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第8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不小心撩彎了攝政王怎么辦、麥子戲社、頂流懷里的小撩精是活半仙
夏澤笙半跪在地上,用自己的指紋打開了那個保險柜,里面安靜地躺著一份文件——秦禹蒼簽過字的《婚后財產(chǎn)協(xié)議》。 從上次放進去后,就一直沒有人動過,直到現(xiàn)在。 夏澤笙翻到最后一頁,看向那個龍飛鳳舞的簽名,猶豫了片刻,站起來,轉(zhuǎn)身離開。 他決定了要行動,動作就很快。 穿好衣服,拿起鑰匙,下樓開車,車子停在第一個紅綠燈的時候,他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鑒定機構(gòu)的曹處長。 等他在早高峰之前抵達鑒定中心的時候,曹處長已經(jīng)在門口等他。 “怎么這么著急?”曹處長有點困惑。 “抱歉,確實很著急?!毕臐审习涯苷业降牟牧线f給他,“能多久出結(jié)果?!?/br> 曹處長翻了翻,吃驚地咳嗽了起來,過了好半天,才結(jié)巴問他:“你你你想對比秦禹蒼……和秦驥的筆跡?” “是的。”夏澤笙沒有找理由,“需要多少時間?!?/br> “啊,這個……”曹處長推了推眼鏡,“秦禹蒼的字跡有點少……我手里還有其他活兒,估計得一周……” “太久了。曹處?!毕臐审险f,“今天早晨能給我結(jié)論嗎?” 曹處長為難地對他說:“夏總,您這是……” “我會提供合理的加急費用?!毕臐审险f,“一個小時?!?/br> “……那會很貴。”曹處長說。 “麻煩您了?!?/br> 鑒定中心的效率很高,所以夏澤笙回去的時候,正好趕上早上上班高峰期,剛上高架就堵在了車流中,外面馬路上一片嘈雜,車內(nèi)卻很安靜,只有隱約的發(fā)動機的聲音。 鑒定報告就在手邊,被匆忙地翻開到了最后一頁。 上面寫著許多專業(yè)的分析,筆跡在各種層面上表現(xiàn)出高度的一致性,雖然文字順序、文字結(jié)構(gòu)上有重大不同,但是書寫習慣、筆壓輕重、文字布局依舊擁有近似的風格,能夠看出兩位書寫者同等的習慣和力度。 各維度綜合下來,整體相似度超過80%。 “已經(jīng)是一個很高的匹配度了?!辈芴庨L的原話是這么說的,“您是不是懷疑,秦驥的遺囑是秦禹蒼偽造的?” 夏澤笙忘記自己怎么回答曹處長了,他渾渾噩噩地上了車,渾渾噩噩地上了高架。車子賭成了長龍,他又渾渾噩噩地在車流中遲緩前行。 不耐煩的喇叭聲一直在催促他,可是他沒有精力顧及。 夏澤笙感覺自己很疲憊。 這種感覺早些日子便已經(jīng)有了。 在那場宣告秦驥死亡的溝通會上。 在他被蔣一鴻拉在中庭被人圍觀的時候。 在就算做出了努力,卻似乎還是保不住加工廠的茫然前…… 可是這些都過去了,他以為的重大挫折,其實什么也算不上。他做出的努力其實也什么也不是。 實際上他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擔心。 他以為他擺脫了任人安排的命運,但是他被安排的妥妥帖帖。 一直都有人兜底。 他只是一個愚人。 大概是太累了……也許是很久沒有休息,就在現(xiàn)在,這種疲憊感達到了頂峰。 廣播電臺的導播輕快地聊著各條路上的大堵車,用網(wǎng)絡(luò)爛梗吐槽著廣州幾十年如一日的交通。在廣告過后,那些來自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粵語悲情金曲一首接一首地播著。 把他的經(jīng)歷穿插其中。 他的遭遇仿佛是這些沒品的笑料和悲情的浮夸裝訂成的一本舊日歷,任人翻閱。 滑稽得慘不忍睹。 秦禹蒼就是秦驥。 秦驥就是秦禹蒼。 這多么難以置信,有人……重生了。他仰望了十幾年的人,愛慕追逐了十幾年的人,復活了。 可是當鐵證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甚至無法找到一個漏洞說服自己。就在剛剛……就在剛剛,筆跡鑒定,錘死了這一切。 他理應欣喜若狂,他那么愛秦驥不是嗎? 可他笑不出來。 在他無比痛苦地經(jīng)歷了秦驥的失蹤,接受了秦驥的死亡,與過去的那個人揮手而別,鼓起勇氣要牽著秦禹蒼的手走向新的人生的時候。 結(jié)果……兩個人是一個人? 這是什么天大的笑話。 太滑稽了。 他太滑稽了。 他感覺自己被撕裂了,被荒誕的撕裂成了兩半,又被亂七八糟的拼湊在了一起。成了個跌跌撞撞的小丑,在鋼絲線上亂走,搖搖欲墜、瞻前顧后,滑稽的樣子惹人發(fā)笑。 夏澤笙終于笑了出來,酣暢淋漓地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眼淚肆意流淌。 苦澀的眼淚,粘上了他的嘴唇,落在了他的舌尖,又一路火辣辣地鉆入了他的胃中,于是胃痛痙攣,讓他忍不住要在駕駛座上蜷縮成一團, 他疼痛難耐,失聲痛哭。 