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并沒有什么別的目的。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忍謝陛下做戰場上的一縷孤魂罷了。等你的身體調養好了,我就幫你回到北衛……” 即便聽他這樣放低姿態軟語安撫,謝玄元那張精致的臉上仍舊帶著戒備和疏離。他裹著被子支起身子,緩緩地抱住自己的膝蓋: “陸陛下有什么條件不妨直說,朕一向不喜歡欠別人的情。” 陸長平看著暴君現在沉著冷淡的模樣,心中頓時有些不是滋味。謝玄元非但不找他算賬還跟他這么客氣,難道是鐵了心要跟他劃清界限了嗎? 不甘心被就此放棄的陸陛下心一橫,故意不按套路出牌: “條件暫時沒有想好。但有件事就算是陛下生氣,我也一定要說。你昏迷的時候,王御醫已經幫你看過了……你懷孕了,現在已經快四個月了。男人生子風險太大,還免不了吃苦頭,這孩子……你真的要留下來嗎?” 謝玄元聞言,面上絲毫沒有想象中的震驚之色。他挑了挑眉,棕灰的眼眸顯出與氣質不符的迷離之色: “陸陛下管得未免也太寬了些。那是朕的孩子,是未來北衛的繼承人,憑什么你一句話就要勸朕放棄?” “你原來知道?”陸長平一驚,抓著謝玄元的袖子追問,“既然知道為何還選擇留下?” 默許了這個孩子的存在,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他現在在暴君心里尚有一席之地? 謝玄元不耐煩地將袖子抽回來,只覺得這南楚的陸陛下神經質得緊,一驚一乍得簡直不像個男人。 自己竟然敗在這種人手里,簡直是丟人。 他算準了陸陛下留他性命八成是有求于他,絲毫沒有戰敗被俘成為階下囚的自覺,高傲地回道: “朕沒記錯的話,我們現在應該還不熟吧。第一次見面就這般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第一次見面?謝玄元難道真的給磕失憶了? 陸陛下的心涼了半截兒,頹然松手,自言自語道:“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給磕傻了呢?” 饒是他說得小聲,謝玄元因為離得近也聽得一清二楚。他不甘示弱地抬高聲音質問:“你剛剛說誰傻?” 這聲滿含怒氣的質問沒有控制住音量,直接將在他枕頭邊睡覺的煤球兒給嚇醒了。 小黑貓眼看著這些日子都安靜躺在床上的好看兩腳獸醒過來之后就變成了一個暴躁大魔王,立即挺身而出,跳到“大魔王”的腿上試圖將他封印。 陸陛下眼看著煤球兒剛才差一點就砸到了暴君脆弱的肚子,嚇得捏了一把冷汗。他膽戰心驚地把貓從暴君身上抱走,關切問道: “你沒事吧?可有哪里覺得不舒服?” 謝玄元反應遲鈍,后知后覺地伸手摸了摸剛才貓貓趴過的地方。微瞇著眼睛看著陸陛下手中毛絨絨的黑色團子,故意氣這他看著不順眼的南楚陛下道: “沒事。你這條狗不錯,比你可愛多了。它叫什么名字?” 狗??? 暴君管他懷里這只叫狗? 陸陛下抱著煤球兒仔細端詳了半晌…… 他這只貓黑是黑了點兒,但是還不至于黑到叫人指貓為狗的地步啊。 難道是謝玄元瞧他不順眼,語帶雙關地在罵他? 陸陛下受到了打擊,訥訥地回道:“這不是狗,是朕養的貓。它叫煤球兒。” 謝玄元的臉色蒼白的一瞬,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他不滿地冷哼一聲道: “朕還不知道這是貓?朕剛剛……只是想起了自己養的那條狗,一不小心說錯了罷了。不過說來也巧,朕養的那條狗的名字和你這貓的名字倒是十分登對,它叫雪團兒?!?/br> 陸陛下十分無語……雪團兒的名字就是他當時想到了煤球兒特地給取的,怎么可能不登對? 這暴君連他們養的狗的名字都好好地記著呢,怎么就單單把他給忘了呢? 陸陛下不死心地試圖讓暴君想起來什么,正打算幫著對方回憶回憶他們二人的往事。可看到謝玄元那缺少血色的干裂嘴唇,瞬間又有些不忍心了。 “你渴不渴,要喝杯茶嗎?” 謝玄元極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評估他往茶水里的下毒的可能性。評估了片刻,大概還是信不過,謝玄元索性掀開被子翻身下床,自己緩步朝放茶杯茶壺的小圓幾走去。 陸陛下看著暴君顯得過分小心謹慎的步伐,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除了被磕壞的腦子,謝玄元身上的其他傷口應該都好全了才對。 他這樣走路,有些奇怪……就好像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一樣。 正當陸陛下心中浮現出數種猜測,猶疑不定的時候,小茶幾那邊很快就傳來了清脆的瓷器碎裂聲。 陸長平聞聲連忙起身趕了過去,然后他就看到精致的小茶杯被摔在地上,謝玄元冷白的手背被熱茶燙得通紅。 看起來是在倒茶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將剛燒好不久的茶水直接倒在了手上……也不知這暴君倒茶的時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謝玄元僵硬地站在桌邊,捧著自己被燙傷的手一聲不吭。陸陛下看得既心疼又著急,一把將人按在椅子上,吩咐完殿外候著的宮人取燙傷膏來之后,忽然伸出三個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暴君眼皮底下晃了晃,輕聲問道: “陛下,你看看我現在比的是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