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祝一仰頭瞥了眼天邊的浮云，忍不住要笑。陸茶云卻不以為意，說道：“真是謝謝了，多虧是你及時通知我，才沒有出什么事。”

    沈墨若急忙道：“沒有沒有，你想吃藍莓嗎？我車里有藍莓。”

    “不用麻煩了。”

    “那酸奶喝嗎？”

    “真的不用麻煩了。”

    林祝一主動舉手，“我喝的，藍莓也要的。如果你準備給我拿，那謝謝了。”

    沈墨若訥訥，望了陸茶云一眼，欲言又止，轉(zhuǎn)身還是往車邊走去。陸茶云同林祝一使了個眼色，“你看，我說他是個好人吧。“

    “是這樣，不過感覺也有點傻乎乎的。”

    陸茶云笑道：“吃人嘴短，你可不能這么說。”

    不多時，沈墨若便拎著袋子回來了，他原本是小跑著，走近后似乎又覺得不體面，便快步走過來。遞東西給林祝一時倒還是彬彬有禮，但又不時偷瞄他，瞧著像是考試時偷瞄優(yōu)等生答案。林祝一被看得發(fā)怵，索性轉(zhuǎn)過頭來直視他，目光相對時，沈墨若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陸茶云說道：“那他就麻煩你照顧了，我先走了。”臨走前她鄭重抱了抱林祝一，沈墨若晾在一旁似有些尷尬，陸茶云見狀便脫下手套，握了握他的手，“也謝謝你了。”

    見陸茶云有了新手套，沈墨若本想禮節(jié)性夸一句，可定睛一看那紫紅配色，也著實說不出好看，只能輕聲道：“是別人送的嗎？”

    “是別人織的。”

    沈墨若道：“是你mama吧，真是關(guān)心你。”

    “是男的織的。”

    “啊，沒想到啊，那真是父愛如山了。”

    林祝一在后面忍住笑，險要咬到舌頭。他終究是明白了陸茶云說此人好玩的意思了。

    陸茶云走后，在醫(yī)院大廳，沈墨若便停下腳步，長久地凝視著林祝一后，緩緩開口，“那個也不知道該怎么說。那天你罵了我一頓后，我也有點后悔，本來再來找你和你說清楚，但是你又逃出來了。我只能先和陸小姐打電話。我是真的擔(dān)心你。本來想打給你父母的，可是又擔(dān)心他們上了年紀，而且陸小姐她辦法多一點。我絕對不是想和陸小姐制造獨處機會才打電話給她的。”他的語氣有急切的期盼，近于慌亂，甚至顯得委屈。

    “噢，那你本來想和我說什么嗎？”

    “我想向你道歉，是我不好。我不應(yīng)該貿(mào)貿(mào)然過來找你，抱歉，我承認有我的私心在。因為我很好奇仰慕陸小姐，想看一下她喜歡的人。她爸爸和我爸媽認識，之前見過幾次。我覺得陸小姐很特別的，我想追求她，但是她說已經(jīng)和你在一起了。后來正好我在這家醫(yī)院看到你的名字，沒有多想就過來了。是我不對，是我違背了心理醫(yī)生最基本的原則。但是我真的不是來看你笑話的，你要相信我。”

    “那你見了我，對我有什么印象嗎？”林祝一幾乎完全摸透他了，嬌生慣養(yǎng)的金童，生長在時刻道謝，時刻道歉的環(huán)境里。家庭是恰當(dāng)好處的殷實，便養(yǎng)育出他恰到好處的天真，對人性，對未來，都懷有足夠的希望。他像是一只蓄勢待發(fā)的救援犬，時刻準備著幫助他人。但林祝一本性是怕狗的貓，對這樣的好意總有些受用不起。

    “你好帥啊。”沈墨若窘迫地摸了摸鼻子，低頭笑笑，“主要他們那時候說陸小姐的男朋友條件很好，我以為是家境方面的，沒想到是這樣子的條件好。”

    沈墨若初見時對他印象不好，一臉陰沉活脫脫一個癮君子，又冷淡潦倒好似街頭藝人兼流浪漢。瞧著他胡子拉碴，眼圈發(fā)黑，神情緊繃的樣子，倒也不厭惡，只是很憐憫，全身心將他視作自己的病患了。

    此刻林祝一刮了胡子，洗了澡，在賓館小睡片刻，半長發(fā)扎出小揪，眼里有玩味笑意，舉手投足間自有年輕人的輕快灑脫勁。眼前這位像是先前病人的孿生兄弟，由他父母好好教養(yǎng)，現(xiàn)在才特意放出來取而代之。沈墨若便也忍不住對他親近起來。

    林祝一愣住，不由得害羞，“哦，謝謝啊，第一次有男人這么夸我。還有沈醫(yī)生。抱歉，上次對你說了這些話。”

    “沒關(guān)系。”

    “順便問一句，你是叫沈默嗎？”

    “呃，接近了，至少對了三分之二，我的名字是三個字的。”

    “你應(yīng)該不是叫沈默默吧？”

    沈墨若扶了扶眼鏡，“不是，我叫沈墨若。我的名字應(yīng)該沒那么難記吧。”

    “是我的記憶力很差。我連向你道歉，其實都不記得我對你說過什么。我只記得我之前故意冒犯過你，為了拿走回形針。我是說了過分的話對嗎？”

    “沒關(guān)系，我也有責(zé)任。”

    “我的記性差可能是抑郁的原因。不過我的記憶力已經(jīng)差到不記得我發(fā)病前記憶力有多好了。”

    “沒關(guān)系的，會好起來的。”

    林祝一嗤笑，“你們醫(yī)生是不是對癌癥病人都這樣說？”

    “不是，我是認真的，而且就算是癌癥，只要積極治療，也是可以正常生活的。”

    “可惜我對正常生活沒興趣。”林祝一自上而下仔細打量他一番，似笑非笑道：“你平時去健身房嗎？”

    “有去啊，雖然我一直坐著，應(yīng)該還沒有小肚子吧。雖然我是沒你這么瘦，你真的好瘦啊，瘦高瘦高的。”

    “你會散打柔道或者拳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