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面露真誠,“要是有啥打打殺殺的事兒,就交給我去做吧。” 聞初堯淡淡睨著某處,沒出聲,像是在思考。 落在蕭寒江眼底,他越看越覺得太子這副姿態有幾分眼熟。 像是……審訊那些異族人之前,要殺雞儆猴漲漲士氣似的。 他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驚得一愣,不自覺就又想去拿杯盞喝口茶遮掩一二。 誰料,茶盞直接被對面的人給拿到另一邊了。 待再與太子殿下的眼神對上,對方已經又施施然開口了,“這么說來,他們兩人是單獨在廂房內待了半個時辰了?” 聞初堯笑得和煦,蕭寒江頓了兩下,卻平白無故坐得更直了些,“我看到的……是。” 不是,他剛剛又是哪里惹到這人了…? 連茶都不讓喝了!!! 他耐著性子等了又等,結果,對方還真就只是問問,淡淡頷首后便平靜道:“孤知道了。” 下一瞬就是趕客,“天色已晚,你回吧。” 蕭寒江:“……”這種用完就被丟掉的背叛感是怎么回事? …… 月色暗淡,萬籟俱寂。 東宮。 床榻上的人依舊睡著,無知無覺,陷于這一片寧靜安詳的夜色中。 窗外栽種的廣玉蘭飄然進了屋,暈上了點點花香味。 聞初堯獨自坐在了床榻邊。 他的指尖微微覆在塌上人的面頰之上,像翩躚的蝴蝶,描摹過柳殊的五官,讓人一動不敢動。 事實上,柳殊睡的昏昏沉沉,也的確是動不了。 男人目不轉睛地盯了會兒,陰鷙冷漠的神色緩了下來,似是一時興起,低聲喚了句,“…妘妘。”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再回來,做些無用功。 聞初堯的目光淡了些。 思及過去至今日的樁樁件件,他如今倒是真的有幾分擔心。 但眼前的人…就未必了。 未必把他當做夫君,當做…可以依靠的人。 況且……她說的話,做的事又有哪一件是真的呢…? 聞初堯原本以為他是不介意的,畢竟他從前就過了這樣的日子。 被猜忌,被懷疑,沒有人會真的安心地把事情交給他。 交給他的事,往往都是別有目的的。 是……會要他的命的。 可…… 不知是不是真的安逸久了,如今,竟還真的被柳殊這種繡花枕頭般的花言巧語給騙到了些許。 明明是個惡劣透了的人,卻固執守著那些陰暗的想法,藏匿于見不得人的角落里,努力地……想要討她喜歡。 努力地……不去越過那條線。 他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有時他也真的想問問自己這個太子妃,到底有沒有心? 若有一絲一毫的真心,就不該騙他才是。 還淚眼朦朧,嬌聲軟語地做著所謂的解釋做什么? ……當真是好心思啊。 聞初堯有些自虐性質地狠狠捏了幾下額角,兀自冷靜了會兒,眼底的那片晦暗才又都隱藏于下。 只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已是岌岌可危。 只待輕輕一撥,便可徹底斷裂。 紗幔之外,明燭躍動,后半夜的天,連偶爾的蟲鳴聲也漸漸停歇了。 坐到天色漸明,他方才有了幾分要離開的意思。 待人走出殿外,床榻之上,柳殊似是迷朦意識到了什么,眼睫微微顫動了兩下。 沉木香的包裹下,輕輕出聲,“聞初堯……”但很快,便被一片詭異的寂靜給吞噬殆盡。 …… 翌日,柳殊是被身|下的不適感給弄醒的。 夏日天氣本就炎熱,更何況她如今又是病怏怏的,掙扎了兩下,便也平靜接受了。 殿外,荷陵聽到動靜立馬快步走了進來,見柳殊試著要起身,趕忙幾步小跑著去扶她,“太子妃娘娘。” “聞……殿下呢?”柳殊問道。 “殿下還有公務要處理就先走了,走之前讓廚房煮了消暑的綠豆湯。”荷陵說著像是想到什么,“對了, 還有西瓜!現在就鎮在院子里那方井水里!”