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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重案組 第10節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把正沉浸在鬼故事里的眾人嚇了一跳,向門口看去才發現是黎勇。黎勇大跨步走進來,一把揪住了始作俑者張珈凱的耳朵,訓道:“臭小子,誰允許你在這講鬼故事了?你要是真這么喜歡,我可以寫封推薦信讓你去太平間看門!”

    “局長,無事不登三寶殿,您來是又有案子了吧?”陳瑞成早就摸清了黎勇的套路,問道。

    “是啊小陳。”黎勇松開揪著張珈凱的手,轉臉換上笑容,說,“咱們市郊區那個七院不是荒廢好多年了嗎,一直也沒開發。最近規劃局要在那邊建一個商業區,想把七院扒了蓋商場,結果挖掘機剛下鏟就挖出一具人骨。上面對郊區開發是很重視的,所以要求盡快查清楚情況,你們辛苦一下,去一趟。”

    七院全稱為鎮北市第七人民醫院,又名第七精神療養院,屬于鎮北市最早一批公辦醫院,以收治精神疾病病人為主,兼做心理咨詢。本應該是老牌醫院的它十年前卻因病人陸續死亡而宣布廢棄,醫生護士也均被遣散。有傳言說這是因為醫院建在亂墳崗上惹怒了孤魂野鬼,那些怨念極大的厲鬼附著在病人的身上吸食他們的三魂六魄,或是隱匿在醫院的角落趁病人不備出現嚇死他們。

    當然,這些都只是人們飯后閑談的都市傳說罷了。不過七院病人莫名其妙死亡這件事著實有些蹊蹺,但當年的調查因某些不可抗力最終也只是流于形式,直到現在這件事都沒有一個確切的結論。這么多年過去了,有些事情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被人們淡忘,有些人也是。

    白骨是在七院的前庭大院里發現的,當時挖掘機沖開大門進來,想要先鏟平大院中的枯樹和花壇。誰知爪子剛插入土壤就被硬物阻住,司機換了位置又下一爪,沒想到直接帶上來一顆白森森的骷髏頭。

    陳瑞成戴好手套口罩后,穿過警戒線進入現場,走到韓荔彤身邊問道:“什么情況?”

    “男性,四十歲左右,時間應該在十年以上。”韓荔彤拿起白骨的骨盆左右看了看,說道。對于一副肌rou毛發都已經腐爛的骸骨來說,骨盆往往是最有價值的檢驗部位。

    “不過這七院建在亂墳崗上,有骨頭不足為奇吧。”張珈凱扶著已經枯朽的涼亭柱子,默默說了一句。

    “亂葬崗的事都是網上那些人為了編恐怖故事制造出來的噱頭,這從前根本不是什么墳地,而是一片因大旱荒蕪的莊稼地。”王思睿端著筆記本走到張珈凱旁邊,說。

    為了確認醫院是否還埋有其他骸骨,陳瑞成立刻安排大家進行挖掘。眾人各自拿了順手的工具后就四散開來,院中的泥土很松軟,稍稍用些力就能挖出幾厘米的淺坑。兩小時后,重案組陸續停止了挖掘,整整13具白骨被碼放在院子正中,白森森的骸骨上還沾染著泥土中的污垢,空洞的眼窩在黑夜中顯得格外瘆人。

    為盡快查清真相,重案組決定從十年前七院病人離奇死亡案件查起,陳瑞成遂前去檔案室查找當年的卷宗。七院的檔案被放在檔案室最里面的一列,因為???年代久遠,檔案盒側邊用鋼筆書寫的信息已經模糊不清,陳瑞成找了很久才找到。他辦理好借閱后將檔案帶回辦公室,拂開灰塵,小心翼翼打開了這個古老的文件盒,里面有七院詳細的背景資料和十年前的醫護人員信息,在密封的牛皮紙袋里還裝著一份手寫筆錄,被詢問人叫王燦星,是當時的一名急診實習護士。

    筆錄中,王燦星敘述自己曾經不止一次聽到過半夜從太平間方位傳來窸窣的說話聲,緊接著是沉重又緩慢的腳步聲,腳步聲從太平間向大廳分診臺靠近,不過很快就消失了。除此之外,病人陸續的死亡也讓王燦星越發相信這家醫院不干凈,畢竟原本心臟健康的正常人怎么會無緣無故因心肌血管破裂大出血而死呢?

