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翠娘心細又是給青秞過生日更是打疊起精神,忖度佩蘭的話,疑惑溫云洲是要去的,等前一日姐妹個商量了,還是與李氏說了游玩之事,少年游船在甜水鎮是常事,李氏不以為異,只說要帶了潘大娘去,一路有人跟著照料才好,姐妹自然應下。 李氏安排妥當笑說:“我也好難得松快一日不必下廚,那日我就去蔡婆婆餛飩鋪里吃碗混沌,再去挑些好的絲線,再去鮮花鋪子買些花回來。” 青秞聽李氏要買花瞧著翠娘笑了起來:“娘是糊涂了,自jiejie定了親,咱家的四時鮮花都叫施都司包了,哪里還要你買呢,就是平時的閨閣玩意,屋里也沒處放了。” 翠娘微紅了臉啐了青秞,姐妹倆又鬧做一團。 好容易盼的了約定好的日子,翠娘姐妹收拾停當,帶了潘大娘一車子去了碼頭,果然溫云洲候在碼頭,佩蘭在船上與船娘說話,見她們來了快步迎了出來。 碼頭停靠一艘簡單飛檐畫舫,四面都是窗子一色新掛的山嵐綠絹紗,船艙不大,坐十幾人倒綽綽有余中間又有山嵐綠絹紗隔斷門,船老板是一對四十出頭的夫妻,男的黑瘦結實,女的顴骨略高,干凈利索,見客人來了,忙不迭迎進船艙,又上了新出的桂花陳皮茶。 翠娘姐妹與佩蘭進里倉坐了,溫云洲坐在外倉看著小六、秋荷與潘大娘把帶來的食盒裝盤。 船槳點岸,畫舫隨水蕩漾,離岸幾尺,夏日輕衫薄,風起飛揚,青秞將頭探出窗外,白云低御,水暖泛波,梁河沿岸皆有鋪面此時隔著誰也聽得見叫賣,河寬幾十丈對岸便是影影綽綽了,佩蘭指了岸邊的鋪面的熱鬧拉了青秞笑呵呵的說:“瞧著和平日里我們逛的不一樣,倒像你桌子上的畫。 溫云洲隔著山嵐絹紗聽佩蘭和青秞說話,聞言瞧去,佩蘭與青秞抵了頭說笑,翠娘站在她們身后看柳葉兒在河面打旋,溫云洲眉眼都笑開了又是一樣景。 畫舫轉了河道,鋪面漸漸遠去,兩岸翠綠,隱約可見駿馬在岸上馳騁,河中船來船往,也有人撐了小筏子沿河叫賣,風吹了絹扇,起了些涼意,三人俱坐了下來飲茶。 竹月青茶盞盛了春芽黃的茶湯,青秞甚是歡喜,抿了一口細品,唇齒間又見桂子與陳皮余韻說:“咦,這桂花純得只有草木之香,我喜歡。” 溫云洲隔著絹紗聽見,嘴角似被牽引露出幾顆白牙,又悄悄轉頭往里瞧去,青秞笑得眉眼兒彎彎,青絲挽了雙環髻,幾朵嫩黃桂花花鈿點綴在烏黑的發絲間如同春暖花開,纖白的手指捧了茶盞,霧氣暈染,恍如夢境,溫云洲不敢多看,再轉了頭盯著著河里的鴨子戲水,白皙的耳根泛起紅暈,久久不得消散。 佩蘭見青秞似得了寶一般的笑,也端起茶盞淺嘗一口說:“我嘗著還沒有平日里的桂花香,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翠娘也低頭啜了口笑著與佩蘭說:“正是青秞往日里喜歡的,你不知道,這桂花損貨極大,一框子晾曬出來也只得一小捧,她都收了起來任誰也不肯給,高興時自己泡了喝,每每笑得像偷了錢的小賊一般。“ 青秞不依要去搶翠娘的荷包,佩蘭說:“這桂花香氣甜膩馥郁,我不喜歡,你怎么喜歡它呢,”青秞又抿了一口品過才說:“人都說桂花甜膩太盛,其實皆因桂花晾曬后其實是沒甚香味的,制作的人便憑想象著添加些香料,都如此制作已成習慣,世人便以為桂花香甜膩,以致桂子香清淺悠遠,人所不知罷了。” 佩蘭不耐說桂花了便問青秞:“我jiejie的嫁衣的畫好了沒,你應了我要好好畫的,不能耍賴的。“ 青秞笑說:“那是你jiejie,也是我大嫂子,我做什么耍賴,自是要畫得精細,別的都好了只裙裾那里還要斟酌下,我又去首飾坊子里定了套首飾與嫁衣搭配的,必定不敢耽誤事的。” 潘大娘與秋荷端了記得糕點進來放在幾上說:“姑娘們,這糕點外面買的,有些油膩,河里有風,多喝口熱茶別膩住了。” 船速慢了下來,船老大在外面喊:“快到來儀寺了,這里景色最是妙極,等我穩住了船緩緩而行,郎君與姑娘們可到倉外來瞧。” 溫云洲先起身出了船艙四處細細看了,回首說:“表妹船穩了,和師妹們出來吧,船里悶久了,外面清闊。” 三人出來,潘大娘和秋荷一一扶了,溫云洲說,這里是已是出了梁河了,再往南去進入淮河,順河而下兩日可至金陵府,這里銜接兩河之間,也不知何年月形成一處妙地,來儀寺也久遠了,我竟也查不到來處。 外面河道比之梁河狹窄許多,兩岸聲可相聞,卻是無人能至,懸崖峭壁直指云霄,崇巒障疊間,白云如梭,天清地闊。 仰頭四顧,云層疊起翻涌,風輕輕吹動,又散了開去,陽光散落,墜在水里,像金子一般,黑山白水,波光粼粼,青秞長嘆說:“若是有酒才當真一大快事。” 溫云洲聞言忙端正了神色拱手施禮說:“小師妹不可,此處雖安然,總是野外不宜飲酒。”潘大娘瞧著溫云洲的神態也忙連連點頭。 青秞莞爾說:“我就是隨意說說,并不是當真要飲。”心里卻想若真有一壇桂花蜜才不負此處景色,只不敢再說了。 翠娘與佩蘭在船頭看峭壁上有一窩鳥筑了巢,青秞找船老板要了吊桿魚線,在船尾坐了釣魚,溫云洲吩咐小六了幾句,轉頭看船尾,青秞隨意坐在船板上,手里握了魚竿,烏發間嫩黃桂花花鈿閃爍,微風卷起麹塵綠衣裙,隱約露出嫩黃色鞋子,白云不語,深水靜流,溫云洲腳步轉彎,依依船尾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