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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重案組 第5節

    孫赟的笑容瞬間僵硬在了臉上,他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回憶起了些什么。

    見孫赟這幅樣子,趙鑫不禁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說道:“當初你們倆分手之后,她就刪了我們的聯系方式,其實我本來也以為不會再遇見了,直到這次案子發生,我到現場才知道劉承玥她回紅燭市以后不久就和馬星在一起了,兩個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案發的時候她也在場,是嫌疑人之一。”

    車輛從動車站出發,很快路過紅燭市的市中心商業區,孫赟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建筑,不禁又回憶起了與劉承玥的過往。孫赟和劉承玥是刑警學院的大學同學,當時孫赟就讀于刑事科學技術專業,劉承玥就讀于經濟犯罪案件偵查專業。兩個專業經常會在一起上理論大課,孫赟就是在大一的首次課堂小組匯報上注意到劉承玥的。他清楚得記得那天劉承玥穿著淡藍色的襯衫,白色的牛仔褲與一雙帆布鞋,齊肩的頭發用黑皮筋在腦后扎起,只留下一個短小如燕尾的發梢。劉承玥代表自己的小組上臺匯報,她不卑不亢,自信地將小組的研究成果逐一道來,收獲了老師和同學們經久不息的掌聲。

    后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兩個人互留了聯系方式,之后時不時會聊些學習上,生活上的話題。日久自然生情,半年之后兩人順理成章走到了一起,這在當時也算得上院里一個不小的新聞。畢竟孫赟和劉承玥都稱得上是高智商高顏值,是即使穿著最樸素走在校園里也會收獲一大波關注的存在,那時候大家都說他們是刑警學院的神仙眷侶。孫赟和劉承玥似乎沒有曖昧期也沒有熱戀期,兩個人自交往開始的相處狀態就如同已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一般,平淡且幸福。

    變故出現在大四,孫赟和劉承玥本來約定好一起在本校考研,研究生畢業后就結婚。可孫赟的母親不知從哪得知到的消息,暗地里調查了劉承玥,她不滿意劉承玥的家庭背景,強行逼迫孫赟與劉承玥分手,孫赟得知后與母親大吵一架后摔門而出。同一時間,劉承玥的父母也東拼西湊要送劉承玥出國留學,他們收入并不高,能為劉承玥籌到學費已經是極困難的了。

    眾多因素交織在一起,孫赟和劉承玥的感情終究走到了盡頭。而讓孫赟最無法接受的是劉承玥當年一走了之,甚至沒有正式的道別,連各種號碼也換了,還清空了兩個人的共同還有,徹徹底底消失在了孫赟的世界。如今孫赟再聽到劉承玥的名字,一時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情面對她。

    紅燭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會議室內,趙鑫將打印好的文件分發給大家后介紹著情況:“死者馬星,男,28歲。紅燭市人,凱瑞金娛樂公司總裁。昨晚與未婚妻劉承玥、好友張德在自家院子喝酒時起身想要上廁所,結果沒走幾步就突然倒地吐白沫,隨后身亡。案發時同在別墅的還有保姆錢思與哥哥馬辰,目前我們將兩人與劉承玥、張德列為重點嫌疑人。”

    刑警隊在凌晨接到報案時就已經對在場四人做過了簡要筆錄,王思睿結合筆錄和調查所得信息給大家梳理了四人與死者的關系。首先是保姆錢思,錢思現年50歲,已在馬家工作三十余年,原本馬星父母移居國外時有意將其一同帶走,但錢思卻擔心馬星兄弟二人無人照顧執意留下。錢思自述案發時間段她正在二樓打掃衛生,大概十一點二十五分時,張德喊她下樓收拾馬星吐在桌子上的嘔吐物,錢思下樓時只見桌邊有劉承玥一人,詢問后得知張德扶馬星去了一樓衛生間嘔吐。

    錢思在清掃完后便離開別墅前去不遠的垃圾點丟垃圾,時間約為十一點四十分。調取別墅門口攝像頭后可證實錢思所說屬實,同時錢思并無殺害馬星的動機,初步可以排除其嫌疑。

    其次是馬星多年的好友張德,張德目前在凱瑞金娛樂擔任藝人總監一職,但同事們反應他有名無實,很少前來上班,對工作上的事鮮少過問,對此大家都頗有微詞,但礙于張德與總裁馬星關系交好也不便多說什么,只是私下閑聊時抱怨幾句。走訪后得知張德與馬星經常會一同在別墅內喝酒聊天,但近半年相約頻率卻少了許多,有小道消息稱是張德對劉承玥產生了愛慕之情,但多次追求未果,因此和馬星之間產生了隔閡。