    “這些死亡的病人有可能是被活活嚇死的。”韓荔彤說,“人在受到驚嚇的時候,腎上腺激素會瞬間飆高,血壓也會同步升高,如果達到血管的承受極限,就會導致心腦腎等多處重要生命器官出血,致使死亡。”

    “我聯系到了當年在七院做保安的老大爺梅木平,溝通后,他表示愿意接受我們的詢問。”王思睿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說道。

    “這位老人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線索了,張珈凱你帶著前程,明天去詢問一下。”陳瑞成看著照片上精氣神十足的老人說道。

    “成哥你不去嗎?”張珈凱疑惑道,按理說這種走訪案件相關人員的工作陳瑞成是一定不會缺席的。

    陳瑞成搖了搖頭,說:“我跟教導員請了明天上午的假,有些事要處理。”

    第25章 落葉歸根

    陳瑞成之所以請假是因為他在前一天接到了白寧的電話,陳奇住院了,而且情況并不樂觀。見陳瑞成推門而入,白寧趕忙起身迎接,小聲說道:“小成來了,你爸剛睡下。”

    “白阿姨,您今天不上班嗎?”見白寧穿著便服,陳瑞成便問。

    “我偷個閑過來看看你爸,等會小安來了,我就換衣服去值班。”白寧說道。她是人民醫院的護士長,本來不該擅自離崗的,但領導體諒她要照顧陳奇,便特批她在不忙的時候可以過來照看。

    正說著,白安拎著飯盒進門,見陳瑞成也在便打了個招呼:“哥,你也來了。”

    “小安你在這守著你陳叔叔。小成,你出來一下,我有點事和你說。”白寧說道。她給陳奇掖好被子后,雙手撐著膝蓋艱難起身,她的腰不是很好,長期靠拔罐和貼膏藥緩解疼痛。

    病房外的長椅上。白寧搓著手久久沒說話,她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開口。

    “白阿姨,您有什么就說吧。”陳瑞成見狀主動說道。

    “小成啊,你別怪阿姨多事,你看你也三十了,得考慮成個家了,別的不說,你現在當警察,又是重案組組長。工作這么忙沒個人照顧可不行啊。再說,你爸在家也總是念叨想抱孫子。”白寧說,“阿姨認識好幾個不錯的小護士,你要是同意我就安排你們吃個飯,萬一有合適的呢。”

    陳瑞成笑了笑,知道白寧這是來催婚,但礙于身份不好說得太直接。其實陳瑞成也不是沒考慮過自己的感情問題,只是現在重案組每天忙案子的事實在是沒時間兼顧兒女情長,只能委婉拒絕道:“白阿姨,我工作實在是太忙,現在真是時間考慮談戀愛結婚的事。您每天照顧我爸就挺累的了,別cao心我了。”

    大概九點一刻,張珈凱和崔前程驅車趕往舒心養老院,詢問院長后得知梅木平就住在一樓靠門的房間,兩人禮貌地敲門進去,只見一位老人正坐在椅子上用放大鏡看書。

    “您好,我是鎮北市公安局重案組的警察張珈凱,這位是我的同事崔前程,我們今天來是想向您了解一些七院的事。”張珈凱說著掏出警官證給老人看了一眼,隨后便拉過一旁的木椅子坐了下來。

    “我知道,昨天那孩子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說你們會來的早些。”梅木平點點頭,笑吟吟地看著兩人,說道。

    “是這樣的,我們昨天在七院的院子里挖出了13具骸骨,尸檢結果顯示死亡時間大概是十年前,那段時間您是在七院做保安吧。”張珈凱問道。

    “是啊,那時候我老伴剛去世不久,孩子們怕我悶就給我找了個看大門的差事,就當是打發時間了。”梅木平像是想起了什么傷心事,眼神有些落寞,左手不斷摩挲著右手無名指上那枚早已深深嵌入手指中的金戒指,說,“你剛剛說挖出13具?那就對上了,十年前七院短時間內死了不少人,當時醫院人手不夠我也幫著埋了幾個,是13沒錯,我記著的。”

