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戲社 第31節
“嚇死了,心都快跳出來了。” “是么,我摸摸。” 鄔長筠知道他就是嘴上說說:“好啊。” 杜召瞧她這嘴硬樣,干脆配合表演,手伸過去。 鄔長筠一巴掌打開他的手,瞬間變了臉,閉目養神:“睡了。” 杜召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拽過來:“睡什么睡,起來說話,剛才不是挺能聊。” 鄔長筠要甩開他,不敢用功夫,怕暴露,只能用蠻力:“放開,疼死了。” “不放。” “你跟白解慢慢聊。” “他沒意思。” “我也沒意思,”鄔長筠掙脫不開,手腕被勒得通紅,“你松不松!” “氣了?” 鄔長筠猛地往后使力,杜召力氣更大,輕松又將人拽回來,鄔長筠沒撐住,直接趴到他身上。 “看著挺瘦,力氣不小。” 鄔長筠見他欠揍的模樣,一拳揮過去,卻及時被杜召攔住,他瞇眼看眼前暴跳的人:“粗魯,慢了點,再來。” 鄔長筠還真上另一只手,兩人纏打在一起,車子也跟著晃動。 雖沒動真功夫,但鄔長筠感覺得到這男人有兩下子,至少速度很快,哪天正兒八經打一場,勝算也拿不準幾分。 她被束縛住,一動不能動,兩人只有一寸之距,屈辱又曖昧。 白解偷瞄一眼,這角度,快親上似的。 他輕咳了一聲。 杜召起身,輕蔑地笑了:“跟我打,你還欠點火候。” “這施展不開,出去打到你哭。” 連白解都笑了。 杜召有意思地看著她,還真是口出狂言:“那我可等著,能讓我哭,我叫你祖宗。” …… 下午五點半,車停在杜家大宅前。 門口烏泱泱的,從姨娘到下人們,全都侯著。 杜召先下車,白解跟在后頭。多年未見,眾人對他是噓寒問暖。 鄔長筠坐在車里頭看著一個個虛偽的面孔,也不知其中多少真情在。 杜召轉身拉開車門,手伸了過來。 戲,開場了。 冰冷的臉龐瞬間浮上一絲微笑,她搭上杜召的手,下了車。 眾人的目光變得耐人尋味,從上到下打量著這位玉貌花容的小姐。 額心的傷痕未淡去,先前用筆蘸口紅,在它之上畫了朵細長的淡紅色花鈿。她身著一條淡橙色絨鍛長裙,袖口領口皆精密蕾絲編制,并不招搖,妝容也干凈清淡,看上去像個腹有詩書的名門閨秀。 “阿召啊,這位小姐是?” 鄔長筠上前一步,立到杜召身側,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只淡笑。 話,得讓他說。 “我女朋友,鄔長筠。”杜召覆上她的手。 眾人目光自然隨之而去,看到女人手上奪目的鉆戒,在啼血殘陽之下,閃閃發光。 …… 第18章 這小臉、身段,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四姨太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偷瞄旁邊的姐妹兩眼,搶先開口奉承道:“到底是滬江水土養人,瞧這位小姐生得,真應了那句膚如凝脂。” 七姨太也跟道:“阿召看上的姑娘,錯不了,這么站一塊還挺般配。” “阿召就是大氣,瞧這戒指,真漂亮。” 你一言我一語的,真聒噪。 杜召雖離家多年,與老爺有分歧,但在家中軍中曾位高權重,過去的形象根深蒂固,現在老小也有忌憚,都緊著好話說,上趕著巴結巴結。 鄔長筠心里一笑,這一個個漂亮的馬屁精,那杜老爺子怕是成天聽不過來的甜言蜜語,怎么沒被膩死。 “小姐是哪里人?多大啦?家里做什么的?” 杜召冷冷看了三姨太一眼:“要不你派個人去查查?” 三姨太向來嘴快,說話不過腦子,意識到惹他不高興了,目光躲閃過去,甕聲甕氣:“不用不用,我就是關心關心。” 二姨太道:“老爺在里面等著,快去拜見吧。” “嗯。” 鄔長筠被杜召挽著手,從眾人之間過去,邁過高高的門檻。 按理來說,新人上門應該挨個叫人才是,看來,杜召是絲毫不把這些姨太太放在眼里。 