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那時候夏歸楚剛考上曼城大學,終于能離開那個古怪的“四口之家”,他像脫出樊籠的飛鳥,一頭扎進新鮮忙碌的大學生活,幾乎有些樂不思蜀,如果不是牽掛曹南宗,如果不是憂心左梅英,他暑假就已經和師兄去了外地旅拍,或者去老師家住上十天八月,根本不會回戈蘭。 走進家里的店門,左梅英請來的打雜小妹原本正和客人說笑,一見是夏歸楚,熱情地玩笑說“少爺終于舍得回來了”,夏歸楚回家的心情頓時松快了一點,聽小妹說,左梅英今日不在店里,又上山去圣壇了。 不在就不在,總歸他也要上山給曹南宗驚喜,夏歸楚便告別小妹,去后院樓上自己的房間放行李。 出乎意料的是,門是虛掩著的,門縫里流出的黏重喘息和撞擊悶響,讓夏歸楚的腳步一下釘在原地。 又是嘩啦一聲,里面的人似乎掃落什么東西,噠噠噠噠,是玻璃珠彈跳的聲音,彈珠聲在夏歸楚耳邊蕩出回音,蕩空了他的大腦。 驀然間,夏歸楚想起,mama給他買的那盤跳棋,就放在床頭柜上。 一根滾圓的金紅跳棋滾到他腳下,夏歸楚低頭一看,剔透的球面黏滿了污液。 他猛地踹開房門,被里面劣酒和機油信息素混合體液的氣味,嗆得差點栽一跟頭。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夏維森的情人,他從夏維森身上起來,杵著鳥晃到夏歸楚面前,問夏歸楚要不要一起,上面下面都可以,多幾個人也不介意,手還不老實地來碰夏歸楚。 從前夏歸楚還在家的時候,這個alpha就經常只穿短褲在少年眼前走來走去,動手動腳,仗著都是同性,肆無忌憚。 夏歸楚曾把這些sao擾暗示給左梅英聽,左梅英卻眉頭一皺,要么說他想多了是誤會,要么叫他自己多注意一點,別把月影學的東西泄露到外面來。 那alpha也慣會做人,在左梅英面前裝得人模狗樣,溫良恭儉,一口一個姐叫得親熱,幫她打理民宿,分擔辛勞,把她哄得團團轉。左梅英連他爸和這個alpha攪和在一起的事實,都掩耳盜鈴、視而不見,整日沉迷上山燒香拜神,兩耳不聞窗外事,連白手起家的民宿都不大管,何況是她這個不滿意的兒子? “那時我是恨過持明,恨過你的,”夏歸楚靠在曹南宗的肩頭,蒼白地笑笑,“恨你身為月君,怎么不管管我mama,恨她加入持明教,怎么修成這個自欺欺人的樣子。” 曹南宗溫柔地撫過他的頭發,沒有反駁他的埋怨,也沒有審判誰,只是靜靜地聽著夏歸楚的傾訴,幽淡的白檀香縈繞在夏歸楚的四周,是限定他使用的安撫劑。 “后來的事,你都知道啦。” 夏歸楚狠揍了那個alpha一頓,夏維森想上來幫情人,無奈才激戰過一番,體力不支,alpha等級也完全比不上夏歸楚,輕而易舉地就被他的白蘭地信息素壓制住。 可夏歸楚沒有一點勝利的喜悅,他丟下兩個渣滓跑出家門,悶頭沖上山,顧不得和其他教眾打招呼,直奔主神殿找曹南宗。 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嗓子淤堵,呼吸不過來,夏歸楚從沒如此迫切地想見到曹南宗,想告訴他一切,像個急于找家長評理做主的小孩,撲進他的懷里告狀,做個不那么堅強體面的alpha。 夏歸楚腳步一頓,驚慌地發現自己竟然這樣想,什么家長,曹南宗其實也不過比自己大兩歲,只不過因人人都仰仗他,二十出頭的人,就有了別的毛頭小子所沒有的大將之風。 可一對上曹南宗寧和深邃,沉靜如海的眼睛,夏歸楚又什么都說不出了。他的眼睛太干凈了,夏歸楚不想讓曹南宗聽見那些破爛事,不想讓眉心那點朱砂痣又添憂思。 夏歸楚局促起來,他來得急,呼吸亂作一團,跑了一身汗,又染了那兩個爛人身上烏七八糟的氣味,更別說動手的時候,難免蹭到一些體液……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很惡心,好臟,眼看曹南宗從蒲團上站起,朝自己走來,夏歸楚腳尖一轉,恨不能立刻跳進外面的圣池洗個干凈,腰卻被身后的曹南宗一把攔住,籠進檀香芬芳的懷里。 “怎么才回來就要走?”曹南宗問他。 夏歸楚低頭說:“臟,我去洗洗。” “哪里臟,我瞧瞧。” 曹南宗握著他的腰把人調轉過來,面對面仔仔細細地瞧,夏歸楚被瞧得越發無地自容,眼神閃躲,曹南宗偏要端著他的臉,不讓他動,最后輕輕啄吻他的臉頰,下結論說:“清清白白的,一點也不臟。” 他沒有問夏歸楚身上別的alpha信息素哪來的,溫柔的語氣和吻里有無限的包容和體諒,好像不管發生什么樣的事,都能在曹南宗這里得到寬宥、理解。這個人真可怕,成為他的信徒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夏歸楚顫抖著雙唇,鼻酸眼脹地吻向他的月君,而后一發不可收拾。 那天他們其實沒有做到最后,一來曹南宗老毛病在那,性致始終不高,二來中途夏歸楚哭得太厲害,像個閘門壞掉的水龍頭。 夏歸楚覺得自己太丟人了,一點也不帥,可又控制不住,顛三倒四地說話,像在夢囈。好臟,他們好臟,為什么會這樣,我不懂。他喊mama,為什么不相信我,你是不是早就覺得做月影很臟?他又喊曹南宗的名字,喊南南,喊哥哥。 哭到后面引發過度呼吸,夏歸楚面目猙獰,手腳抽搐,明明張大嘴呼吸,卻窒息得要死了,想推開曹南宗,叫他別看這樣丑的自己,卻根本沒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