    “當時死了人難道都不用通知家屬嗎?”崔前程咬著筆頭,開口問道。

    聽了崔前程的話,梅木平搖搖頭,解釋道:“七院是精神病院,收治的都是精神或者心理有問題的人,他們的家屬往往都是把人往醫院一扔就萬事大吉。說來也是可悲啊,當時死了那么多人,可卻沒有一個家屬來認尸。醫院也不能把他們一直放在太平間不管,所以就只能給埋了,,埋在那棵大柳樹下面也算是給他們找個好歸宿了。”

    韓荔彤和陳瑞成溝通過后,決定對骸骨進行更為細致的檢查,她希望通過骸骨的特殊征象,如骨折治療痕跡等將所找到的骸骨與當年的病人名單一一對應,這能給接下來的調查提供新的思路。檢查過程中,韓荔彤發現一具年輕男性骸骨的左側股骨較右側長度要短一些,這表明死者生前左腿短右腿長,這是因為天生關節畸形導致的跛腳。

    “死亡時18歲左右,男性,腿部有殘疾,”韓荔彤修長的手指自上而下劃過泛黃的資料頁,最后指向了一個人名,喃喃道,“就是他了,李成輝。”

    接收到韓荔彤傳來的信息后,孫赟和黎筱瀧立馬動身去尋找李成輝的家屬。幾經輾轉后,兩個人終于在城中村一處筒子樓里找到了李成輝的母親和外婆。提到兒子,李成輝的母親不由得紅了眼眶,她強忍著淚水,說:“我當時就奇怪,輝輝只是有些自閉癥,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怎么會無緣無故猝死。”

    “阿姨您先別激動,當時您是怎么知道李成輝去世的?”黎筱瀧安撫著李成輝母親的情緒,問道。

    “那天我下班回來,門縫里塞了一張死亡證明,上面就寫著,我兒子死了。我打電話想要回我兒子的尸體,可是院長說,他們已經把我兒子埋了。”李成輝的母親扶著額頭,抽泣道。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就聽見里屋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便抹了一把眼淚,匆匆進屋去了。

    “自從李成輝檢查出自閉癥之后,他爸就和他媽離婚了,他媽當小時工賺的錢一方面要支付李成輝在醫院的治療費,一方面又要照顧李成輝癱瘓的外婆,說起來這一家還真是不容易。”孫赟說著掏出錢包,數了幾張紅票子,折了兩折壓在了茶幾上的果盤下。

    在孫赟和黎筱瀧上車準備離開時,李成輝的母親突然急匆匆跑下樓,將一疊用塑料袋包好的a4紙從車窗遞給黎筱瀧,說:“這是輝輝從住院到死亡所有的檢查報告,醫院雖然不讓家屬去探望,但會定時寄來檢查報告,輝輝的死亡報告我也放里面了,雖然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幫助,但我真的希望你們能查出來輝輝到底是怎么死的,也算是結了我這么多年心里的心結。”

    第26章 任韓反目

    回到局里,黎筱瀧第一時間敲響了法醫工作室的門,將李成輝的體檢和尸檢報告遞給了正在整理材料的韓荔彤。韓荔彤接過報告放到手邊,可見黎筱瀧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便問道:“怎么了筱筱,還有什么事嗎?”

    黎筱瀧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桌子旁邊,八卦道:“彤姐,咱們市法醫中心的任新任法醫,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你瞎說什么。”韓荔彤沒抬頭,只是繼續收拾著凌亂的文件,隨口回道。

    “不是的話那怎么她們都在傳啊,說什么任法醫仰慕你許久,要和你表白,還說你們兩情相悅......”黎筱瀧越說聲音越小。

    韓荔彤聽聞用力將一摞文件砸在桌子上,轉頭看向黎筱瀧,慍怒道:“你都從哪聽說這些的?”

    “就是實習法醫琴琴和我說的,她不是任法醫的徒弟嘛......”黎筱瀧見韓荔彤臉色不好,立即意識到是謠傳,氣憤地說:“我回去就得給她發微信,亂傳謠言太可恨了!”

