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為聘 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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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有孕(一更)◎ 清早日光暉映, 投入支摘窗內,晃醒了床上的女子。 秦妧睜開眼,望著暖帳的棚頂, 意識遲遲沒有清醒,纈眼般迷離。 曉色晨曦漸濃, 房外響起剁菜的聲響, 應是客棧后廚最忙碌的時分。這間房離灶臺最近, 還是裴衍特意選的, 昨夜不明緣由, 今兒算是一清二楚了。 想起昨晚沐浴時,隔壁和樓下的房客被小二請去了其他房間,秦妧滿面羞紅, 深知都是裴衍的主意。 可昨夜的裴衍,為何那般肆意瘋狂?拉著她折騰一宿,在她幾次近乎暈厥時, 又被這男子拉回了紅塵。 順了順氣兒, 秦妧扭頭看向床側, 見男子仰躺而臥,面色沉靜如月, 心里更為惱羞, 這會兒知道休憩了? 惡從膽邊生,她翻個身面朝床外, 伸手去撓裴衍的腰際。 誰叫他昨晚一勁兒折騰! 她撓。 可身側的人像是沒有反應, 任她怎么“報復”都巋然不動。 沒有癢癢rou啊...... 輕哼了聲, 她趴到男子的胸膛, 執起自己的一綹頭發晃動在男子的臉上。 裴衍慢慢睜開眼, 扣住她的手, 一開口有著晨早的沙啞,“鬧夠了嗎?” 秦妧努鼻,秀氣的鼻梁上浮現幾道淺淺的細褶,“日上三竿了,裴相不起身嗎?” 按著原本的計劃,這個時辰應該已經回到侯府了。想到此,秦妧不免疑慮,很想知道昨日的響箭到底是在傳遞什么消息。 可裴衍不主動提,就代表不會告知,問也是白問。 xiele氣,秦妧撐起身子,跨過裴衍下了床,走到外間梳洗去了,在路過那張被她叩破的翠屏時,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 裴衍還是沒急著起身,將一只手搭在額頭,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聞到一股清清爽爽的果香,才坐起身,看向了秦妧。 已換上一身妃色齊胸長裙的秦妧拉了拉他,“宵衣旰食的裴相大人,快去梳洗吧,也好盡早趕路。” 裴衍微揚遠山眉,不明意味地問:“叫我什么?” “......夫君。” 昨夜被掐著腰逼她喊“夫君”的畫面再次浮現,秦妧學聰明了,不“敢”再逆著他來。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裴衍握住秦妧的一只腕子,曲起手指,搭在了她的脈搏上,習慣性地號起脈,當感受到指腹下傳來的玉珠滾脈之象時,素來淡然的男子忽閃了眸光。 脈搏變了,有喜之象! 天文地理、樂理醫術都有涉獵的次輔大人,在滿是燁燁璀光的路邊客棧中,鮮少地紅了眼眶。 不是因為子嗣的到來、香火的延續,而是因為秦妧的百骸里,有了他的“存在”。 而秦妧在得知自己有喜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平坦的小腹,還上手摸了摸,迷茫的像個不知所措的小獸。 懷胎前三個月,脈象不穩,有小產的可能性,何況秦妧才剛剛有了滑脈的跡象,算起來不過四五十日。裴衍將她小心翼翼地摟進懷里,沒再用力,只輕輕地擁住,溫聲安撫起來。 “沒關系,妧兒不必緊張,咱們順其自然,嗯?” 秦妧窩在男子臂彎,像是進入了燕泥筑的巢中,在雨燕的翅下變回了雛鳥,也徹底擁有了棲身的一隅,充盈了滿滿的安全感。 她摟住裴衍的背,認真地點點頭,嬌脆道:“我不怕。” 裴衍淡笑,眸光灼灼溫柔。 ** 世子夫人有喜,老邵和隱衛們不約而同地減緩了行進的速度,一路言笑晏晏,除了領頭的承牧。 再過幾個時辰,他們就要入城回府,而等待他們的是一場兄弟間的角逐,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秦妧也會知曉那場春日的劫車,是她身側的男子謀劃的“棋局”。 棋局之中,無辜者即將反擊,謀劃者卻有了諸多顧忌。 臨進城前,車隊再次停下歇息。 眾人三三兩兩在樹蔭下乘涼,裴衍耐心教著秦妧使用吹箭,還教了一些防身的小招數,簡單易學,都快要讓秦妧錯以為自己是個練武奇才,天賦異稟。 “這樣對嗎?” 一簇簇萱草前,秦妧扣住裴衍的手臂,向后扳折,很像一種擒拿的招式。 裴衍故意“嘶”一聲,滿足了小娘子的虛榮心。 秦妧松開他,彎著眼睛催促道:“快教我四兩撥千斤。” “那個太難了,需要自己頓悟,先記住避其鋒芒,再趁機抓發、掐嗉吧。” 抓發、掐嗉? 秦妧笑著抓住裴衍的玉冠,又掐住裴衍的脖子,任誰看了都有種被嬌饒驕縱,可裴衍非但沒推開她的手,還認真矯正著。 一旁的老邵用肩撞了撞看起來滿是心事的承牧,“瞧瞧,有媳婦多好,你也早到了娶妻的年紀,快讓大夫人為你說門親。” 