    可此事也并不足以成為張德的殺人動機,因為張德是圈內出了名的風流公子,換女人就像換衣服,對劉承玥的熱情也在頻頻被拒絕后消失了,做筆錄時張德也表示早已不喜歡劉承玥,更不可能為了女人殺害多年的好兄弟。

    劉承玥是經熟人介紹與馬星相識的,兩人年齡相仿,相處不久便確定了戀愛關系,后馬星向劉承玥求婚,兩人計劃三個月后舉行婚禮。不過據知情人透露,劉承玥會答應與馬星結婚完全是因為父母看中馬星的財產與社會地位,實際劉承玥對紈绔的馬星毫無好感。筆錄中寫到劉承玥在十一點二十曾離開院子前去藥店給馬星買醒酒藥,當時值班的藥店店員可以證明。

    最后一位嫌疑人是案發時正在別墅二樓臥室辦公的馬辰,馬辰與馬星相差三歲,兩人雖然是兄弟,但從長相到性格都截然不同。

    哥哥馬辰頭腦精明,利益至上,是個典型的商人,修讀金融學和法學雙學位后放棄深造的機會自國外回到紅燭市繼承家產,大刀闊斧的改革將家中的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可公司員工卻反應如此優秀的馬辰并不受父親賞識,之前馬父每次前來公司視察總要雞蛋里挑骨頭,聽不見一句表揚的話,不過大家也只當這是父親為了不讓兒子自滿的良苦說教。

    反觀弟弟馬星,整日花天酒地,流連夜店,花邊新聞纏身,常年占據娛樂雜志頭條版面。雖然馬星被冠以凱瑞金娛樂公司總裁的榮譽頭銜,但實際公司全靠哥哥馬辰運作,馬星私自挪用公司款項導致虧空也都是馬辰從中安撫股東情緒自掏腰包填補,公司員工都笑稱馬辰是垃圾桶里被撿來的,不然為什么苦苦付出卻連一句表揚都收不到?說是現實世界的冤大頭一點都不為過。

    第11章 積怨爆發

    初步了解情況后,趙鑫帶領重案組前往案發現場,眾人進入案發別墅后,首先來到二樓馬辰的臥室,房間內入眼可見只有黑白灰三種顏色,每處陳設無不顯示著主人的嚴肅板正。馬辰寬大的辦公桌放置于正對窗戶一米處,張珈凱繞過桌子走到窗邊向下觀望,發現馬辰房間的窗戶正對著案發現場的石桌。拍攝照片后張珈凱正準備關窗,卻注意到窗戶底邊框外沾有可疑的褐色痕跡,于是便用刮刀刮下碎末待之后檢驗。

    “看來馬辰和弟弟馬星的關系并不好。”孫赟說道,他拿起馬星房間的相框與馬辰辦公桌上的照片比對,明顯可見是同一張三人合照,而不同的是,馬辰的這一張中,站在馬父右側的馬星被撕去了,只剩下馬辰自己與父親。

    就在大家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陳瑞成看到馬辰的儲物柜里放置著好幾套漁具,雖說他不會釣魚,但陳奇很是喜愛。陳瑞成便想看看這是什么高檔牌子,打算給陳奇淘一套做禮物。他隨手打開放在最外面的黑色漁具包,發現包里并沒有常用的魚線和魚鉛,一般垂釣愛好者的包中通常只會多備而不會缺少,所以這點讓陳瑞成不禁有些疑惑,但他也并未過多在意,只是默默記住了牌子后就將漁具包恢復原狀。

    眾人回到警局后韓荔彤已經結束了解剖并完成了報告,她將報告遞給陳瑞成,說道:“馬星死于眼鏡王蛇毒素中毒。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毒素,服用少量就能使人喪失意識,五分鐘內死亡。檢驗科在馬星的酒杯中發現了高劑量的蛇毒殘留,但還沒有發現投毒工具,杯子上也沒有其他人的指紋。”