秦禹蒼從噩夢中驚醒。 他急促喘息了一下,倉皇地去摸身邊的位置,卻摸了個空。 “夏夏!” 他跳下床,顧不得穿衣,急忙走到了主臥的起居室,窗簾拉著,夏澤笙就坐在沙發(fā)上,聽到他的聲音回頭看他。 秦禹蒼松了一口氣,過去一把抱住他,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地跳。 “我剛做了個夢……”他心有余悸地說,“夢里把你弄丟了。怎么都找不到你?!?/br> “我剛出去了一趟,但是已經(jīng)回來了?!毕臐审系穆曇羝届o地說。 秦禹蒼心跳漸漸平息了一些,他緊緊抱著夏澤笙不肯放手,想到剛才的夢,還在心慌。而鉆星號的事還橫在二人之間,找不到解答的方法。 “禹蒼……” 夏澤笙剛說完這兩個字就被他壓在沙發(fā)上親吻。 沙發(fā)那么軟,夏澤笙被緊緊地困在了他和沙發(fā)之間。 “夏夏,我好愛你?!鼻赜砩n說,“說你愛我?!?/br> 他緩緩研磨夏澤笙的雙唇,吸吮他的氣息,迫不及待的要確定夏澤笙就在自己身邊,確定夏澤笙屬于自己。 “說你愛我。”他在夏澤笙耳邊祈求,“說你也愛我。” “這個……”夏澤笙的聲音在昏暗中傳來,擁抱著秦禹蒼,仿佛是擁抱著自己的情人,可是語言中哪里有半點被他蠱惑的迷醉,“禹蒼,你是個好人…但抱歉,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就是我的丈夫,秦驥?!?/br> 秦禹蒼一愣,他松開擁抱夏澤笙的手,兩個人都坐了起來,夏澤笙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楚。 “我們離婚吧。”夏澤笙說。 第83章 新生 “我們離婚吧?!?/br> 這句話說完后,秦禹蒼以為自己聽錯了:“夏夏,你說什么?” “我想離婚?!毕臐审嫌种貜土艘淮巍?/br> 秦禹蒼愣了好一會兒:“你說你……要離婚?” “對?!?/br> “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這次秦禹蒼花了更久的時間,大概好幾分鐘,才理解這幾個字的意思。 夏澤笙打開了沙發(fā)一側(cè)的落地燈,橘黃色的光,柔和地照亮了他的面容,很平靜也很肅穆,讓人清楚地知道,他沒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秦禹蒼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出了什么事?晚上做噩夢了?還是誰脅迫你了?” “你想多了?!毕臐审虾苡心托模种貜土艘淮嗡脑V求,“我只是想要離婚?!?/br> “我不明白,什么叫我想多了。”秦禹蒼有些焦躁起來,面前的夏澤笙如此平靜,卻又似乎刀槍不入,“夏夏,我們是夫妻,有什么問題,能不能敞開來聊。別說慪氣的話,好不好?” “你不用擔心,我沒有慪氣。” 秦禹蒼聽到這句話,略松了口氣,可是接下來夏澤笙又繼續(xù)說,“我想要離婚。這句話我已經(jīng)重復了很多次了?!?/br> “為什么?!”秦禹蒼終于按捺不住地質(zhì)問,“出什么事了?我們之間有什么問題嗎?我們不是相愛嗎?今天、昨天、前天……每天在一起的我們難道有什么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昨天,他們在睡前擁抱。 前一天,他們在辦公室纏綿。 他們離開對方就無比思念。 夏澤笙垂眸聽他質(zhì)問,睫毛在他的眼簾下落下陰影,似乎沒有什么波瀾,無論秦禹蒼在說什么,就算把他們每一次對視,每一刻溫馨擺在面前,也無動于衷。 “夏澤笙,你不能這樣。你不能說你突然想起來秦驥,發(fā)現(xiàn)你更愛他,就要跟我離婚?!鼻赜砩n無力極了,半跪在他的面前,抓住他的雙臂,逼他抬頭看自己,“你看看我,夏夏,你看看我。我是秦禹蒼,我們是夫妻?!?/br> 秦禹蒼從未恐慌過。 可是在這一刻他恐慌極了。 夏澤笙就坐在那里,只需要兩個字,就能把他拖入萬丈深淵。面對任何競爭對手的刁難他都可以給予還擊,面對愛人,他只能丟盔棄甲,跪地求饒。 “夏夏……”秦禹蒼急促地說,“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我們才能夠正視自己,牽著手,坦率地承認自己的感情。你真的要放棄嗎?” “是你。”夏澤笙說。 “什么?”秦禹蒼愣了一下。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樣的感情,面對的是什么樣的婚姻?!毕臐审辖K于抬眼看他,輕輕說,“一開始就把婚姻里摻雜了別的東西,又最后喜歡上我。必須經(jīng)歷許多才能正視自己內(nèi)心的人,只有你啊?!?/br> 秦禹蒼一震,夏澤笙清澈的眼眸像是陽光,讓他所有內(nèi)心心底的算計無所遁形,徹徹底底地暴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