承牧雖是裴衍門下的隱衛,卻有萬夫不可擋的驍勇,早該入仕為武將的,可他似淡泊名利,即便曾被裴勁廣多次舉薦,還是一再的婉拒,也不知打了什么算盤,真的甘心做一個無名小卒嗎? 至少外人看不透承牧的心思,但老邵知道,承牧之所以不入仕,是因為衛岐的逝去。衛岐在被害的前一晚,也就是大婚前的三日,曾與承牧說笑,說他二人必有一人要留在世子身邊,與世子同心。 承牧是牢記了友人的話啊。 若真的入仕,或許日后會因為立場不同而離心。 老邵抽口旱煙,為這三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友人慨喟萬千,也為侯府三兄弟的親情感到悵然。 坐回馬車后,秦妧還在細細琢磨新學的防身招式,并沒有因為懷有身孕感到任何不適,更沒有孕吐,對此,小夫妻都是很欣慰的。聽說孕吐的女子會經受不小的煎熬,而裴衍哪舍得秦妧受煎熬呢。 又行了兩個時辰,在落日熔金的傍晚,一行人回到了侯府。 楊氏帶著魏mama和薛mama等人迎了出來,也不擺主母的架子,溫和地拉住秦妧的手,“妧兒辛苦了。” 這聲“辛苦”,沒有說給長子,而是說給了兒媳,足見楊氏是個很明事理的長輩。但不是府中所有人都覺得婆媳站在一起的畫面溫馨雋永,譬如聞氏,不僅暗中嗤之以鼻,還露出了頗有深意的目光,在裴衍和秦妧之間來回打量。 她和裴池已經收到了裴灝派人送來的口信,正等著府中上演一場“大戲”。還在迷霧之內的婆母,會因此陷入兩難吧。 秦妧,真是紅顏禍水。 可沒等聞氏上前虛與委蛇,秦妧有喜的消息轟然狂炸在侯府之內,令聞氏和楊歆芷等人錯愕不已。 路途中懷上的? 看似寡淡的世子爺,在奔波趕路上,還有心思你儂我儂,以至孕育了子嗣? 各懷心思的眾人,落在秦妧身上目光各不相同,其中最受打擊的當數楊歆芷。 賴在安定侯府數年,任性了數年,仰慕了裴衍數年,可最終撈到了什么好處? 她轉身默默離開,腳步虛浮地走在游廊中,與迎面跑來的裴悅芙遇到。 睡了懶覺剛得知兄嫂回府的裴悅芙,拉住木偶一樣的楊歆芷,不解地問:“你怎么了?” 楊歆芷推開她的手,默不作聲地拐進了客院。 裴悅芙雖想去關心一二,卻覺得還是要先迎兄嫂才是,于是調轉腳步,小跑向辛夷苑,鬟上的粉色飄帶隨風輕揚,還帶起了幾根發絲。 來到辛夷苑時,見人人臉上帶著笑,裴悅芙心知有好事發生,加快了腳步,卻在進門時,與走出來的人撞個滿懷,額頭撞在男人胸膛,發出“砰”的悶音。 她捂住腦門抬起頭,被高出她一頭不止的承牧嚇了一跳。數十日不見,怎么覺著這男子比從前更冷煞了呢。 “抱歉啊。”自小就懼怕承牧的驕女訕訕一笑,眼型跟月牙似的。 可承牧比任何人都不解風/情,面無表情地指了指靴面,“小姐踩到我了。” 裴悅芙低頭看去,自己的左腳正踩著承牧的右腳,可令她驚訝的不是“踩”的動作,而是...... 承牧的腳頂她的兩個大! 哇,又高又魁梧的男子,連腳也這么大。 這時,頭頂上方傳來一道冷聲,仍然不帶情緒,“男女有別,小姐自重。” 裴悅芙緩慢地抬起頭,眨了眨眼,細細品著他所說的“自重”,怎么,他不會覺得自己在覬覦他的男色吧? 她只是單純的好奇,好奇男女的腳長怎會像個頭一樣,相差那么大! 收回腳,在嘰咕和認慫之間,她選了后者,試問除了長兄,誰不怕承牧這廝啊? 又冷血又兇悍,還完全不顧世家的規矩,我行我素,在侯府來去自如,說起來,比她還自由。 “麻煩讓讓,我要去見哥哥嫂嫂。” 然承牧像槐樹一樣杵在門口一動不動,“屋里在議要事,小姐稍等。” 在要事上,裴悅芙從不胡攪蠻纏,她悻悻地退到樹蔭下,又笑問了句:“我看大家伙都面帶喜色,可有什么好事兒發生?” “小姐待會兒問夫人就是了。” 油鹽不進的家伙!裴悅芙從不是個好脾氣,掐住腰在樹底下來回地走,“我就問你,你答不答?” 嫌這小丫頭實在聒噪,承牧閉起眼,選擇了無視。 被晾在一旁的裴悅芙繞到樹干的背面,對了對手指,雖惱卻理智,好女不跟冰塊斗,承牧就是個沒有七情六欲的大冰塊! “呼——” 鼓起嘴吹了吹額前微散的碎發,她也閉起眼,與承牧隔著一棵樹,當起了木頭樁子。 片刻后,正房內傳來動靜,她歪頭去看,見侍醫拎著藥箱走出來,心里一緊,不會是誰身子不舒服吧。 “張伯,過來過來!” 她招著手,顯露出急切,可稍作打聽才知,原來是大嫂懷了身孕。 這事兒雖驚喜,可至于大熱的天,將她拒之門外嗎? 心里對承牧愈發不滿,她提著裙擺跨進門,揚起白凈的臉不善地問道:“這回,本小姐可以進去了吧?嗷哈!” 不知她最后發出個什么詞兒,承牧沒心思計較,側開身挪挪下巴,“進吧。” 裴悅芙嬌怒著向里走,趁承牧不備,抬腳踩向他的另一只靴面,卻被承牧避開。 “小姐自重。” 偷襲不成反被誤會,裴悅芙氣得眼暈,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進臥房,還重重拉上隔扇,將討厭的人隔絕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