    “如果蛇毒在五分鐘內就能致人死亡,那就說明馬星是在倒地前不久被投毒的,當時在場的只有張德和劉承玥。”黎筱瀧說,“兇手應該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吧。”

    “我倒覺得不一定。”張珈凱反駁道。

    “可當時錢思和馬辰都不在院子里,總不可能隔空投毒吧?”黎筱瀧疑惑道。

    “一切皆有可能。”???張珈凱神神秘秘地說。

    之后會議室便恢復了安靜。直到五分鐘后王思睿的一聲感嘆才打破了這種氛圍:“我剛剛在逛有關凱瑞金娛樂公司帖子的時候發現了一條驚天新聞。”

    “說來聽聽?”孫赟說著摘下眼鏡,用手捏了捏有些酸痛的鼻梁。

    “有人爆料說馬辰其實不是他爸親生的,而是他媽與一個男演員的私生子,當時他媽懷孕后男演員就退圈消失了,沒辦法找了他爸接盤。之前他爸并不知情,可后來有人跟他告密,他就偷偷去做了親子鑒定,沒想到父子倆真的沒有血緣關系。也就是說他白白給別人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王思睿邊看邊搖頭道。

    正在大家討論著這件頗有戲劇感的事時,門被推開了,趙鑫把一份檢驗報告遞給離門邊最近的韓荔彤。韓荔彤略略掃過檢驗報告后,問:“檢測結果顯示其成分為眼鏡王蛇毒素,送檢的這個物證是在哪里找到的?”

    “復勘現場的時候,在馬辰房間窗臺邊沿發現的。”張珈凱邊回應著邊在桌上一堆文件里翻找著,最后找出了別墅的平面圖,說,“這扇窗戶就在案發石桌的正上方。我合理懷疑是馬辰利用某些手段投毒將馬星害死。”

    聽了張珈凱的話,陳瑞成又回憶起了復勘現場時馬辰房間的陳設,當回憶到那個物品不全的漁具包時,陳瑞成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于是他和趙鑫申請立刻提審馬辰。審訊開始,張珈凱開門見山地拿出檢驗報告,說:“馬辰,這是在你房間窗臺發現的痕跡,請你解釋一下。”

    “就是一般的污漬罷了,我沒注意過。”馬辰說道。他帶著無框眼鏡,身穿不便宜的手工西服,高傲地翹著二郎腿,嘴角微微彎著,面上還真看不出有什么異常。

    “這可不是一般的污漬,它是眼鏡王蛇毒素。你萬般算計卻百密一疏。”陳瑞成說道。

    剎那間,馬辰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雖轉瞬即逝,但依然逃不過陳瑞成的眼睛。又經過幾個回合的交鋒,隨著陳瑞成的問題越來越尖銳,馬辰波瀾不驚的表情也逐漸出現了裂痕,最終他承認了自己毒殺弟弟馬星的事實。

    馬辰一直對父親偏愛弟弟馬星十分不滿,他知道自己并非親生,可這么多年他為家里的公司貢獻了自己的全部心血,尤其是父親極其看重的凱瑞金娛樂公司,馬辰努力多年才將其運作成國內數一數二的娛樂經紀公司,他自認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付出的一切非但沒讓父親對自己正眼相待,反還被父親視為理所當然,每次馬辰與父親理論,父親就搬出那一句:“小野種,要不是老子心地善良養你,早叫你出去要飯了”。

    確實,馬辰感謝父親多年的養育之恩,他也不是不愿為公司賣力,只是他看不慣成天掛著總裁的頭銜花天酒地的馬星,每次馬星在外面惹了事都要他去道歉賠錢,事后馬星非但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還嘲諷馬辰只配給自己擦屁股。久而久之馬辰不堪忍受,便萌生了殺人的想法。

    “毒藥是我托人買的,這幾天正好我爸媽搬去了巴厘島,家里很亂,人員流動也很大,是下手的好時機。”馬辰語氣平淡,像是敘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知道馬星昨晚會約張德和劉承玥喝酒,他每次喝酒都習慣坐在靠墻的位置。趁著張德扶馬星去廁所,劉承玥幫錢思收拾垃圾的時候,我從窗戶放下墜有魚鉛的魚線,等魚鉛落入馬星的酒杯后將毒液滴在魚線上,毒液就會順著魚線進入他的酒杯。”