    “算了,讓她們傳去吧,我們怎么管得住別人的嘴呢。”韓荔彤搖了搖頭,說,“謠言止于智者,你知道是假的就好。”

    在回重案組辦公室的路上???,好巧不巧韓荔彤和任新迎面撞見。韓荔彤快走幾步上前,在任新面前站定,正色道:“任新,我今天再和你說一遍,麻煩你張開耳朵聽清楚,我之前沒有選擇你,現在不喜歡你,以后也不會對你有感覺。畢竟你是我爸的徒弟,我們又是同學、同事,還是不要撕破臉比較好。以后請你自重,別再到處說什么要追求我的話。如果再有一次,我就要考慮走法律程序了。”

    語畢,韓荔彤便轉身離開。而任新轉頭看著韓荔彤遠去的背影攥緊了拳頭,隨即一拳打在了身旁的墻壁。韓荔彤和任新是大學同學,兩人都在法醫系。任新長得帥又會來事,剛開學就憑借著好口才當上了班長,緊接著拜了韓正剛為師,自此就被當作“第二個韓教授”培養。韓荔彤因為有“韓教授獨女”這層身份,班里免不了有巴結的人,但韓荔彤性子冷淡不善交際,和班里的同學都是泛泛之交,只和身為學習委員的蒲文均關系不錯。

    在韓荔彤看來,蒲文均認真刻苦,不恥下問,比只會耍嘴皮子送禮物的任新要好太多。后來韓荔彤在韓正剛面前提起蒲文均,希望父親能考慮將蒲文均也收為徒弟,韓正剛是惜才之人,在與蒲文均接觸過后便欣然同意。但此舉讓任新感受到了危機,他想盡辦法給蒲文均下絆子,但那些拙劣的伎倆每次都會被蒲文均識破。

    漸漸地,韓正剛看透了任新的本質,開始對他有所保留,只教授他最簡單的知識,而將重點和經驗對蒲文均傾囊相授。后來任新發動攻勢開始追求韓荔彤,可三番五次地被拒絕。過了不久,韓荔彤和蒲文均談了戀愛,任新簡直要氣得冒煙了,他幾次算計要把兩個人攪黃。

    最為過分的是一次在班級聚會后,任新設計將酩酊大醉的蒲文均與陪酒的公主送到了同一個房間,好在蒲文均及時清醒逃離。事后任新和韓荔彤說蒲文均的閑話,以為韓荔彤會信以為真與蒲文均分手,卻不知蒲文均早就主動與韓荔彤解釋清楚一切。所以韓荔彤非但沒有如任新愿和蒲文均鬧掰,反而兩人的感情愈發穩固,后來韓荔彤和蒲文均也從同學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貌,再見到任新的時候只剩下滿臉鄙夷。

    原本韓荔彤和蒲文均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三年前,蒲文均突然說想要去國外深造,他深知韓荔彤不會為了自己放棄鎮北市的工作,但他也不愿意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于是兩個人選擇了和平分手,各自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現在兩人雖已不是戀人,但作為好友也會經常互通消息分享近況。

    王思睿在調查十年前七院任職的醫護人員時意外發現當年的醫生護士在七院宣布倒閉半年后,竟都陸續離奇死亡。那時尸檢后得出的結論是中毒致死,負責檢驗的法醫稱這些醫生護士可能是在醫院任職時無意吸入了有毒氣體,日復一日,有毒氣體在體內積累,最后導致死亡。

    來回來去打了大半天電話,王思睿終于在幾近崩潰的時候找到了當年唯一一位未去世且仍居住在鎮北市的醫生:李偉,現年52歲,十年前任七院的超聲科主任。

    王思睿根據地址來到李偉家,在表明身份后,李偉瞬間臉色一變,直接給了他一個閉門羹,無論王思睿怎么說就是不再開門。回去的路上,王思睿騎著自己的機車飛馳在馬路上,同時不忘通過藍牙耳機和陳瑞成匯報情況:“成哥,這個李偉肯定有問題。暫且不說為什么其他人都死了就他一個人活著。就今天他那如臨大敵的表情絕對是有事。”

    “好,你先回來吧,等你開會。”陳瑞成囑咐道,“路上注意安全,別走機動車道也別超速,小心被交警抓到扣了你的大摩托。”

    “體檢報告有問題。”會議的第一分鐘,韓荔彤就鏗鏘有力地說,“這是李成輝死亡前一個月做的檢查,除了血常規篩查,其余像傳染病排查,超聲檢查,血生化等等的項目都是腎移植之前供體需要做的。可他在之前并沒有簽署過遺體捐贈協議,根本不需要做這些檢查。”