原因,鄔長筠清楚。 白解曾囑咐過她,定不要在杜召面前提及他的母親,說是杜夫人受不了杜震山一個接一個姨太太娶,得了心病,成日悶在屋里抑郁寡歡,最終自殺了。 杜家兒子七個,在世的僅剩五個,老二在外立門戶,老九尚在軍校,這會兒只有老六和老八在。九個女兒,嫁出去了六個,還剩三個未成年的也來門口迎接了。 杜召同他們關系并不親。杜家兒女自小都由家庭教師教學,杜召和他們不同師,學的科目也不一樣,且十四歲就跟著杜震山上戰場了,統一后,他又入講武堂學習兩年,大多時間都不在家,再加上年少帶兵,赫赫戰功,兄弟姐妹們自然受懾,如今又兩年未歸,皆不敢上前主動說話。 但杜召對手足倒是沒姨娘那般冷臉,揉了揉跟在身旁的十一妹腦袋:“長高了。” 十一妹只笑笑,沒敢回話。 杜宅是真大,從大門走到前廳,足足三分鐘。 雖說關系僵,但杜司令還是要拜見的。應下這門差事后,鄔長筠在滬江打聽了一番杜震山這個人,聽說他為人暴戾,殺人無數,原本有十四房姨太太,現在只剩十一房,那三個,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鄔長筠并不怕這個壞老頭,虎毒不食子,再說杜召這脾氣,也不是好惹的,他帶來的人若有個三長兩短,怕不是要把杜家房頂都給掀了。 杜震山同杜夫人坐在正廳,這是他的第二位太太,四年前才娶的,一個富商之女,比杜召不過大七八歲,身穿深紅色牡丹紋寬松長褂,腳踩繡荷布鞋,端正地坐著,臉上是恬淡的微笑。 一旁的杜震山又是另一派景象了,他一身長褂,手里拿了根細長的煙筒,微微低頭,翻著眼看來人,兩道深深的八字法令紋直抵緊抿的嘴唇,嘴角不時透個縫,吞云吐霧。 杜召攜人走近,叫了聲“司令”。 司令,不是爸。 這關系,果然嚴峻。 杜夫人笑道:“阿召,我們這日盼夜盼,終于把你盼回來了,這一路還好吧?” 杜召看向這后娘,只點了個頭。 鄔長筠見杜震山盯著自己,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拔槍殺人。誰知他忽然笑著起身迎上來:“阿召啊,回來了。”他拍了下杜召的肩,“呦,瘦了。” “嗯。” 后面站著的二姨太主動介紹:“小召還帶了個女朋友回來。” 鄔長筠借話叫了聲:“司令好,夫人好。” 杜震山又盯向旁邊的鄔長筠,聲音冷下幾分:“嗯,舟車勞頓,你去安排小姐住下,我與阿召說說話。” 二姨太趕緊應下:“好。” 杜召卻沒給他面兒:“我去看看奶奶。” “也好,她老人家一直念叨著你,去吧。” 剛走,杜老爺又叫住他們:“等一下。” 兩人停下。 “你,留下,我有話問你。”這話,對的是鄔長筠。 鄔長筠松了杜召的手:“好。” “有什么話等會說,”杜召又牽起她,“司令慢慢抽著,我們先不打擾了。” 杜召拉人直接走了,鄔長筠回頭又看沉著臉的杜震山一眼,禮貌性地點了個頭。 一路上,下人們都低頭打招呼。 七繞八繞,來到一個偏院,沒那么多人,但種了滿院子的花。 杜召快步入門:“奶奶——” 里面的老太太坐在塌上,看到孫兒進來,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張開手臂迎他:“阿召啊,你還知道回來,可想死我了,快過來讓我看看。” 杜召上前抱住老人:“對不起,一直沒回來看您。”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說那些。”老太太看到杜召身后的鄔長筠,松開他,“這位是?” “我女朋友,帶回來給您見見。” 鄔長筠上前一步:“奶奶好,我叫鄔長筠。” 老太太打量她一眼,伸出手:“來來來,到我身邊坐。” 鄔長筠坐過去,老太太握住她的手,仔細打量著:“真漂亮的丫頭,好啊,這小子眼光不錯,你多大了?” “十九。” “準備什么時候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