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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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死。”陀思妥耶夫斯基歪了歪頭,似乎是在證明自己是能夠活動的。 “但你看上去離死也不遠了。” 黑澤蓮聽伏特加說過都市怪談,人的影子不能離開主人超過二十四小時,否則原主將會暴斃而亡。 雖然只是一則怪談,但聯系剛才在玻璃門上照見的影子和突然出現的尸體,黑澤蓮還是能夠猜到一點的。 “我的影子被人偷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緩緩說道,“超過二十四小時找不回來,我就會死了。” “那距離你影子被偷多久了?” “大概是二十三個小時。” ……二十三個小時。 二十三個小時!!! 那不就意味著只剩一個小時了嗎?! 黑澤蓮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你之前的二十三小時都在做什么?” “……找影子,但是沒找到。” “那現在為什么來找我?”黑澤蓮挑了挑眉,“找人求救的話,我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陀思妥耶夫斯基搖了搖頭:“實際上——” “嗯?” “實際上如果找不到影子,那么最后也想來見你一次。”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語速平緩,語調始終溫柔,他紫紅色的眼睛像兩塊漂亮的寶石,視線鎖在黑澤蓮的臉上。 兩人靜默了很久,最終是黑澤蓮輕聲笑了一下。 “最后也想來見我啊?” ——如同告別。 這句話成功勾起了黑澤蓮的回憶,關于錆兔和富岡義勇之間真摯的少年友誼,他也曾經也無限接近過。 他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相識于六歲。 那是他第一次為了博取關注,賭氣離家出走,結果走了一個月,家里也沒人給他打電話。 家人依舊匆匆忙忙,連仆人也隱瞞不報,自己反倒像是鬧了一個笑話,還無人問津。 那時是冬天,黑澤蓮放棄回家,索性又去了另一個充滿冰雪的國家閑逛,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整條路都是他獨有的。 他覺得既落寞又滿足。 他在雪地的木屋里,遇到了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孩。男孩看上去很窮,穿著不合身的棉衣,凍得臉色蒼白嘴唇發紫,但依然表情虔誠地在念著禱詞。 桌上只有冷飯冷湯,窗戶是透風的,屋子里的木柴已經燒光了。 黑澤蓮從小嬌生慣養,衣食無憂,從未光顧過如此貧窮的地方,破屋子讓他油然而生一種優越感,一時之間覺得還挺新穎。 黑澤蓮聽清了男孩嘴里的禱詞,哈哈大笑,他根本沒半點自己是個不速之客的自覺。 “喂,你自己都快死了,還在為世界祈福呢?” 他覺得太有意思了。 男孩像是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依舊在專心地念著禱詞。 “莫非你耳朵不好?” 黑澤蓮蹦跶到男孩的面前,摘下了他頭上的帽子,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男孩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低頭繼續念著禱詞。 被徹底無視的感覺戳到了黑澤蓮的痛處,他忍不住問道:“窮人還是窮,吃不飽飯的人還是吃不飽,你知不知道每年死在戰爭中的人有多少?你念這些東西,也沒見的有用啊。” 男孩終于抬起了頭,淡淡地瞥了黑澤蓮一眼。 “你到處找存在感,也沒見你找到啊。” 連到處找存在感的事都被人瞬間看穿了,黑澤蓮氣急敗壞地把男孩從地上拽起來。 “我叫黑澤蓮。” “……哦。” 男孩幾乎是從喉嚨里咕出了一聲哦,極為漫不經心,極為不在意。 “你現在記得了嗎?” “不記得。”男孩搖了搖頭。 黑澤蓮重復了好幾遍,男孩始終是搖頭,最后看他要爆發了,才慢吞吞地說了一句:“想要別人記住你,你得拿出行動啊。” “行啊,你會求我的。” 黑澤蓮轉身就將男孩扔進了沙漠里,連同他那本珍視的禱詞。 他還將自己的一個手機扔給了男孩,傲慢地說:“什么時候想起我的名字了,就給我打電話,叫我一聲好哥哥,我就來救你。” 沙漠是最折磨人的地方,況且男孩還是生活在冰雪之中的,根本耐不住那份炎熱。黑澤蓮心里充滿自信,那個孩子會給他打電話的。 可他在破木屋里左等右等,放在桌上的手機始終沒有響起。 他有兩個手機,因為打給父母幾乎不會接通,也沒有朋友可以打,他就自己給自己打電話。 兩個手機放在地球上不同的地方,用其中一個給另一個波通電話,然后用瞬間移動過去另一邊接電話,樂此不疲地穿梭著。 就好像在世界的另一頭,有了等待。 “會不會是手機沒電了,或者我沒交話費?”最終他沒熬過那個孩子,試圖用這些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理由說服自己,然后故作輕松地右拳敲了一下左手掌心,“我得去看看,那個笨家伙可能根本不會用手機。” 他立刻動身去了沙漠,那里刮過一場沙塵暴,原來蒼白瘦弱的孩子已經被埋在了沙土里,黑澤蓮在坑里刨了半天,才終于把他刨了出來。 男孩陷入了昏迷,被黑澤蓮重新帶回了小木屋。等他悠悠轉醒時,看到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被換了,是合身但是絕對不屬于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