    “作案工具你是如何處理的?”陳瑞成問。

    “瓶子和手套讓我順手扔到花壇里了。”馬辰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花壇里都是馬星種的玫瑰,那么多的刺,沒人愿意去。”

    案件結束后,重案組在附近的旅館住了一晚休整,第二天午飯后便準備回鎮北市。臨走之前,趙鑫提著包特產小吃來到了孫赟的房間,話間問起孫赟幾點啟程。孫赟正在刷手機,見趙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主動問:“兩點半,有什么事嗎?”

    “是劉承玥,她說想見你一面聊聊。”趙鑫小心翼翼地說。

    孫赟一愣,手機差點滑到地上,不過很快他便調整好狀態,說:“我和她沒什么可聊的,這幾年該忘的早都忘了。”

    “她說是想和你解釋當年出國的事。”趙鑫急忙補充道。

    “不必了,她沒做錯什么。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再見啊老趙,以后微信常聯系。”孫赟說著扯出一個笑容,起身背起了背包便出了門。

    兩點二十五分,由紅燭市開往鎮北市的動車即將發車,坐在窗邊的孫赟望向站臺的方向,意外在人群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劉承玥。劉承玥的嘴張張合合,似乎是在說些什么,但隔得太遠,孫赟全然聽不到內容,只是從口型看,好像是對不起。

    第12章 前程加入重案組

    得知重案組從紅燭市回到鎮北市后,黎勇第一時間來到辦公室慰問,他對重案組高效率破獲殺人案表示十分滿意,還說有機會一定在鎮北市最高檔的酒樓請重案組吃飯以示表彰。不過就陳瑞成對黎勇的了解,這又將會是一個不知何時才能兌現的香甜大餅。

    借此機會,陳瑞成和黎勇提起了崔前程調崗的事,黎勇在了解崔前程的情況后,答應會盡快和張所聯系提交申請走流程,爭取用最短時間辦好。

    翌日清晨,陳瑞成剛醒就接到了黎勇的電話,說崔前程的人事調動已經審批通過了,上午就會來報到。于是陳瑞成便給張珈凱發消息叫他從后勤處再搬了一套桌椅和電腦上來。

    九點鐘,崔前程帶著人事變動證明站在了鎮北市公安局的大門口,望著眼前的大樓,他完全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嘴角不住上揚。就在崔前程整理好衣服準備進去報道時,背包忽然被誰拉住了,他回過頭發現是個穿著藍白校服,高中生樣的女孩,便問道:“小meimei,請問你有什么事嗎?”

    “哥哥,我想報案,我發現了尸體。”女孩怯生生地開口。

    聞之,崔前程不敢耽誤,趕緊給陳瑞成打了電話,說明情況后,陳瑞成便讓兩人在大廳先行等候。五分鐘后,陳瑞成下樓將崔前程和女孩帶到了詢問室。陳瑞成給女孩接了一杯熱水后拍了拍崔前程的肩膀,示意由他來給女孩做筆錄。

    崔前程從背包中掏出個邊緣泛黑下角卷邊的厚筆記本,翻開空白的一頁壓平,仔細記好今天的日期后問道:“小meimei,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在哪上學?”

    “云傾月,十八歲。是八中高三的學生。”云傾月將書包抱在胸前,不安地摳著指甲說道。

    “你剛才和我說發現了尸體,是在哪里?”崔前程問。

    “是在我們學校的后山,我本來今天是要去補習班的,因為快遲到了就想抄近路,沒想到在后山的池塘里看到一個人躺在里面一動不動!”云傾月語氣緊張道。

    云傾月就讀的第八中學是鎮北市內有名的私立高中,里面的學生分為兩類,大部分是背景顯赫,只為混個高中畢業證后繼承家產的富家子弟。小部分是被搖號選中,由慈善基金全權負擔費用免費就讀的貧困學生,他們被稱為“救濟生”。

    兩類學生混雜在一起被隨機分到每個班級,期間各類矛盾層出不窮,救濟生被霸凌的事情也屢見不鮮。礙于富二代家中的勢力,面對校園暴力,學校也只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偶爾有學生前來哭訴,校領導也只是象征性調解幾句,絕不會采取什么有效的干預措施。

