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溫故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見到的發橙色的眼睛,意識到那極有可能是狗或貓的眼睛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形成的。 他的心臟懸起半拍。 他不相信“巧合”能解釋一切,林止醒那天晚上來學校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這反正和溫故無關,他管不著也不想管。 但現在看來,林止醒來學校的目的并不簡單,似乎和那件事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勾結? 林止醒極有可能知道,但不至于。溫故立馬掐滅這個想法,雖然看這家伙很不爽,但他不能以小人之心度人。 前幾次進老房子都是通過屋頂缺口里,這回溫故沒進學校,在老房子的外面看了圈。 房子外面灰綠色的雜草亂生,門把手被風吹日曬已經銹到碰都不想碰的程度,全是密密麻麻的棕色。?溫故感覺有點惡心,找出幾張紙巾才敢上手去試那個門把,確認了門是鎖緊的。 溫故踩進草叢,感覺強勁草葉鋸齒狀的側葉劃過他的腳踝。野草和溫室里的植被有著天壤之別,它們結實、蠻橫、叫囂著堅韌的生命力。 他順著雜草相對稀疏的地方走著,來到了窗戶邊。防盜桿早已不翼而飛,木頭盡數剝蝕脫落,朱紅已褪敗成暗灰色。 溫故扶上窗框發力,結果窗戶哐的一聲,相當順暢地被推到了左邊。 “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了個......”驟然響起的聲音讓溫故的手下意識縮回,轉頭發現林止醒正站在幾步遠的距離盯著他。 單肩背著書包,好看的眉毛輕皺,額前的碎發微微凌亂,胸口是壓抑著的微微起伏,像是匆匆趕來。 溫故起先有點驚訝,沒想到自己逃個課,還能遇見同樣逃課出來的人,真是好巧不巧,但他又聽出了語氣中的質問意味兒,不爽了起來。小爺愛在哪在哪,管的著嗎。 他把手插進口袋里,連蹦帶跳地上前了兩步,抬頭忽然湊近了林止醒的臉,一雙狡黠的眼睛半瞇,不客氣地反問:“現在是上課時間,那你在這里做什么?” 距離一下被拉近,兩人的呼吸毫無防備地地相撞,溫故甚至可以感受到有氣流在他鼻尖擦過,撓的他有點癢。 他湊近了才發現林止醒的皮膚確實和那些女生念叨的一樣,是通透的白,就像個冷冰冰的瓷娃。 林止醒垂眼看他。 溫故仰頭看他。 溫故在這瞬間走了個神,突然意識到自己貌似沒對面那人高,這一刻有億點被冒犯到。 “你和許勝京有沒有關系?”林止醒突然沉聲開口。 溫故的心咯噔了聲,就像有石頭突然投向原本靜如止水的湖面,激起一陣漣漪,眼睛瞪大有些錯愕:“你真……” 他剛還在猜測林止醒是否曉得許勝京的事,結果這下竟直接聽到。 林止醒冷笑,“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溫故眉毛緊蹙,眼睛里透著nongnong的嫌棄,“知道又怎樣,我和他當然沒關系!別把我和那個心理變態扯到一塊兒。” 林止醒的表情沒有松下去,反而沉了幾度,眼神晦暗不清地看著溫故,讓人捉摸不透,“最好是這樣。” “那你和他有沒有關系,又是什么關系?”溫故撐起眼皮看他,不甘示弱地質問,“我想你是知曉許勝京那天會去老房,所以才在那天晚上去的吧,那你有參與虐待行為嗎?你值得相信嗎?” 這個名字猶如沉寂的閘門,經人觸碰再度提及時,溫故看到林止醒眼底的厭惡與不屑,一瞬間如潮水般翻涌而來。 連空氣都瞬間變得劍拔弩張,但溫故依舊死死盯著林止醒,而林止醒也沒有移開視線,兩人都妄圖從對方眼里看出破綻與偽裝,在信任和懷疑間徘徊。 “你可以相信我。”林止醒率先劃破沉默,繞過溫故時在他耳邊冷冷留下話,“我希望你也值得信任。” 說罷他直接從窗戶里跳進去,頭也不回。 草,小爺我長得哪里像變態了,當然值得相信,這人眼睛是不是小時候被戳瞎過?我還懷疑你和那變態有關系。 溫故翻了個白眼,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要是掉頭就走豈不顯得他很心虛,直接坐實了林止醒的懷疑,浪費這人稀缺的信任。 不行,男生,清白也很重要。 既然年級第一都不急著回去上課,那他還急什么,他倒要看看,林止醒葫蘆里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溫故也從窗戶里翻了進去,那一瞬間光亮被甩在身后,陰暗和塵埃迎面撲來,周遭霎時沉入了黑暗。 他轉身,把窗戶稍稍拉上,就留了些許空隙。外面的光被破敗遮擋住了部分。男生一半的臉映在柔和的光里,一半隱在陰影里。 溫故在那刻忽然猜測到,林止醒知道的秘密和他的秘密,似乎是同一個。 見林止醒把包擱在椅子上,溫故于是邊咳嗽邊走過來,那人也沒說什么,只是伸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不遠處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溫故覺得自己最近這幾天受到的驚嚇實在有點多,不由得頭皮發麻:“喂,你在召喚你的地獄使者嗎?我膽小你可別嚇唬我。” 林止醒:…… “膽小,你還半夜來學校?”林止醒瞥了溫故一眼,無情拆穿了他的話。 溫故只得訕訕一笑,不說話了。 下一秒,在墻角的窟窿里,探出了一個棕色的小腦袋,睜著黑溜溜的眼睛警惕打量著,接著鉆了進來,踉蹌著向林止醒跑來,趴在他的腳邊發出嗚嗚的聲音,林止醒迅速蹲了下來,用手輕輕拍了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