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jiejie八歲那年,娘才得了我,娘和我身子都弱,大哥哥又小不能下地,爹一個人養不活我們一家子,大jiejie自己找了牙人把自己典去了羅家,我娘拽著大jiejie不肯讓她去,最后大jiejie說,不過十年就回來,甜水鎮也不遠,去石樓村坐船不過兩個時辰。”二丫說起來有些悶悶的。 青秞陪著二丫難過了一會笑道:“現在你家好了呢。” 二丫忙不迭點頭,“恩,如今大哥哥在羅家的店鋪里做學徒,雖沒工錢,卻是能學得經紀,如今我jiejie的典期也只幾年了,jiejie前些日子回來同我娘說,等她典期到了,大哥哥又學得經紀,便在甜水鎮或租或買開家小店,一家人都遷去甜水鎮呢,那我便日日能逛瓦子看戲了。” “我家也可以遷去甜水鎮嗎,要同里長老爹說嗎,或者同官差大人說。”青秞眼睛閃爍不止。 “沒聽我大jiejie和爹娘說,若你想知道,等過些日子大jiejie回來問了同你說。” “你家大人說話都許你聽的嗎,我爹娘說話都把我和jiejie趕走的,”青秞郁悶。 “以前也是趕走的,不過我大jiejie說不要趕走,說羅家的姑娘幾歲就學管家呢,我們雖不要學,但是聽聽也好,我爹娘說話便不趕我了,昨日你大伯娘還來我家尋我娘說話呢。” “說什么呢?” “左不過問我大jiejie在羅家的一些事,你伯娘很喜歡問這些,后來又說起你大哥哥,好像他舅娘家那里有人打聽你大哥哥的,”又搖搖頭,都不懂,大人很喜歡打聽我們小孩的事,卻不許我們打聽大人的事。“ ——哎呦,打殺人啦,打殺人啦,路上有人嘶喊。 兩人麻利的從樹上爬下來,二丫的娘沉著臉荒亂的從外面進來,看見青秞忙道:“青秞,快回去,去看看你爹,他與人爭執了。” 青秞聞言撒開腳往家里跑。 顏家小院此時擠滿了人,顏二郎躺在地上的門板上,雙目緊閉,嘴角的仍殘留暗紅血跡,面色慘淡。 李氏和翠娘跪在地上哀聲嚎哭,笠哥兒報著顏二郎撕心裂肺聲聲喊爹,旁邊的同村人不是嘆氣,便是暗自抹淚。 顏順德站在一邊沉著臉,牙關緊咬,面色烏云密布,地上跪著一個皂衫壯漢,面色萎黃,眼神閃爍,有些哀求的看著旁邊一個年紀約在五十開外的里正路柄。 杜氏拿手帕堵住了嘴嗚咽不止,面色倉皇,顏大郎手里提著斧頭,被幾個村人抱在一邊,正分說著。 青秞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愣怔片刻淚流滿面跪行到顏順德跟前連連磕頭,“祖父,請郎中救爹爹呀。” 顏順德一把拉起青秞,“三丫頭,莫磕,你大哥哥去請了,片刻就來。” 門口立時有人喊:“郎中來了,快讓開。” 一個穿灰色長衫,戴直角幞頭,手里舉著個醫字幌子的老者跟在顏家成后面急步走了進來,忙搭脈,看診,又問了顏順德話,這才忙從醫箱里取些丸藥,又磨藥,搗藥,得出一小撮藥粉,又叫人取白酒和了才細細喂進顏二郎嘴里。 眼見得顏二郎還會吞咽,顏家的人都松了口氣,藥才下去不過片刻,終是咳出了口血,人也緩緩醒了過來,勉強撐著眼睛四周一掃,看了顏順德,“爹,我無事,莫急。” 顏順德一時老淚縱橫,拿手抹了一把淚,“大郎把你弟好生抬到他屋里去,輕點切莫碰到了。 “唉、唉、唉。”顏大郎也抹了一把淚,連連應聲,又招呼了幾個平日里走得近些的鄉鄰,一起把顏二郎抬去了屋里。 里正路柄看顏二郎醒了才輕輕舒了口氣,把那皂衫漢子拖到一邊低聲說了些什么,那皂衫漢子起始連連搖頭,里正又咬牙說了幾句,那皂衫漢子才不情愿的點了點頭。 里正這才走到顏順德身邊道,嘆了口氣:“順德,現在你們顏家人都在這里,劉二家只有他和他瞎子老娘,他家就他做主了,今天的事自都是劉二的錯,若告到縣衙里,他定是要吃官司挨板子,那也是他該的,只一個他那瞎子老娘無人照管,若再聽得兒子吃了官司怕是命也保不住了,我方才問過劉二了,他家三畝地,他愿意將今年三畝地的收成全陪給你們顏家,你們家商量一下,給我個話。” 顏家人都低頭不說話,路柄又道:“順德,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這話也是因著你家二郎醒了我才說的,若是二郎真有個什么事,我立時由著你們顏家將劉二打一頓,再將他送去吃官司,是死是活由得他。” 聽里長說了這話,顏家人面色稍愉,那劉二早得了里正教導,此刻也爬過來在顏順德腳下連連磕頭求饒,說許多好話,又是哀求不已。 里正又湊到顏順德和杜氏邊上低聲道:“你們便是非要劉二吃了官司,他固然吃了虧,于你們也無益處,如今二郎已是傷,那三畝地的收成雖不多,好歹也補了二郎的藥費呢。 杜氏聞言瞧了眼顏順德,里正見夫妻兩人有松動的意思,便道:“你們便只當可憐他老娘了,再則也是幫了我的忙,若是劉二經了官司,我這今年的考核也要記一筆,說著又給顏順德夫妻作揖。 顏順德忙回禮又抓了里正的手道:“我們便聽你的,饒了他。” “只是,那收成一粒也不能少。”杜氏在邊上道。 里正見這事圓滿解決自然是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