    八中的看門大爺有些跛腳,他吃力地跟上重案組等人的腳步,說:“警察同志,我們這個后山六年前就被封了,根本不會有人來,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張珈凱看了一眼鐵門上銹跡斑斑的大鎖后,肯定地說:“這把鎖近期有被撬的痕跡。”

    此話一出,現場的氣氛頓時冷了幾度,看門大爺也不敢再怠慢,手忙腳亂地掏出鑰匙將門打開。重案組換好勘驗服后便沿著一條鵝卵石小路向內走去,所見之處盡是枯枝殘葉與厚重灰塵,可見很久沒有人打理過了。據云傾月所說,池塘位于假山群后身,眾人繞過假山后,眼見便是六平米見方的小池塘,同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具面部朝下浮在長滿苔蘚的死水中的女尸。

    “幫個忙。”韓荔彤說著迅速將裹尸袋鋪在地上,示意孫赟幫她將尸體抬上來。

    孫赟出現場主要負責收集物證和標牌記錄,所以只簡單戴了一層醫用口罩,在靠近尸體時,一股猛烈的尸臭味直沖他的天靈蓋。加之???尸體已經開始出現巨人觀征象,浮腫的身體和令人作嘔的腐爛味道讓孫赟一時難以接受。

    “女性,20歲左右,死亡時間在三至七天。死因暫不明確,需要解剖后確定。”韓荔彤從勘察箱里拿出卷尺,測量后說道,“體長165厘米,很可能就是學校里的學生。”

    后山圍墻下部,張珈凱撥開雜亂生長的枯草后發現了一處被疑似人為鑿開的不規則圓形缺口,直徑40公分,從尺寸來看可以供正常體型的女性或身材瘦小的男性經過。張珈凱用手指捻了一下邊緣的粉灰,從風蝕狀態看,缺口并不是最近鑿成的,而是長時間存在。同時張珈凱在缺口外側,校外草叢中的一塊磚頭上提取到一枚36碼女性運動鞋鞋印。鞋印很新鮮,大概率是云傾月早上抄近路時留下的。

    “領導。”崔前程走到陳瑞成身邊,叫道。

    “我可不是領導。”陳瑞成笑著說,“跟他們一樣,叫我成哥就行。”

    “這不太好吧。”崔前程有些糾結地說,“我叫你組長吧,組長。是這樣的,我剛剛去走訪了幾個學生,據他們說八中分有住宿生和走讀生,一般家庭不太好的學生都是住宿。現在天氣還挺冷的,死者衣著單薄,附近也沒發現外衣之類的隨身物品,我推測她很有可能是住宿生,在室內被殺后拋尸。”

    “死亡時間是四天前。頸部有扼痕,死于機械性窒息。身上有多處淤青,新舊程度不一,大部分是用拳頭或者木棍之類的物品造成的。”韓荔彤將尸檢報告遞給陳瑞成,說,“另外在死者指甲中發現少量黑色纖維,已經送去做相似物比對了。還有死者外陰撕裂,她在死前遭受了性侵。而且她的處女膜是陳舊性破裂,不排除曾多次被性侵甚至虐待過。”

    “靠,這不就是畜生嗎!”黎筱瀧拍桌而起,義憤填膺地說道,“這種人就應該把他抓回來,閹了他!不對,先閹了再槍斃八回!”

    “好了好了,你先冷靜。”張珈凱拉著黎筱瀧坐下安慰道。

    “目前有沒有什么可以幫助判斷死者身份的信息?比如胎記?”陳瑞成皺眉問,眼下當務之急是先確認尸源,如果死者身份不明,調查將很難開展。

    韓荔彤點點頭,將陳瑞成手里的報告往后翻了兩頁,指著一處說:“死者左頸側有一塊胎記,形狀還挺特別,像彎月。”

    “給云傾月打個電話,讓她來局里一趟,看看有沒有認識的同學有這個胎記。”陳瑞成將報告遞給崔前程,說道。

    “八中后山被封多年,監控早就被掐斷了,周圍的監控我也看過了,沒有一個能覆蓋到后山的。”王思睿看著手里的平板搖了搖頭,說,“這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監控死角。嫌疑人選擇在這里拋尸確實是明智之舉,我傾向于他就是校內人員。”