    “難不成醫院是為了摘除李成輝的腎臟非法販賣給其他人才殺了他?”孫赟推測道。

    “很有可能,你們看這個李偉,十年前因沉迷股票欠下大量外債,為此他甚至變賣了房產,但依舊補不上巨大的虧空。可就在李成輝死亡后不久,他不但還清了債務,還給自己買了一輛車。而這筆巨款就是從醫院賬戶轉出的。”王思睿單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隨意滑了一下鼠標,說。

    “所有人準備一下,半小時后出發前往七院內部調查,看看能不能找到還沒有被銷毀的證據。我現在懷疑這家醫院根本就是打著療養院旗號販賣病人器官獲利的黑心組織。”事不宜遲,陳瑞成和黎勇打了個招呼后就立刻組織大家動身。

    第27章 草菅人命

    七院的就診樓和住院樓是以“l”形建造的,發現尸體的前院就位于住院樓的正前方。張珈凱將車停到院中,眾人精簡裝備只帶了大功率手電和方便通訊的手機,兵分兩路前往就診樓和住院樓進行搜查。就診樓的大門被一把車鎖牢牢鎖著,上面還貼著當年警局下派的封條,經過多年風吹雨淋,上面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了。

    因為鎖孔已經完全生銹,鑰匙無法插進去,所以陳瑞成當即決定暴力拆除,他后退幾步,直接一腳踹到了門上,本就不大結實的大門應聲而開,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進門左側的墻上貼一幅醫院的科室分布圖,研究過后,陳瑞成決定先前往院長室,如果真與重案組推測的那樣,七院涉嫌販賣人體組織,那院長一定是知情者,甚至可能是組織者。

    十年過去,七院的電梯早已完全報廢,要想上樓就只剩下走樓梯這一條路,木質的樓梯經過多年腐蝕已經到了輕輕碰一下扶手就會掉一大片碎屑的程度,而時不時發出的不太友好的嘎吱聲更是給人這樓梯馬上要崩塌的感覺。

    或許是走的時候比較匆忙,院長室遺留了很多物品,包括一些獎杯獎狀和雜志報紙什么的,都隨意散落一地。孫赟正查看著辦公桌后陳列柜內的照片,忽然一只小蜘蛛爬上了他心愛的鞋子,孫赟有個毛病,就是對鞋子的干凈度十分執著,平時出現場都會套兩層以上的鞋套,只是今天因為匆忙忘記了。

    孫赟想用力跺腳驅趕走小蜘蛛,可沒想一腳下去竟將地板鑿出了個大洞,孫赟蹲下身,意外發現這塊地板下面是中空的,而洞中放著一個古舊的鐵盒子。孫赟遂將手電筒夾在臉和肩膀之間,兩手用力將破洞又拆得大了些,打開鐵盒,里面是一個用塑料袋層層包裹的筆記本,筆記本扉頁上寫著“配型單”三個紅色的大字。

    孫赟又向后翻了兩頁,發現上面詳細記錄著院內每個病人的信息,有很多人的名字都被畫了圈,后面寫著“已配型”或是“已移植”。現在可以確定這家醫院就是非法販賣人體組織的大本營。

    此時負責勘察住院樓的小分隊也順利進入了樓內,住院樓的溫度有些低,眾人乍一進去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其他病房的門都緊鎖著,透過門上的高窗能看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二樓輕癥區最里面一間的病房門虛掩著,門上還用蠟筆畫著些花花草草。

    進入病房后,張珈凱簡單翻找后在窗邊病床的枕頭下面發現了一個硬殼圖畫本。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寫著“阿樹”兩個字,看樣子圖畫本的主人是個小孩子。翻開畫本,扉頁正中間的位置有一行小字:阿樹和輝輝哥哥的畫。

    結合日期和當年的病人信息不難推斷出句中被稱為“輝輝哥哥”的正是入院時十六歲半的李成輝。畫本中的畫明顯出自兩個人的手筆,用蠟筆涂色的稚嫩畫風應該是阿樹,而用黑色中性筆勾畫線條輪廓的是李成輝。

    “沒想到李成輝畫畫還很不錯呢。”黎筱瀧邊翻看邊感慨道。忽然她翻到最后一頁,只見那頁上沒有熟悉的黑色筆跡,只有五彩蠟筆留下的一副簡筆畫,畫中李成輝被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拉著吃下很多的藥,之后帶出了門外。

    就診樓內,初步勘察過樓上后,幾人便下樓前往王燦星筆錄中所提到的鬧鬼走廊。走著,韓荔彤突然被絆了個趔趄,她用手電筒照了照腳下周邊,發現是個橘黃色的小熊娃娃,撿起后能看到娃娃的右手上用細線繡著阿樹兩個字,應該是家長為了娃娃丟失后能盡快找到而縫上了孩子的名字。

    就在眾人馬上要???抵達太平間時,崔前程突然停住了腳步,他上下摸索著右手邊的墻壁很快摸到了一個凸起,用力一按,只聽見吱嘎一聲,原本緊緊貼合的墻壁居然緩緩向兩側打開,而露出的,是一段伸手不見五指的下行樓梯。樓梯,會通向哪里?

