栩就去洗漱,洗漱完了他躺在床上拿出筆電,記下今天在游戲周看展出以及玩其他游戲公司新作是得來的一些想法和靈感。 把這些都記錄下來后他才收好筆電準備睡覺。 第二天一早舒栩在酒店吃了早餐,之后坐地鐵去盧浮宮玩。 這次他游玩的時候刻意注意個人財務,放在貼身的地方,就沒有丟。 從盧浮宮出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他去快餐店吃午餐,吃完后就出發去盧浮宮。 他坐地鐵到展館的時候是下午一點多,在展館門口給裴思沅發消息:我到了,你到了以后給我發消息就行,我在展館門口找你 他發完消息后把手機收到相對貼身的兜里面,小心看管好。 大概是二十多分鐘后,他手機震動了,當即走到人不多的地方去查看消息,看到裴思沅給他發了兩個字:到了,展館2號門,你在哪? 舒栩:我去找你 他收好手機,飛快走到展館的2號門門口,看到裴思沅就站在展館門口不遠處,穿著有別于昨天的大衣,換成了一件銀灰色的長款大衣,很修身,襯出寬肩窄腰的好身材。 等舒栩走到裴思沅面前時發現對方很高,真的特別高,都要一米九了。 他昨天滿腦子都是丟錢丟手機怎么回到酒店的事情,沒太注意裴思沅,今天換了種心情又一次看到對方,他忽然覺得站在這樣一個快一米九的成熟男人身邊,是一件很有壓迫感的事情。 裴思沅氣場太強,就是那種一看就什么事情都能淡定理智面對的控場類型,而他跟對方比起來就是菜鳥。 因為這種氣質的關系,他走到裴思沅身邊的時候說話都情不自禁地拘謹起來。 “裴先生。” 裴思沅轉頭看到他,略一點頭,之后就說:“走吧。” 兩個人一起并肩走向展館里,期間并沒有說什么,舒栩在陌生人面前本來就是個不善言談的樣子,他覺得裴思沅這種白領精英大律師似乎也跟他這種還在上大學的毛頭小伙子沒什么可說的,自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識趣地一直閉嘴。 兩個人一起走到展館里后,裴思沅將一份購物清單遞給舒栩,舒栩對照著那份購物清單看了下,感覺能列出這份清單的一定是個骨灰級游戲玩家,外行人按照這份清單是絕對不知道該怎么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