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戲社 第19節
鄔長筠跟在他后頭。 外面靜悄悄的,兩邊墻面掛的彩色琺瑯燈還亮著,把原本就亮堂的長廊照得煜煜生輝。杜召忽然回頭:“走快點。” 鄔長筠小跑兩步跟上,同他并排。 杜召攬住她的肩,鄔長筠也順勢將手落在他腰上,兩個戲精,看似親密地下樓。 昨晚也有其他人留下,從另一側樓梯下來的李老板遠遠同杜召打了招呼:“杜董!” “李老板,早啊。” 李老板朝二人走過來,嘴里含了根煙,小眼睛瞇著打趣道:“杜董好興致,鬧這么大還有心思風花雪月。” “長夜漫漫,消遣時間而已。” “這位是?” 鄔長筠伸出手,上前一步:“我姓鄔,李老板,幸會。” 看在杜召的面子上,李老板笑著同她握手:“沒想到滬江還有鄔小姐這么個麗人,杜董好眼光。” 場面上的話多是虛偽的,聽聽就好,鄔長筠也沒回些謙遜的話,只頷首微笑。 杜召盯著他兩握住的手,莫名有點不爽:“凡桃俗李,不及李夫人半分。” 鄔長筠抽出手,退至杜召身側。 李老板大笑起來:“杜董真會說話,內人早已人老珠黃,哪及鄔小姐國色天香,年輕漂亮。” 鄔長筠聽他兩互相吹捧,惡心極了。 “走,一塊兒去吃點。” “謝李老板美意,我得回趟家,一身汗臭。” 李老板意味深長地笑了:“懂懂懂,那我就不留你了,杜董慢走,改日請你吃飯,可別再推脫。” “一定。” 杜召攜人走了出去。 白解在車里睡了一夜,脖子還扭著了,見兩人摟著出來,趕緊下車去開門。 車子駛離酒店,白解問:“要送她回去嗎?” 杜召說:“不送,找個地方扔下。” 只是無聊,想逗逗她而已,誰料鄔長筠沒搭理自己,臉朝車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杜召順她視線望過去,不過尋常街景,沒什么特別的:“聾了?” “聽見了,”鄔長筠語氣疏離,“找個地方把我扔下吧。” 杜召見她這幅臭臉,笑了:“你這是用完了,翻臉不認人了?” “你幫了我,我幫了你,咱們互不相欠。杜老爺想來聽戲隨時歡迎,別的時候見了,不過還是陌生人。” 白解看向后視鏡,他還是第一回 見杜召啞口無言的模樣,心里暗笑一番。 鄔長筠對白解道:“這位大哥,麻煩停前面路邊。” 白解踩下剎車,穩穩停下。 “謝杜老爺送一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要走。 杜召握住她手腕:“讓你走了?” 鄔長筠這才回頭看他,露出個虛偽的笑:“杜老爺還有什么吩咐?” 杜召松開手:“下去。” 幼稚。 鄔長筠懶得跟他廢話,踢開車門下去。 杜召莫名有點郁悶,難怪說女人善變,見識了。 白解看見他的表情,沒忍住提了下嘴角:“現在上哪?” “上天。” “去機場?” 杜召自后踹駕駛座一腳:“老子把你踢上天。” “大早上的,這么兇,我又沒惹你。” “回家。” 白解雖挨了罵,心里卻樂呵。 明擺著,這是在別人那受了氣跑自己這撒來了。 近幾年杜召一直隱忍克制,看不到喜怒哀樂,情緒穩定地可怕。 這一刻,倒有點像從前的少爺了。 “老杜,昨晚你兩干啥了?” “睡覺。” “真睡了?原來你好這口啊?” 杜召睜開眼看他。 “你兩站一塊兒,還挺配的。”白解偷偷瞄一眼,見杜召沒生氣,又道:“這女人不一般,夠穩。” “晚上給她送點錢,到戲院。” “嘖嘖,”白解搖頭感慨,“老杜,明謠姐要知道,得哭死。” “再廢話,你也滾下去,好好開你的車。” “好好好。” …… 鄔長筠到家,又沖了個澡,換上方便練功的衣褲,準備去戲班。 一夜未眠,她竟一點都不困,剛下樓轉個彎,看到殺手組織的聯絡人阿海坐在一個餛飩鋪邊的小矮桌上,正吃著。 兩人對視一眼,裝作不認識。 鄔長筠換了條道,拐進平日沒什么人走動的小胡同。 不一會兒,阿海跟了過來。 “不是說了白天別來找我。”語氣滿是不悅。 阿海道:“是來通知你一聲,任四死了。” 鄔長筠神色一凝:“怎么回事?” “這一單賞金高,不止你一個人接了,昨天夜里,被我們的人截殺了。” 鄔長筠沉默了。 “別生氣。” “有什么好生氣的,只能說明能力不足。”她仍舊臭著個臉,“行了,你走吧。” “等等,”阿海又掏出一張照片給她,“送你個新的,知道你不隨便接,這是個人販子,女的,專拐小孩。” 鄔長筠沒多問,直接應下來。 “還是我對你好吧,不謝謝我?” 鄔長筠冷冷看著他:“你的任務是傳達,不是閑聊。哪天被發現,死了可別拉我墊背,再白天過來,我擰斷你的胳膊。” 阿海撇嘴,甕聲甕氣:“壞丫頭,走了。” 等阿海離開兩分鐘,鄔長筠才走出去,繼續往戲班去。 …… 晚上,紅春戲院座無虛設,滿堂喝彩聲。 鄔長筠沒注意臺下,一出戲唱完,謝了幕,立馬回了后臺。 老板把客人帶來的花束送到后臺,被元翹碰上:“哇,好漂亮,送給誰的?” “長筠,她人呢?” “在里面,我來拿給她。”元翹一路小跑去鄔長筠妝臺前,將花放下,“長筠姐,有人送你花。” 她正在卸油彩,沒空搭理人:“嗯。” 元翹拿起花里的便簽,念出上面的字:“李香庭。” 鄔長筠聞言,從她手中拿過來,看清名字,隨手窩成一團,擲入不遠處的廢物桶里:“幫我扔了。” “啊?扔掉干嘛?” “不喜歡,也沒地方放。” “扔掉多浪費,還這么鮮艷呢,你不要,那我帶回家啦?” “隨便。” “謝謝長筠姐。”元翹抱著花高興地走開。 鄔長筠本就沒大有精神,現在更加煩悶,李香庭雖是大房所生,與那些破事沒關系,但這個姓就讓人倒胃口。她看著鏡子,忽生一計。 這傻哥哥,說不定有點用呢。 她起身,走向戲臺,挑簾往座上看去。 李香庭還在,他一如往常般熱情,無論臺上唱得如何,都不停地喝彩。 等戲結束,李香庭同朋友離開,鄔長筠跟上去叫住他:“李先生。” 李香庭回頭,見是鄔長筠,立馬笑著迎過去:“剛才想去找你,又怕你在后臺忙,今天的戲唱得真好。” “謝謝你的花。” “不客氣,”李香庭忙給旁邊的朋友介紹,“這位就是剛才臺上的鳳吉公主,鄔長筠。”他又對鄔長筠說:“我是從演員表上看到你名字的,對了,我叫李香庭。這是我同事傅常昕,他可是個戲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