    “那我們要不要聯系轄區派出所,讓他們派人去學校走訪一下,尋求校方幫助?”孫赟問道。

    “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還是不要給學生造成恐慌。”張珈凱回。畢竟八中很多學生都是某某局長某某處長的公子小姐,個個跋扈得很,先別說會不會配合,萬一要是走訪時有點什么摩擦也很難處理。

    接到崔前程的電話后,云傾月很快趕到了公安局。崔前程與云傾月面對而坐,從文件袋中拿出尸體胎記的照片放到云傾月面前,問:“你看看照片,回憶一下周圍是不是有同學有這個胎記。”

    云傾月只掃了一眼照片,眼淚就止不住流了下來,她捂著嘴狠狠點頭,帶著哭腔說道:“是森森,朱森森。”

    “那麻煩你詳細說一下她的信息。”崔前程趕緊攤開筆記本,說道。

    “朱森森是我的同桌,是救濟生。住在女生宿舍206號房。我和森森關系很好,她偷偷和我說過,學校里的小混混總是欺負她,可是她不敢和別人講。有時候她把袖子挽起來,我能看到她胳膊上有傷。”云傾月捧著紙杯,雙手微微顫抖,話中帶著哭腔。

    “那你了解她的家庭狀況嗎?”崔前程問道。

    云傾月搖了搖頭,睫毛上的一滴淚水不經意間滴進了杯中,她說:“我只知道她家很窮,她爸媽對她一點都不好。之前她借我手機給mama打電話要生活費,她mama也只是罵她,罵得很難聽。”

    第13章 日記中的真相

    收到崔前程的反饋后,陳瑞成立即帶人前去女生宿舍調查,礙于此時學生都在宿舍休息,陳瑞成便安排了韓荔彤和黎筱瀧進去收集證物及線索。來到宿舍門口,韓荔彤抬手敲了敲門,只聽見里面傳來不友善的大吼:“誰啊,不知道現在是休息時間啊!”

    黎筱瀧擼起袖子又狠狠拍了拍門,等了幾分鐘后,一個滿頭黃毛的女生趿拉著拖鞋來開了門,滿臉不爽地問:“你們是誰啊?”

    黎筱瀧拿出平板對照著王思睿發給她的宿舍人員信息,認出她是與朱森森同班的救濟生,傍上了個富二代男朋友,現在在班里混得還不錯。六人寢內,除朱森森外,其他五個人要么談著有錢男友,要么依附于校內大姐大,總之都是救濟生里混的不錯的。因此她們根本瞧不起朱森森,甚至平時就像使喚下人一般使喚朱森森給自己端茶倒水。

    “朱森森是哪個床位和柜子?”韓荔彤沒回答,只是冷著一張臉問道。

    “原來是母豬的朋友,喏,那個和那個。”黃發女生不屑地切了一聲,隨后自顧自躺回了床上。

    朱森森的柜子里除了幾件泛白褪色的換洗衣物就只剩下一套簡單的洗漱用品,這些東西對一個需要長期住宿且處于青春期的女生來說未免太少了。而從干凈整潔的床鋪不難看出,朱森森即使物質生活并不豐富,但一直保持著良好的生活習慣。黎筱瀧上前翻了翻,在朱森森的枕頭內發現了一個帶有密碼鎖的盒子。

    韓荔彤在關柜門時力氣有些大,發出了些噪音,靠近窗戶的下鋪女生便猛地拉開了床簾吼道:“誰大中午叮叮咣咣的!找死啊!”

    “你嘴巴給我放干凈點!”黎筱瀧忍無可忍,一腳踢翻了路中間的椅子,吼道。

    巨大的聲音讓其他人紛紛醒了過來,她們下床將韓荔彤和黎筱瀧圍在中間,大有打架的陣勢。其中一個短發女生還做作地點燃了一根香煙,吸了兩口,說:“你們幾個意思?闖進我們的寢室還有理了?呦,把母豬的東西都拿走了?我就說她不配待在這!”

    黎筱瀧不屑地哼了一聲,上前抽出短發女生嘴里的煙放在鼻尖聞了聞后,諷刺道:“小meimei,少抽假煙,容易得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