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解釋、推脫、表現糟糕、道歉,總之最后都無疾而終。 長久的焦慮在這一年越發嚴重,但江盛懷衰老至此,江麓只能掩飾下去。 “你打算一直這樣嗎?”商泊云的眼神冷了幾分。 身體里的欲 | 望游走,江麓的情緒需要出口。 他壓抑著喘 | 息,慢慢給了他回答:“不會的?!?/br> 這個答案可以指向多種可能。 商泊云以為江麓的意思是總有一天他能將性向見光,不再需要以迂回的手段解決問題。 但江麓卻從未考慮過這個可能,因為他已經見過一次光了。然后他氣病了父親,氣死了母親,輸掉了比賽,迎來長達三年的“同性性向矯正治療”。 曼徹斯特降水充沛,雨聲和風聲一起拍打著治療室的窗。窗外有時候也會有太陽,但大多數時候是陰沉的鉛云。 活在焦慮中的這些年,江麓始終覺得自己的情緒像一個不見底的黑洞,任何事物掉進去,都只會被吞沒,沒有回響。 沒辦法原諒自己,又必須活下去。 為了父親的期待活下去,為了母親的理想活下去。 他沒有在諸如電擊療法、心理暗示的手段中“矯正性向”,卻學會了撒謊。 但在滿足了他們的期待和理想之后,江麓覺得自己也會掉進那個黑洞中去。 然后被吞沒,永遠無聲。 他是有罪。 可哪怕是十惡不赦的死刑犯,臨終時都會有出于人道主義的關懷,因此,他在被吞沒前想偷得片刻喘息,是否也不算過分? 江麓的眼睛漸漸不再清明,他微微泛紅的手臂抬起,勾著商泊云的脖頸往下。 商泊云則因為那個答案而快樂,這種快樂成了興奮,耳鬢交纏,犬齒碾磨,以至于讓青年鎖骨上的紅痕都滲出了鐵銹味。 江麓忍不住罵出了聲來:“商泊云,你是狗嗎?” “哪有這么說自己老公的?” 江麓頓時毛骨悚然:“誰準你這么——” 商泊云埋得更深了些。 “這種時候,就別欺負我了?!彼卦V江麓。 沒了鏡片的遮擋,商泊云的眼睛里有水澤,還碎著橙暖的光。 這份控訴也就帶上了點撒嬌的意味,江麓來不及譏諷商泊云的荒謬,就被他握住了手。 十指相扣,手腕貼著手腕,那串菩提也染上了灼灼的體溫。 及至最后一刻的時候,商泊云終于饜足。 江麓精疲力盡,縮在他懷里,眉眼倦怠。 商泊云打量了他一會兒,舍不得立刻抽身。 “去浴室?!苯吹穆曇粲悬c啞。 “再留一會兒?!鄙坦纷拥么邕M尺,將人抱得更緊了些,聲音似誘哄,“我會都處理好的。 ” “就……一會……呼……”江麓這一天都沒有怎么休息過,這會兒濃重的睡意砸來,呼吸也漸漸均勻。 浴室的水聲響起,溫熱的水浸滿浴缸,商泊云將人抱了進去。 等到給人吹干頭發,又用被子裹好之后,天邊已經熹微。 商泊云凝視著江麓安靜的睡臉,忍不住嘟噥:“一晚上這么伺候,除了老公還能有誰?” 他鉆進被子里,八爪魚似的纏了上去。 夢境又是濃稠的暗色。 臥室暖色的燈光照了進來,黑沉的夢境被點亮,越來越亮,直至刺眼。 商泊云被迫睜開了眼睛。 清晨的陽光落滿了書桌,在光滑的桌面上極其晃眼,商泊云還沒從混沌的睡意中清醒,一時間語氣都有些呆:“這么快就天亮了?” 腰酸背痛。 前所未有。 令人驚恐。 他哪回醒來不是精神百倍神清氣爽—— 商泊云緩緩坐直了身體,發現自己這一晚上都在書桌上睡過來了。 “……怎么回事?” 他2.2x2.4米的床容不下兩個人嗎? 窗外,有自行車叮鈴叮鈴地經過,賣早點的賣菜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時不時還有高亢的砍價聲。 舊居民區的早晨向來熱鬧。 “商泊云,你再不起來,估計又要翻墻進學校了。” 商紅芍女士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一點也不替自己兒子cao心。 商泊云猛然起身,卻被書桌的邊緣磕到了膝蓋,痛意鉆心,他忍不住低罵了聲。 商熊貓從床上坐了起來,小哈士奇裹著商泊云的被子,歪著頭,不理解一大早就犯傻的主人。 日歷定格在二零一四年的九月十七,秋朝景明,書桌上的草稿紙被人壓得皺巴巴的,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解”。 最上面的幾行字涂了又劃,只留下一句—— “試解,商泊云如何追到江麓?!?/br> 第13章 這個夢……也太真實了些。 那些字潦草而熟悉,能清晰看得出寫字時的筆畫順序,它們一點也不模糊渾沌,每一筆都有由來。 商泊云將草稿紙合上,伸了個用力的懶腰。 商熊貓頂開被子,嗷嗚一聲跳了下來,地板發出咚然的聲響。 “下樓去,商女士今天還沒帶你散步吧?”商泊云薅了把哈士奇毛茸茸的狗頭,笑瞇瞇道,“商熊貓,你現在可比長大后可愛不少。” 長大后變成了一只愛夾著眉毛瞪人的哈士奇,看起來正氣凜然,就是不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