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們憑什么說我是怪物!你們怎么能……怎么能把我留下原地……” 突然一束光找了進來,容時隱約看到一個影子在眼前晃,隨后一雙帶著絲涼意的大手落在他額頭。 “這要有四十度,燒糊涂了吧,陸二,你聽清楚他說什么了嗎?” 那個影子還在不停渡步,晃得他頭暈,話音落下后影子頭搖得像撥浪鼓,容時頭更暈了。 他終于眼前一黑,陷入了寧靜的黑暗。 等再次醒來時床邊坐著一個女人,見容時睜開眼,她第一時間站起身,關切地看了過來:“小時,你現在感覺怎么樣了?” 容時瞳孔放大,不可思議地用目光勾勒著女人的輪廓:“媽……” 等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過分,聲帶像是在水泥路磨過一樣,僅僅是發出一個音節都有些困難。 林慈恩微笑著,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還有點熱?!?/br> “媽……怎么來了?”容時眷戀地望著她,自從他回來,林女士還沒單獨和他坐得這樣近,近到他都能問道她身上的香氣。 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香水,那種味道溫柔而馥郁,自從走失后,容時再沒從別人身上聞到過,他有時候甚至會懷疑,這其實是林慈恩自帶的體香。 就像古代的香妃娘娘一樣。 容時感受著她掌心的溫度,有些委屈地說:“我還以為……mama不想見我呢?!?/br> 林慈恩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哪有mama不想兒子的,對不起,小時,我只是最近太忙了。” 林慈恩并非是家庭主婦,她也有自己的一番事業,忙起來幾天不回家的時候也是有的,這樣的解釋完全說得通。 此時屋內的氣氛實在太過溫馨,林女士眼中的疼惜也不似作假,容時幾乎要沉溺在她的溫柔中,甚至忽略了她眼底閃過的那抹心虛與愧疚。 “思衡今早本來要送你去公司,結果敲門沒聲音,這才發現你生病了?!绷执榷髀曇敉鹑翡魉?,“我都很久沒看到思衡那么著急過了,小景也滿地亂轉,連找家庭醫生都想不起來?!?/br> 她柔柔笑道:“大哥二哥都是很喜歡你的,只是這倆臭小子一個兩個都不會說話,至于你爸那個老古董你別理他,天天就想著聯姻,我們家還要靠聯姻來做事么?” 容時安靜地聽她講著,他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沖昏了頭。 就像一個貧窮的人某天在路邊撿的刮刮樂里刮出了十萬大獎,喜悅之時又怕很快彩票的主人就找過來叫他歸還,連做夢規劃都不敢想得太多。 但很快他就從這種不太真實的飄飄然中落了下來,那些不屬于他的財產,還未等他思考糾結,就被真正的主人找上門來。 林慈恩頓了頓,容時能感覺到交握的手緊了一些:“小曦親眼目睹他父母出了車禍,是個可憐孩子,你被拐走的這些年都是小曦陪著我們……你也別對小曦有敵意,試著把他也當成家人吧……” 原來是這樣,果然是這樣。 容時轉過頭,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抽出手輕聲道:“媽,我有點累了。” 那是一個拒絕的姿態,林慈恩知道自己這么說對于一個時隔十四年再次回到家里的孩子確實有點過分,但人非機器,十個手指伸出來還不一邊長,對于幾個孩子,心中總有偏向。 她已經在這漫長的十年里將對這個孩子的愛轉移到了另一個孩子身上,不是不心疼喜愛這個孩子,但一杯水也就那么多,哪怕口朝下倒空,再能倒出來的也就只有剩余的那么多了,更何況這個孩子…… 不能再想了,林慈恩想,自己本來就對不住這個孩子,難道還要繼續揣測,給自己找更多借口嗎?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蒼白清瘦的少年,倒好水放在床頭,拉了拉被角,默默退了出去。 以后總有補償的機會,林慈恩想,他總會放下心結的,到時候一家六口生活在一起,自己也要多對他好一點。 房門咔噠關上,容時睜開眼,他緩緩挪到床邊打算去上個廁所,突然地上的珠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個珠子一看就價值不菲,只在中央嵌了一條系帶,除此之外沒有半點旁的雜質,在光線下隱隱透出微光來。 容時將它小心撿起,他對這枚珠子沒什么印象,應該是林慈恩剛剛掉在這里的。 起初容時還以為是項鏈上穿著的,但珠子十分光滑透亮,對著投進窗子的陽光轉了一圈也沒看到打孔的痕跡,他鬼使神差地放在鼻尖輕嗅了一下,在屬于林慈恩的那股獨特的花香下,隱隱還壓著一種非常、非常熟悉的味道。 這個味道他應該最近接觸過,只是燒得腦子渾渾噩噩,一時有點想不起來。 容時又對著光看了一圈,還不等他理清思緒,林慈恩快步走了進來。 她在看到珠子時的表情很奇怪,不像是終于找到失物那種松了口氣的樣子,反而更加急切,仿佛這東西在容時手里,會引發什么災難一樣。 林慈恩幾乎是奪過了那枚珠子,握在手心后她才又找回平日那種溫柔平和,笑著解釋道:“原來掉在這里了,我還以為丟了呢,這個是mama一個很重要的朋友給的,還好在你這里。” 盡管她的語調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但容時還是從細節中感覺到了深深的怪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