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筆記 第52節
烏雨墨拿來鏡子照她:“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林知書失眠得厲害, 藏無可藏。 無話可說, 只能面對烏雨墨的質問:“林知書,你有很大的心事。” 烏雨墨說肯定句。 林知書更加萎靡,伏在宿舍的桌子上。 “是嗎?”可她話里哪有半點質疑, 拿來烏雨墨手上的自己仔細照照。 “你到底怎么了?是因為梁嘉聿嗎?” 林知書條件反射搖頭:“不,不是。” “你們感情出問題了?” “不是。” “你實在太想他了?” “不,他前段時間剛剛回來過。” “那是為什么?”烏雨墨問。 內臟很熱,但是手腳是冷的。 林知書很不舒適, 她說:“雨墨,我好像著火一樣。” “什么意思?” “就是,”林知書看著烏雨墨,“就是每個內臟都不在正確的位置, 胸腔里總是在燒火, 像是下一秒我就四分五裂了。” 烏雨墨擔憂得不得了。 “林知書,你如果真的覺得不對勁, 又不想對我說。我拜托你一定去看看心理醫生, 別自己憋著!” 到這樣的程度嗎? 林知書不覺得,不, 她不是心理的問題,她是心里的問題。 一邊她每天照常去萬通科技報道,一邊她在工位上用手機搜尋美國高校的申請要求。 一邊她對梁嘉聿說萬鵬給自己制定的工作規劃,一邊她請吳卓發一份資料給她。 林知書變成分裂的林知書,然而她既無法調和、也無法停止。 內臟錯位,胃里燃起熊熊大火。 十一月末,發生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梁嘉聿如約從歐洲回來給她慶祝生日,但是行程緊張,竟真的是來回飛三十個小時但只能停留三小時。 第二件事發生在梁嘉聿離開南市之后。 那天林知書從宿舍走出,看見金瑤站在馬路對面。 她是來找自己的,林知書確定這件事。 跟著金瑤上車實在不知出于什么心態,或許是覺得能從她那里知道一些關于梁嘉聿的事。 林知書沒有覺得不安全,至少每次同金瑤見面時,她從未展露出危險氣息。 兩人在一家西圖瀾婭餐廳包間坐下,話題其實林知書早已預料。 “梁嘉聿喜歡你?”金瑤問。 林知書點頭。 金瑤笑起來。 她笑的時候和梁嘉聿不一樣。梁嘉聿是溫和的、平緩的,而金瑤是尖銳的。 “你知道嗎?如果你真的喜歡梁嘉聿,為他好。你應該離開他。” 林知書才不問她為什么。 金瑤說:“你克父克母,沒有這樣的覺悟嗎?” 人的教養果真和社會財富沒有任何關聯。林知書說:“你這么迷/信,沒人告訴你,你現在印堂發黑嗎?” 金瑤臉色煞白,聲音抬高:“你胡說什么?” “你胡說什么我就胡說什么。” 林知書想,金瑤太小瞧她。 根本沒有服務員上菜,金瑤也沒有任何點單的意味。她只是找一個私密的地方“教訓”林知書。 林知書合理猜測,是金瑤知道了梁嘉聿現在同她關系更加親密。再難像從前那樣冷眼旁觀了。 “身份不配、家境不好的這類話,可以跳過。”林知書說,“你有沒有一點新鮮的東西?” - 金瑤先離開飯店,然后是林知書。 十二月中,街頭的樹葉都落得差不多了。 林知書把圍巾忘在飯店,等她想起來的時候,她已沿著這條街走了一個小時。 那就再走回去吧。 林知書于是折返,從飯店尋得那條圍巾。 烏雨墨問她怎么沒來上上午的政治課,林知書才想起她上午分明還有課。 “對不起,我忘了。” 烏雨墨說:“你對不起什么,但是為什么忘了。” 林知書語氣如常,說她今天和一個好久沒聯系的朋友出門吃飯了。 