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鸞/清冷駙馬竟是白切黑 第29節
謝洵垂眸道:“臣回府取東西,正碰上葉嬤嬤和錦鶯要去?接殿下回府,嬤嬤年邁,府上又不能缺了人,故而臣去?了瓊正門?等候。” 元妤儀眼底閃過一絲赧色,照他這樣?說,那豈不是醉酒后的模樣?又讓他碰見了。 她抬眸,敏銳地看見青年眼下幾分烏青,心中閃過一個猜測,昨夜守在屋里照顧的,應當就是駙馬,這么一想,心里攢著的委屈又熄滅大?半。 “那我昨夜可?否說了什么不合時宜的話,或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么?”少女心中忐忑。 謝洵作出?思忖的模樣?,不知想起什么,眸光微閃,低聲道:“殿下只是抱怨了兩句,北疆的酒雖烈,卻終究不如成親時的合巹酒甘醇。” 她自然?沒說這樣?的話。 她昨夜醉了酒還要說的是“祁三,這酒也忒辣了些……” 可?是北疆的酒辣,合巹酒甘醇,這是事實。 謝洵自以為不算胡謅,他只是將她的話刪刪改改,略作補充罷了。 元妤儀靠著身后的引枕,聽?了這話如遭雷劈,鳳眸瞪圓,一臉震驚。 她昨夜在宮宴上喝祁三帶來的酒時,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她口味淡,吃不得?辣,喝酒也是如此,自然?更偏向成親當夜微甜的合巹酒。 卻實在沒想到,自己喝醉了酒說夢話,竟將心里的真實想法那么大?大?咧咧地吐了出?來。 還偏偏讓謝洵聽?見,他想必會以為自己對他仍念念不忘,上回的誤會還沒解釋開,自己無意?之間居然?落了下風。 “可?還說了旁的?” “沒有。” 元妤儀這才?放下心,罷了,事已至此,再解釋不過是越描越黑,自己總不能一直待在瑤華宮,與謝洵依舊是夫妻,便?免不了相處。 何況祁三此次得?勝還朝,應當會在上京待些時日,總不好讓他一直看著自己和駙馬婚姻不和。 掃了眼窗外大?亮的天色,元妤儀輕咳兩聲,提醒道:“駙馬該上朝了。” 穿著赭色官袍的青年聽?出?她話中的驅逐之意?,心里有些躁,但面上依舊維持平靜,躬身要走。 元妤儀卻又叫住他,下意?識問道:“駙馬日后是否還住在翰林院?” 話音一頓,她又補充道:“這幾日葉嬤嬤已經問了我好幾次,要不要給駙馬留飯。” 從前住在瑤華宮里也就算了,如今人已經回了公主?府,若是再分居,于情于理都有矛盾。 旁人催問她都能視而不見,唯獨葉嬤嬤待她親如母女,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敷衍。 隔著一道珠簾,謝洵清俊的臉若隱若現,他的聲音送進內間,堪稱碎玉,清澈悅耳。 “倘若公主?愿意?收留臣,臣自當回家。” 元妤儀怔然?,這還是她第一次在謝洵口中聽?到“回家”二字,心中泛起陣陣波瀾。 “上次的事……”她低聲開口。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撥開半邊珠簾,元妤儀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漆黑的瑞鳳眼,青年的眼下淚痣在光影交錯下微晃。 謝洵聲音微沉,帶著一絲篤定,“天下夫妻,難免生疑;臣與殿下,也不過是一對平凡夫妻,成婚后自然?也有些微矛盾。” 這還是元妤儀頭一回聽?到他坦蕩地談論感情,一時沉浸其中,又聽?青年鄭重地說。 “但那并非不可?解決的問題,臣與殿下是上過族譜的夫妻,自然?同氣連枝,理應攜手進退。” 祁庭算什么?一個元妤儀年少時的玩伴罷了。 他才?是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她身邊的夫君。 元妤儀眼底震驚越來越濃,今日是怎么了? 謝洵這個駙馬一向惜字如金,嘴尤其嚴實,今日倒似xiele閘的洪水。 可?偏偏說的這些話,句句都說在了她心坎里。 正是因為謝洵始終想與她這個妻子?涇渭分明,一舉一動時刻提醒著當初的婚姻不過是一樁利用,一顆私心,元妤儀才?會那般動怒。 可?現在,自己那位不通人情的駙馬好像突然?開了竅,元妤儀對他更多?一分欣賞,愈發覺得?那張臉清雋出?塵,宛如謫仙。 謝洵如愿在少女臉上看到了松動的神色,心里也松了一口氣,唇角不自覺彎起,眸中閃過一絲溫和的光。 他對著元妤儀拱手行禮,“上次的事,是臣唐突,考慮不周,言辭冷漠傷了殿下的心,臣以后自當引以為戒。” 元妤儀徹底愣住,心里的委屈和怒意?蕩然?無存,只覺得?耳畔聽?到噼里啪啦的細小火花爆開的聲音,心里軟成了一灘水。 她理想中的夫君,不就是這樣?的么。 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誠如謝洵所說,夫妻之間哪有沒摩擦的,床頭吵架還床尾和呢,他們只是意?見不同,難道還能因為這樣?的小事徹底鬧翻天不成? 人得?知足。 何況她與謝洵之間本來就沒有深厚的情誼,每一分都來之不易,駙馬入仕,如今是景和帝麾下忠臣,兩人之間更得?好好相處才?對。 元妤儀站起身,眉眼彎彎,神采飛揚,含笑道:“郎君愛吃什么菜,我今晚吩咐廚房為郎君做可?