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第14節
第16章 …… 一大清早,采薇軒的門就被人給砸得“哐哐”響。 砸門的是一個年約十一二歲的少年,少年穿著金繡紫衣,脖子上掛著金光燦燦的大金鎖。長得是白白凈凈,身材略顯圓潤,一看就是錦繡堆里養出來的嬌貴小公子。 這位少年不是別人,正是余氏的兒子姜沅。他之所以來找姜覓的麻煩,是因為昨天姜晴雪回來后的那一通哭訴。 “姜覓,你給小爺出來!你有本事欺負小爺的jiejie,有本事給小爺出來!” “快開門,否則小爺我就不客氣了!” “好你個姜覓,敢欺負小爺的母親和jiejie,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砸門的聲音極大,在原本清靜的早晨顯得尤為震耳,聽得人膽戰心驚。采薇軒的下人都不敢上前,一個個裝死。 姜沅砸了半天門,見門始終不開,越發心中氣惱。他索性上腳,對著采薇軒大門是又拍又踢,嚷嚷著聲音越來越大。 忽然門從里面打開,他一個收力不及險些撲倒在地。侍候他的人急忙扶著他,他定晴看去時愣了一下。 晨曦的光自東邊起,斜灑在姜覓的身上。她未施脂粉,一張小臉在光暈中瑩潤如玉。如墨云一般的發散著,極寬極大的衣裙絲毫不顯半分臃腫俗氣,反倒有種飄逸出塵之感。 這……這居然是那個蠢貨! “姜覓,你…你終于肯出來了!小爺問你,你為什么欺負小爺的jiejie?” “你是誰的小爺?” “我…我就是小爺!” 姜沅驕傲地挺著胸膛,剛才他肯定是眼花了,否則他怎么可以覺得這個蠢貨比jiejie還好看。jiejie說這個蠢貨當著眾人的面諷刺母親,出言惡毒挑撥離間,害得jiejie丟盡臉面。 他可是侯府唯一的嫡子,母親說以后侯府就是他的,他的jiejie自然是侯府最為尊貴的嫡女,哪里是這個蠢貨可以相提并論的。他還就不信了,自己的母親和jiejie還能被人欺負。身為侯府未來的家主,他第一個不答應! “小爺問你話呢?你為什么不回答?唉喲……” 他猛不丁吃了一痛,不敢置信地看著姜覓。 姜覓的表情很冷,眼神更是冷得嚇人。清澈的瞳仁宛若結了一層冰,且覆蓋著茫茫的寒霜。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木棍,殺氣騰騰的樣子把姜沅給唬了一大跳。 “你…你敢打小爺!” “打的就是你!” 姜覓輕蔑地“呵”了一聲,不由分說朝著他再添一棍子。 他一個躲閃不及,棍子直直打在他身上。他吃痛之下“誒誒”地叫喚著,白白胖胖的臉上滿是憤怒。 這下他信了。 姜覓還真敢打他。 “姜覓…你瘋了!” 姜沅帶來的人拼命阻攔,又忌憚姜覓手中的棍子不敢靠前。這位大姑娘惡名在外,他們確實招惹不起。但三公子是余夫人的心肝寶貝,更是不容有任何的閃失。 一個機靈點的下人,見勢不對趕緊去通知余夫人。 此時姜沅已回過神來,瞪著眼睛。 “你這個又蠢又壞的喪門星……” “會不會說人話?”姜覓不由分說,又是一棍子過去。“不會說人話,我就打到你會說人話!” 姜沅一躲,棍子打在一個下人身上。 “姜覓,你是個什么東西,你竟然敢打小爺!” 姜覓冷笑。 她今天就要好好告訴這個小屁孩子,她到底是誰! “姜沅,你給我聽好了。這是武昌侯府,我是侯府的嫡長女,我母親是我父親三媒六聘抬進府的嫡夫人。” “你,你…你得意什么?我才是侯府唯一的嫡子,以后侯府都是我的……” “你的?我告訴你姜沅,凡事都有一個先來后到,這侯府是先有我母親,后才有你母親。也是先有的我,再有的你!你說侯府是你的,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兄長,侯府真正的嫡長子姜潤,他是侯府的世子,也是侯府以后的主子!” “你…你說了不算。姜潤肯定死了…” “你敢咒我哥?”姜覓一揮棍子,嚇得姜沅直縮腦袋。 那幾個下人死死護著姜沅,齊齊往后退。 “你們都給我讓開,今日我非要教訓他不可!便是告到陛下那里我也占理。誰要是敢攔我,我扒了他的皮!””她用棍子指著姜沅,“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自稱小爺,還咒我哥死。是誰教你的?余夫人嗎?我倒要好好問問她,平日里是怎么教的孩子,才會教出你這么個沒有大小尊卑心思惡毒的玩意兒!” 她是嫡長女,教訓出言不遜的弟弟占著大理,還真是不怕告到御前。那些下人們不敢攔她,卻也不敢不管姜沅。 姜沅向來作威作福慣了,幾時受過這樣的氣,當下脫口而出。“你個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是你自己克走了姜潤,又克死了徐夫人,你就是個喪門星…” 姜覓的心猛地一個抽痛。 原主最恨別人說這樣句話,也聽不得這樣的話。可是有的人心最是惡毒,偏偏喜歡用這樣的話來刺激她,激得她失去理智只知狂怒,有理也變成了沒理。 “我確實有娘生,沒娘教!你有娘生有娘教,你娘就教出了你這么個小畜生?” 匆忙的腳步聲及近,來的不止是余夫人,還有姜惟。他們都聽到了姜覓最后的那句話,余夫人當下就抹起眼淚。 “侯爺,你聽聽,大姑娘竟然這么說沅哥兒。”她委委屈屈地看著姜惟,眼巴巴地等著姜惟給自己撐腰。 姜惟朝姜覓看過來,目光還是那么的冷漠。 這不應該是一個父親看女兒的目光。 世人都說他多情,府中的下人也傳著他如何癡情徐氏的種種。身為一個父親,難道他不應該更憐惜亡妻耗盡性命生下的女兒嗎? 姜覓的心又尖銳地痛起來,她知道這些都是原主殘留的情緒,但這些情緒她能感同身受,所以也是她的。 “父親可知,他剛才說我什么?”她臉上現出傷痛悲哀之色,聲音微微顫抖。“我之所以罵他小畜生,是因為他罵我有娘生沒娘教!” 余氏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沅哥兒,怎能把她和晴雪私下談論的話說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姜惟,姜惟的表情瞬間起了變化,極其冰冷地看著她。她心下一個激靈,狠了狠心給了姜沅一巴掌,“你個不懂事的孩子,你從哪里聽來的渾話,不懂什么意思就別亂說。” 姜沅十一歲,不是一歲,他怎么可能不懂有娘生沒娘教是什么意思。他不僅懂這句話的意思,還知道用這句話來攻擊別人。 姜覓悲涼道:“余夫人不用打他,他說的沒錯,我就是有娘生沒娘教。” 誰也沒看到,姜惟在聽到她這句話后握緊了拳。 余氏暗驚,驚訝于姜覓和以往的不一樣。 若是姜覓揪著不放大吵大鬧,她還有辦法扭轉局面。眼下姜覓的自艾自傷,實在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這個蠢貨幾時變聰明了。 姜覓的聲音發著顫,似哭非哭的臉上還帶著那種故作堅持時才有的古怪笑容。“父親是不是忘了,今日是我的生辰。” 在場的人都愣了。 因為沒有人記得原主的生辰。 原主的生日,正是徐夫人的忌日。所以自原主出生以來,她就沒有過過一個生辰。幼年時每逢姜晴雪姜婉等人過生辰時,她少不得要胡鬧一番,大發脾氣摔摔打打。人人都覺得她不懂事,卻沒有人知道她也只是一個孩子,一個想過生辰收生辰禮被人祝福的孩子。 一陣風吹來,帶來陣陣桂花香。 恍然間有人記起,當年徐夫人生產那一日也是桂花飄香之時。 姜覓慢慢垂下眼眸,聲音如泣。“父親是不是也忘了,今日不僅是我的生辰,也是我母親的忌日。” 第17章 姜惟沒有忘,他也忘不了。 他的嬌娘,就是死在多年前的這一天。十幾年來桂花不知落了多少回。錐心之言刻骨之痛,在面對女兒的質問時,他能有的反應還是無盡的沉默。 桂香似乎濃了一些,涼爽的秋意中彌漫著說不出的沉重。 姜沅本來就怕自己的父親,尤其是抿著唇不發一言冰冷而沉默的姜惟更讓他不安。他往余氏身后縮了縮,余氏的心也跟著忽忽地往下沉。 自安國公撞死在殿前,陛下對安國公府的態度極其耐人尋味,不責不問晾在那里。久而久之安國公和南平王一樣成為京中的禁忌,侯府上下也對徐氏避之不提。 但余氏知道,徐令嬌是死了,又好像一直活著,活在侯爺的心里。這些年來她走不入侯爺的心,只能活在徐令嬌留下的陰影中。 今日之事,確實是沅哥兒魯莽了。 她小聲道:“侯爺,沅哥兒知道錯了,妾身現在就帶他回去好好管教。” 姜惟身形未動,恍若未聞。 姜覓在哭,無聲的那種哭。仰著倔強的臉,任由淚如雨下。那淚水像是流不完似的,在那玉色的小臉上淌出悲傷的河流。 至始至終,姜惟都默默地看著她哭,沒有安慰的言語,也沒有安撫的舉動,從頭到尾置身事外。 “…我好想母親,若是母親還在,定然不會看著別人欺負我。” 原主受了委屈只會一味撒潑耍橫,哪怕是痛到鉆心刺骨,嘴里卻連一個苦字也說不出來,哪怕心里的血都流成了河,眼里也沒有一滴淚。沒有人知道她在故作堅強,所有人都說她脾氣壞,又有誰知道她承受了多少,更不會有人知道她僅僅是一個渴望親情的可憐人。 姜覓這一哭一訴沒有大喊大叫,卻比撕心裂肺的哭喊更讓人動容。她的眼眶中蓄滿淚水,淚水順著她面頰不斷流下來。 姜沅看到她的樣子,莫名有些心虛。轉念一想又很生氣,挨打的人是他,到底是誰欺負誰,這個蠢貨還有臉哭! 知子莫若母,一看他的表情余氏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疼歸心疼,怨恨歸怨恨,該有的姿態還是得有。 “沅哥兒,你跟我回去好好反省。” “娘,我沒錯……” “你住口!”余氏恨不得捂住兒子的嘴。“侯爺,沅哥兒還小不懂事,妾身這就帶他回去好好管教。” 說著也顧不上姜惟有沒有聽見,強拉著鼓著腮幫子的兒子離開。 姜惟目光幽遠,望著眼前的院子。 透過采薇軒的門,里面的景致一如記憶中的那般。曾經那屋廊下那花架下,不知有多少美好的瞬間。 物是人非,舊景不忍再見。