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戲社 第18節
杜召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什么話都沒說,倏地握住她的腳,把人拖到床尾,一只手拖住她的后頸,要親上去。 鄔長筠一腳踢向他的右腿,杜召紋絲不動。 她有些震驚,自己是有點腳力的,這家伙,居然這么穩。 杜召手上用了點力,握得她脖頸生疼,笑得輕蔑:“你就是這么找飯票的?” 鄔長筠忍痛:“杜老爺這種商界新秀,還需努力?!?/br> “意思是看不上我?” “沒這意思,您非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br> 杜召審視著她的眼睛,忽然問:“你不會是來殺人的吧?” 鄔長筠心中一震,臉上卻淡定,從容地看著他:“杜老爺可太看得起我的,難不成,殺那個日本人?”她輕笑道:“我可沒這么偉大,以身犯險,去除惡揚善,唱戲那點花拳繡腿的功夫,怕是不夠人家兩大刀砍的?!?/br> 杜召松開她,直起身。 鄔長筠整理好衣服:“杜老爺有什么朋友,可以給我介紹介紹,我呀,唱戲唱倦了,不想舞刀弄槍,不如在家舒舒服服做太太。不對,我一個卑賤的戲子,自然做不了太太,姨太太也行啊?!?/br> “你倒是識相?!?/br> “從小就出來混,權貴富商也見了不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br> 杜召轉身要走。 “謝杜老板今日搭手之恩,祝您步步高升?!?/br> “馬屁少拍?!?/br> 杜召到客廳的窗口站著,點了根煙,看向外頭巡查的人。 床上那個女人具體要做什么不清楚,總之,不是兇手。 煙緩緩飄了出去,散在潮濕的空氣里。 因為,殺人的,是自己。 …… 大概過了十分鐘,白解敲門進來,同杜召說:“警司的人?!?/br> 杜召坐到沙發上,讓白解放人進來。 來的是個副警長,他認識杜召,自家小舅子就在杜氏上班,客客氣氣過去,摘下警帽,客氣道:“杜老板,打擾了?!?/br> 杜召看向他,和他身后的兩個警員,其中一個捧了個本子:“這是要審我?” “不不不,杜老板這說的是什么話,只是來請教您幾句話,例行公事,上頭交代緊,我也沒辦法,麻煩杜老板配合配合,也好叫小人盡快去調查其他貴賓?!?/br> 白解低頭,背后出了汗,瞥了眼杜召,見他氣定神閑的。 “問吧?!?/br> “就是想問問您七點四十到八點這二十分鐘在哪里,做了什么。” “七點四十,我想想,”杜召指尖輕敲了兩下旁邊的茶幾,“我和——” 話沒說完,被女聲打斷:“他和我在一起?!?/br> 眾人看過去,只見鄔長筠推臥室門出來,沒穿衣服,只圍了條床單,肩膀、手臂和腿都露在外面,好生香艷。她裊娜地走過來,坐到杜召旁邊,手搭著他的肩:“在衣帽間,要詳細跟你說說嗎?警察哥哥?!?/br> 副警長低下眼,不便直視,只道:“打擾了,春宵一夜,杜老板盡興?!闭f完,帶人離開了。 白解跟過去關上門,回頭看到里頭的艷麗,頓時面紅耳赤,識趣地又轉身出去了。 見人都離開,鄔長筠起身,把身上的床單裹嚴實點,往窗口去。 “誰讓你自作聰明了?” 鄔長筠看了眼樓下,還在檢查,今晚,怕是出不去了。春風料峭,吹得皮膚冰涼,她關上窗,轉身拿起桌上的煙,放進嘴里,才回:“我這是在幫你啊,杜老爺?!?/br> 杜召靜觀眼前婀娜的身影,沒搭腔。 鄔長筠繞到書桌另一邊,倚坐上去,望向沙發上泰然的男人:“杜老爺脖子上有血腥味,洗干凈了,味道還在。旁人離得遠,聞不到,可剛剛?!彼龥]說全,意思卻已明了,“您可別說那是香水味?!?/br> “鼻子挺尖。” 鄔長筠將煙放入唇中:“杜老爺,借個火。” 杜召起身,走過去給她點上煙:“你來這,不只是找飯票的吧?!?/br> 煙霧彌漫在二人之間,氣氛同這繚繞、纏綿的清煙一般,逐漸變得曖昧。 鄔長筠手指夾著煙,仰面輕浮地看他:“我可沒杜老爺這么偉大,還就是來找飯票的?!?