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小姑娘,從到柳殊身邊后也沒這么伺候著幾次,故而一下子被交待了這么重要的事情,荷陵一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滿是干勁兒。 更何況……又是殿下走之前親自吩咐的! 殿下和太子妃感情好,她瞧著也是樂滋滋的,見柳殊睡眼朦朧地望了過來,還耍寶似的伸出了兩根手指比劃,“不過、不過就是……殿下吩咐我盯著您,您只能吃兩小塊兒。” 柳殊還沒來得及抗議自己怎么只能吃兩小塊兒瓜的待遇,肚子先陣陣地發起疼來。 她這癸水頭兩日總是格外地難受,以前也試過好些方法,卻也只是能遏制一二,該疼還是疼。 輕嘆了口氣,知曉這已經是因她嘴饞而網開一面的待遇了,也沒倔。 只是心底的那股微妙感更重了幾分。 聞初堯……竟像是知曉她那些小性子的想法似的,就連這吩咐也是……具體細致。 跟量身定做似的。 柳殊下意識環顧四周,旋即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松蘿呢…?怎么沒見著人。” “松蘿jiejie去端藥了,太醫院的趙太醫有些注意的要交代,應該是待會兒就回來了。” 松蘿是她身邊貼身伺候的第一人,昨日她雖迷迷糊糊的,可大致的記憶卻還是有的。 似乎……是聞初堯生了氣,她還哄了好一會兒,結果最后巧合之下癸水竟來了。 而且,昨日睡意朦朧時,耳邊也的確是有太醫問診的聲音。 思緒回攏,柳殊淡淡地點了點頭。 正說著,廚房的綠豆湯也送來了,還有碟切好的西瓜,籽兒挑得十分干凈,沙沙的瓜瓤泛著西瓜的香甜氣息,甚是誘人。 入夏已經有些日子了,天氣愈發地熱了起來,光是在外面站上一會兒,后背的衣衫便能被汗水浸透。 柳殊看著那瓜,正琢磨著嘗個一小塊兒,外面卻忽地傳來一陣腳步聲,見著人,她眼皮一跳,“趙……太醫?” 她昨夜似是見過這人的。 趙太醫把東西放下之后,倒是面色如常,行禮道:“見過太子妃娘娘,微臣奉殿下的命令,來給您進行日常的檢查。” 柳殊一怔,接著便面色如常地伸了手,好讓對方把脈,“好。” 誰料,趙太醫竟是先瞥了一眼桌案上的水果,意有所指地輕咳了兩聲,“娘娘,您身子偏寒,又正是癸水期間,西瓜這種涼性的東西還是不要貪食為好。” 醫囑柳殊也是放心上的,只是…她聽著聽著,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郁悶地點了點頭,結果下一刻,外頭就又來人了。 聞初堯穿著頗為正式的玄色常服,明明是夏日的天,渾身卻裹挾著幾分不知從外頭哪里帶來的寒意。 也可能是他自個兒散發出來的。 男人俊美的臉容緊緊繃著,顯得有些冷峻,進來先仔細看了看柳殊的臉色,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幾息后,臉色稍緩,“…比昨日好些了。” 柳殊由著他忙活,在趙太醫過于熱絡的注視下,默默低頭喝藥。 聞初堯就坐在另一邊,也不說話。 靜靜地等柳殊喝藥,看她雪白的頸脖隨著動作微微露出了些,眸色微暗,一時心底竟不由自主地生出個可惜的念頭:自己的太子妃…… 怎么就這么乖順地把藥喝下去了呢? 萬一她耍耍小性子,不愿喝藥。 他還可以親自喂喂她。 用他早就想嘗試的某種方式,在人意識清晰的時候,而不是什么模模糊糊醉酒的晚上。 隱秘而陰暗的念頭無聲膨脹著,光是稍微遐想一下,血液都在翻沸。 聞初堯微微摩挲了下杯盞,輕輕呼出了口氣。 就這么一下又一下地,盯著柳殊喝下了那碗藥。 半晌,溫和地笑了笑,“妘妘。” “以后…可都得聽話才行。” 第37章 茍命第五十九天 柳殊一怔, 神情有幾分疑惑。 即便是手里捧著的藥盞遮擋,那雙眼里的意思也很清晰了:你突然發什么瘋? 她無端有幾分局促地瞥了眼旁邊不遠處候著的趙太醫,一時竟不知是先問聞初堯為何突然叫自己的小名兒還是暗示一下他還有外人在這兒。 而且, 自己的乳名被這人喊出來,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