好?” 二人冰釋前嫌,元妤儀心里難免高興。 重新聽?到熟悉的稱呼,謝洵心中一松,語調不自覺放柔,輕聲道:“臣并無喜愛之物,一切都隨殿下口味即可?。” 元妤儀聽?他說完,又想起上次他昏倒時,太醫診脈的結果?,道駙馬飲食無常,胃中帶寒氣。 她抿唇道:“我知郎君胃口不好,但一日三餐須得?規律些,如此身子?才?能養好,郎君今晚下值后早些回府吧。” 她說的理所當然?,并無矯揉之態,儼然?一幅為丈夫考慮的妻子?模樣?,哪怕謝洵知曉她本性純良,心臟還是忍不住漏跳一拍。 他唇畔的弧度越來越彎,眸中閃過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情,眼下淚痣似乎都染上幾分神采,沖淡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青年點?頭應道:“好。” …… 歲闌一早在外院等著,見到主?子?出?來連忙迎上去?,左看右看總覺得?奇怪,終于遲鈍地發現了不同。 主?子?臉色雖一如既往地平靜,可?那唇角掛著的笑卻不作假。 歲闌奇怪地扭頭看了一眼,主?子?昨晚上還冷著一張臉,仿佛旁人搶了他的東西似的;可?今早從公主?的鎏華院出?來,就這般高興。 “公子?,今日可?是有什么好事?您怎的這般高興?” 歲闌湊過去?問,眼珠一轉,又猜道:“莫不是殿下允您住在翰林院,方便?處理公務了么?” 歲闌覺得?自己猜中了,公子?平日恨不得?不吃不喝,鉆進翰林院負責的奏章里。 公主?若是答應這個請求,主?子?可?不得?高興嗎? 孰料謝洵卻責備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幾時說過要一直住在翰林院?” 歲闌疑惑腹謗,這還用說嗎,公子?究竟是真不清楚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滿朝堂誰不知道新上任的翰林侍讀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連續在翰林院住了將近一個月處理公務,同江相分庭抗禮,吵翻了天。 謝洵止住唇角的笑,腳步輕松,“我與殿下是拜過天地的夫妻,日后自然?得?回公主?府。” 歲闌嘟囔道:“那您不早回來,非得?等到殿下回府,公子?才?跟著回。” 這話說的謝洵倒像個受了委屈回娘家的怨婦。 一旁的青年斜乜了他一眼,歲闌立刻止住話頭,訕訕道:“屬下的意?思是公子?早就該回府,哪有新婚夫妻分居這樣?久的。” 謝洵濃密的長睫顫了顫,并未反駁歲闌的話。 夫妻臥榻之間,怎能容忍旁人插足? 一日夫妻便?應有一日夫妻的樣?子?,謝洵自認應當守在元妤儀身邊,做好這個丈夫。 她身邊尚有覬覦之人,他看不慣,謝洵找理由解釋自己的行為,他把?公主?真心當meimei。 meimei身邊有圖謀不軌之人,試圖吸引她的目光,千方百計獲得?她的垂青,做兄長的,理應站在她身邊,為她驅趕虎豹豺狼。 他以后得?多?回家,守在殿下身邊。 這很合理。 謝洵唇角勾起一抹自然?的弧度,后知后覺地發現,原來和公主?解釋清楚那些誤會是這樣?的安心。 他心滿意?足,覺得?自己的想法正是每一個無私且真誠的兄長,內心真實的想法。 至于為何開心? 想必是他已將自己代入到了兄長的角色中,與meimei冰釋前嫌,正是柳暗花明之時,自然?心情愉悅。 她甚至主?動開口詢問他的喜好,開開心心地讓膳房準備飯菜,這樣?煙火氣的生活,是謝洵從未體驗過的另一種人生。 他沒有養meimei的經驗,如今只是順心去?做,謝洵只覺得?,和元妤儀親密一些,并無錯處。 第23章 玩弄 黃昏后的日光淺薄, 天地間溫度漸漸降下來,夾雜著幾分料峭寒意,謝洵卻恍然未覺。 最后一滴墨汁落在折子上, 奏章被合起,最后一道鐵畫銀鉤的字也不見蹤影。 青年唇邊帶笑,整個人宛如融化的冰水,將明日要呈上的公文妥善收好, 抬步往外走。 很快便是春闈,屆時成百上千的舉子入京, 許多事務都要抓緊處理, 國子監和翰林院乃文士們心之所向,自然更要小心。 謝翀之身為祭酒, 幾日來一直在國子監和翰林院兩府忙碌, 他?正翻閱著州府呈上的名錄, 聽?見腳步聲?, 抬眼意外看?見那位淡漠的侄子。 本要低頭繼續看?,心中卻后知?后覺地一驚, 嘴里的話已然出口, “衡璋, 你這是去?哪兒?” 這段時間, 謝洵能迅速在翰林院站穩腳跟, 除了駙馬的名頭,同謝祭酒從中周旋也脫不開干系。 何況宣寧侯幾乎與這個兒子決裂,堂叔父雖是旁支, 卻是實實在在的雪中送炭之情。 青年頓步, 轉身道:“稟祭酒,已經下值了。” 謝祭酒久久不能回神, 看?著他?的眼神充滿疑惑,“咦,可你平日不都待到戌時末的嗎?” 翰林院雖是朝廷的清流所在,卻如一潭死水,在此處任職的均為上了年紀或奉行中庸之道的官員。 謝洵年輕肯吃苦,不畏強權,正如一把出了鞘的利刃,將整個翰林院帶出了一道銳氣。 謝祭酒觀察了許久,明白這個侄子只是性情內斂,手?段卻不含糊,要不然也不會在翰林院安心住下將近一個月。 現在怎么突然準時下值了?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