烏雨墨:“你沒事吧?” “沒有,”林知書篤定道,“一會中午我去找你吃午飯。” 林知書坐公交回到了學校,烏雨墨見她的確沒什么事,也就放心。兩人一起吃了午飯,下午沒課,烏雨墨又要出門拍照。 她拖著黑色的行李箱走出宿舍,每一聲腳步都堅實有力。 林知書坐在宿舍里朝她招手:“再見,雨墨,注意安全。” 烏雨墨朝她招手:“你也是。” 宿舍里依舊空空,只有林知書一個人。 她的頭好痛、眼睛好痛、心臟好痛、好痛、好痛。 傍晚,梁嘉聿打來電話。林知書在床上熟睡沒有接到。 半小時后,烏雨墨匆匆忙忙回到宿舍,發現林知書高燒。 或許是下午在冷風里走了兩個小時,又或許是這段時間精神狀態實在太差,林知書病倒了。 烏雨墨搖醒她,“小書,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林知書從前身體很好,發燒更是少見。 這次是真的燒起來了,體溫直逼四十度。 醫院很快安排了住院,梁嘉聿已打過招呼。私人病房里掛上水,林知書很快又迷迷糊糊睡過去。 金鳴接到電話,梁嘉聿請他去醫院照看一會林知書,他在路上,還有十幾個小時才能趕到。 金鳴自然不推遲,嘴里還說:“你們可真趕巧,金瑤今天也回來了。” 一下飛機,司機已在停車場等待。梁嘉聿馬不停蹄上車,朝醫院趕去。 走廊里不只金鳴一人。 林知書已經醒來,里面是烏雨墨在陪著。 梁嘉聿要往病房里走,金瑤開口:“她倒是會告狀、會靠裝柔弱博你同情。” 梁嘉聿止住腳步,卻并未提問。像是等著金瑤往下說。 金瑤望著他。 她母親葬禮剛剛結束,他就把林知書帶到倫敦的家里去住。她想,他到底也不可能是認真的,他們那么多年,他曾經對她也不薄。 卻沒想到從chole嘴里知道,梁嘉聿竟愿意來回飛三十個小時的飛機,只為了陪林知書三小時過生日。 從前她甚至不愿意叫林知書的名字,如今妒火把自己燃燒。 一怒之下飛回南市,跑去林知書的學校找她。 包間里,林知書面色慘白。 金瑤罵她是不知廉恥的、惡心的、粘上就擺脫不掉的寄生蟲。 “你以為我要說什么身份、等級?不好意思,你有沒有想過,你甚至配不上什么身份、等級。對于梁嘉聿來說,你不過是一條惡心的寄生蟲!” 只要稍加調查即可得知,林知書的身世和梁嘉聿的手筆。 “你住的房子是你的嗎?你花的錢是你的嗎?你父親的公司是你保住的嗎?你現在實習的萬通科技真的是因為你有多厲害才要招你的嗎?” “林知書,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根本就是一個不勞而獲的寄生蟲。你吃的、穿的、用的,全都不是你的。你以為你是憑本事進入的萬通科技嗎?哪天梁嘉聿不要你了,你怕是連街上的垃圾都不如!” 林知書當然面色慘白,因金瑤即使有些夸張,卻或許已說對百分之八十。 她如今吃梁嘉聿的、用梁嘉聿的、穿梁嘉聿的、住梁嘉聿的,她父親的錢早就虧損在股市里。認識萬鵬和金鳴,也是因為梁嘉聿。 那是梁嘉聿的人脈,不是她的。 她何曾真的在市場上投遞過簡歷,何曾正兒八經地準備過面試? 沒有,全都沒有。 她說要全力做的那款軟件,到如今其實也并未有什么驚人的結果。但她卻輕輕松松地得到了進入萬通科技的機會。 走出飯店時,幾乎失魂落魄。 像是被雷劈中,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走廊里,傳來金瑤喧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