/br>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br> “您當然不會,因為,我能幫您洗脫嫌疑啊。”鄔長筠又輕吸一口,緩緩噴在他清晰的喉結上,“我可是親眼看到你進了那個房間,當時二樓就那么幾個人?!编w長筠將煙塞進杜召口中:“現在,我們可是吸著同一口氣?!?/br> 杜召瞧著這張漂亮的臉蛋,說艷麗,又是清冷的;說囂張,又是平和的;說嫵媚,又帶了幾分英氣;說算計,又大大方方,足夠坦誠。 有意思。 “要滅口,也得等出去吧,我這條小命,對您來說不過是順手一刀子的事。殺了,無足輕重,不殺,說不定日后還有別的用處呢。” 杜召兩手按住桌子,把她攏在身下:“你去唱戲,真是可惜了。”他撩起她的一縷發,繞在食指上,“說吧,想要什么?” “錢,我這人庸俗,拿錢就能堵住?!?/br> “多少?” 鄔長筠笑了,從他指間抽回自己的頭發:“杜老爺值多少?” 酥酥癢癢,又細又軟,從他的指腹滑過。杜召看著眼下女人嬌媚的笑容,若她入了風月場,指不定勾了多少男兒魂。 他也挑起唇角:“你叫什么名字?” “鄔長筠。” “烏鴉的烏?” “鄔壁的鄔,筠篁的筠。” “多大了?” “十九。” “哪里人?” “您問的是生在哪里?還是長在哪里?”她腳下一空,忽然被橫抱了起來。 杜召抱著她往床上去。 鄔長筠拉拽滑落的床單,遮住裸露的大腿:“杜老爺,我可不隨便賣身?!?/br> 誰料杜召直接把她往床上一扔,摔得她脊背劇痛。 “想賣身,做夢?!彼咧链才?,躺了下來,“做戲就做足了,錢,不會少了你。” 鄔長筠見他閉上眼睛,側身躺過去面朝向他,手支臉瞧著他睡顏:“杜老爺睡得著?” 杜召沒搭理她。 鄔長筠皮上笑著,心里卻想把他大卸八塊,只是自己必須裝作舉止孟浪、愛勢貪財的虛榮之人,不然此行理由還是不夠有說服力。除了自己,她不信任任何人,故意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老爺定力是真——” 話說一半,杜召忽然翻身過來,將她壓在身下,一臉冷戾:“再廢話,老子扒了你?!?/br> 鄔長筠笑起來:“好兇啊。” 杜召輕拍了拍她的臉,沉聲道:“老實點,別惹我。多死你一個,我照樣脫身?!?/br> …… 第11章 杜召粗魯地拽了下領帶,坐起身,將西裝脫了,隨手扔到地上,翻過身去繼續睡覺。 諾大的房間陷入良久的沉默。 約過去半小時,鄔長筠才起身,拿上衣服去衛生間。她拴好門,扯下身上的床單,沒有調水溫,直接站到淋浴頭下沖洗。冰冷的水包裹了全身,她用力揉搓自己被任四和外面那個男人觸碰過的每一寸地方。 雪白的皮膚,搓出了血珠。 杜召也沒睡著,聽衛生間里的流水聲,心情一會平靜,一會煩躁,一會又靜下來。他坐起身,后腰吃痛,是殺人時無意撞到桌角,現在又紅又腫,明日應該會有不小的淤青。 他懶得管,靠著床背坐了許久。 水聲還沒停。 女人就是麻煩,洗個澡都這么慢。 他重新躺回去,望天花板上的花紋,像佛寺的藻井。 再看周圍富麗堂皇的歐式裝修,真是格格不入。 就如同現在的自己。 他不禁發笑,怎么就跟個女人牽扯在一起了。 …… 這一夜,兩人都沒睡著。 等天亮,杜召才下床,一邊收緊領帶一邊出去,卻見鄔長筠坐在外面的書桌前看書,還是本法文書。 “能看懂?” “看不懂,亂翻。”鄔長筠放下書,“什么時候走?我晚上還有戲,杜老爺來聽嗎?演《取金陵》?!?/br> “我這商業新秀,就不去尋歡作樂了,得好好工作,往上爬啊?!?/br> 鄔長筠想起昨夜的話:“杜老爺這么記仇?!?/br> 杜召輕蔑地笑了聲:“收拾一下,準備走?!?/br> 說完,人就進衛生間了。 鄔長筠起身伸了個懶腰,她在這坐一夜,腰酸背痛。推開窗,透透新鮮空氣,見樓下巡查的人已經都撤了。 不一會兒,杜召走了出來,去床邊拾起地上的西裝,搭在臂彎,往門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