    十分鐘后,重案組集結到此,數道手電筒的強光匯聚在一起打出明亮的光圈照亮黑暗中的一隅。樓梯幽深狹窄,每次只能通過一個成年男性。張珈凱自告奮勇打頭陣,他舉著手電筒輕輕邁出了第一步,木板腐爛散發出的難聞味道穿透口罩直沖鼻腔,叫他難以忍受。走了半段見樓梯還算結實,張珈凱才回頭示意大家可以跟著下來。

    樓梯的盡頭是七院之前用來放置備用藥品和手術器材的地下室,地下室正中間擺放著一張手術床,周邊散落著些許藥瓶刀具與染著干涸鮮血的紗布。掀開蒙在手術臺上的白布,早已被血跡浸染得不成樣子的床單和床邊圍欄上的抓痕令人痛心。

    這時,黎筱瀧發現在地下室的入口處放著一個編織袋,她走過去打開,發現里面是一具窄小的白骨和揉作一團的病號服,從病號服左胸口袋內的病人信息牌可以確認,這就是那個叫阿樹的小姑娘,因語言發育障礙入院治療,去世時年僅七歲。

    回到警局后,大家來不及休整,簡單吃了點盒飯后就直奔李偉家,這一次,李偉面對重案組顯得異常平靜,完全不同于王思睿先前來時的狀態。而在李偉的家中,重案組發現了他一直在供奉佛像,誦經吃素。或許是想以此來減輕心里的罪惡。

    “那些病人的死,的確和我們有關。”李偉微微嘆了口氣,說道,“當時炒股風靡一時,我們醫院也很多人參與,包括院長在內。但很快大家因為股票價跌不得不預支工資,院長見狀就把我們召集到一起,說有個來錢快的路子能保我們還清欠款還有賺,就是......販賣那些精神病人的器官。院長負責聯系買家,醫生就趁著常規檢查的時候確定合適的配型,至于殺人,就由護士來實行。醫院上下五六十人,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逃不掉干系。”

    據李偉說,他們是通過給病人注射過量激素導致病人心力衰竭死亡。因為人在受到驚嚇的時候也會分泌大量腎上腺激素,正好還可以借此宣揚醫院鬧鬼的傳聞,讓人們對七院敬而遠之,這會更方便他們計劃的進行。

    “從我們害死第一個無辜的病人那天開始,院長每天都會給我們發一顆vc,說是新研制的保健品,讓我們進行第一批臨床試驗。我覺得奇怪就讓朋友拿去化驗,結果才知道那里面其實摻雜了慢性毒藥,那個死老頭,他是要殺了我們滅口!” 說到這,李偉憤慨地拍了拍桌子,之后卻又笑了,說,“還好我識破了他的把戲,才能活到今天。”

    “你害了那么多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陳瑞成說,“作為的兇手,你這些年過得也真是心安理得,難道那些精神病人的命就不是命嗎?就能被你們隨意踐踏嗎?”

    “我當然愧疚!所以這些年我一直信佛,就是希望他們能夠安息。”李偉辯駁道。

    “如果你真的心有愧疚,就應該在第一時間報警將這一切告訴大眾。”孫赟說。

    七院的事情告一段落,那幢曾傳出數百件離奇詭異的都市傳聞的精神病院在挖掘機的轟鳴中轟然倒塌。過不了多久,這里會建成高樓大廈成為繁華的商業街,而那些塵封多年的往事也將隨著時間的流逝永遠深埋在此。

    第28章 前程父母來訪

    九月中旬一個平凡的下午,鎮北市公安局門外來了一對中年夫婦,男人穿著印有廣告圖案的汗衫和綠色軍裝褲,褲腳挽起來露出黝黑的腳腕,背上扛著一個大編織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